魚的獨白

上輩子我是一條魚，一條快活、自在的魚。這輩子，我還要做魚，做一條快樂、自在的魚。

——題記

上輩子，我是一條魚。我生活在清澈見底的小溪里，那里有綠油油的水草，乳白色的石子，溪水拍打石子濺起的水花，卷著褲腿、光著腳丫在水中嬉戲的孩子，即將西下的太陽，絢麗的云霞……這一切在我的記憶中定格……

于是，我祈禱下輩子還要做一條魚。

這輩子，我又做回了一條魚，可再也不是上輩子那條快樂、自由的魚了。我在拼命地逃，拼命地躲，卻無法改變……

我被一張網死死地鎖住，接著一雙無情的手將我捉住。我使勁地呼吸著，拼命地掙扎著，卻無法逃脫。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那惡心的家伙卻更使勁地握住了我，我快要窒息了。他卻貼近我說：“小東西，還不錯嘛！肯定會賣個好價，算你走運！”隨后是一陣大笑，他露出猙獰的本色。我頓時無措。

我被裝進密閉的容器里，我獨自寂寞地待在一個透明的水箱里。擠在另一個稍大的水箱里的同伴們就更慘了，那里的水渾濁不清，水面上布滿了泡泡。我看見他們在奮力掙扎著，我聽見他們在努力地呼吸著，竭力地呻吟著。

最后，他們都疲憊了，都安靜了。這一幕不由得讓我打了個寒戰——靜得太可怕了，像是在等待死神的降臨。從他們的眼睛里，我讀到了恐懼。我知道他們將被送進屠場，那也許是地獄，也許是天堂。那里有霍霍的磨刀聲，濃濃的血腥味……他們向我投來了求助且帶羨慕的目光。

一陣顛簸后，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紅腫的雙眼，原來我被放在了清水池里。婀娜多姿的睡蓮彌散著淡淡的花香，可我卻感到異常的失落、空虛與恐懼。主人對我特優待，可面對美食我無心品嘗，面對美景我更無心欣賞。我厭惡這一切，于是我病了。我想逃離這里。糟糕的是四處碰壁，弄得我鼻青臉腫。

這時，我的眼前出現了嘩嘩的流水，柔柔的水草，粼粼的水波，夕陽的倒影，一條魚在歡快地游動著。我知道那是上輩子的自己。忽然，主人捉住我，使勁地捏開我的嘴，向里面灌進一些澀澀的東西。過了一會兒，我便有了精神。

我快速地游，總以為可以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可一切都是徒勞，即使遍體鱗傷，卻還是出不去……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而我也慢慢地在適應，不再去做無用功，只是安心地待著，等著主人的食物。周圍那墻令我望而生畏。我安慰自己道：“日子久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令我始料未及的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主人對我越來越冷淡了。池子里的水已很長時間沒有更換了，開始變黑，變得黏乎了。那些以前沒有吃完的食物開始慢慢地變質，腐爛，分解，散發出陣陣惡心的臭味。睡蓮已凋零，食物越來越少，而我卻只是偶爾碰壁了。

不時有幾個孩子從這里經過，他們朝我吐唾沫，把手中的包裝袋、蘋果核、香蕉皮全扔進池子里，甚至還用小石子砸我。我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模糊的畫面：孩子們手捧著水，然后讓水從半空中瀉下來，帶著溫存的陽光氣息融入溪水中。一群魚兒在和他們一同游戲。花兒在他們臉上綻放，我偶爾會被他們像寶貝似的捧在手心里，自由地呼吸水外的空氣，欣賞水外的世界……

“啊，我扔中了！”孩子們的歡笑聲把我的美夢驚醒了，隨后我就感覺到了痛，而他們卻早已歡呼而過。

我曾經以為世界很美……

現在，我開始絕望——食物沒了，水質更差了，睡蓮都已沉睡了……

我還是難逃一死。我死后被人撈了起來，那人咒罵了幾句后將我扔進了垃圾桶。因饑餓而叫得正慌的貓，也只是嗅了我幾下，然后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后記：

生命結束的那一刻，我又看到了那條小溪，那片夕陽，那群孩子……我又做回了那條快樂、自由的魚，永恒的快樂屬于我……夕陽的紅暈在肆意地蔓延……

【作者系湖南省華容縣第二中學陶瓷文學社社員，指導教師：張妙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