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國內外武術界贊譽為“中國武術史研究的拓荒者”的唐豪先生,因以考察結果為據,認定河南溫縣陳家溝是太極拳的發源地,日前竟被持“張三豐創太極拳”說者稱為“漢奸”。
早在20世紀,唐豪在對太極拳的源流問題經過大量考證后,批評有些人將太極拳的產生說成是“張三豐夜夢玄帝授之拳法”、“(睡)一覺而精技擊”,是“攀仙附道”的說法。西安冶金學院的路迪民教授反對這種批評,他在《太極拳源流爭論因果新探》一文中,批評唐豪的說法是“受‘與日本侵華思想有關’的日本(疑古)思潮的影響”,并講道“有些拳友把唐豪稱為‘漢奸’”,盡管路先生緊接著加了“這倒不必”四個字,但路先生在特殊的語言環境中說出這番話來,達到的語言效果是可想而知的。唐豪究竟是不是“漢奸”?我們應該以什么樣的態度參與太極拳源流問題的討論?這些問題確實需要認真地思考與討論。
學術討論要擺事實講道理,不能搞人身攻擊。
唐豪——這位被安葬在北京八寶山革命公墓的中國武術史的拓荒者,在中國抗日史上被公認為作過重要貢獻、著名的愛國主義者——是漢奸嗎?我們翻閱了關于唐豪的有關資料,史實對此嚴厲地進行了無情的駁斥!
1927年,唐豪在上海曾因中共黨員嫌疑而被捕入獄,后由朋友保釋。
1931年“九一八”事變發生后,唐豪在上海發起組織了武術界抗日救國會,宣傳愛國主義思想,主張抗日救亡。抗日戰爭爆發后,他擔任上海各界救國聯合會的常務理事,積極投身于抗日救國運動。
1933年4月8日,深受中共中央領導關注的原上海中共中央機關會計熊瑾玎(被周恩來總理稱贊為“出生入死,貢獻甚大,最可信賴”的中共中央紅色管家)在上海被敵人逮捕,根據中央的安排,在宋慶齡的關照下,唐豪與史良等人一道為其出任辯護律師,并和毛澤民一起對他進行了及時的營救。
1936年前后,為增強國民抵抗日本侵略的能力,唐豪在武術界推行中國式的槍法和刀法,讓大家練習劈刺,并準備向我國軍隊推廣。
1937年1月,上海發生了“七君子”事件,救國會的沈鈞儒等7人被以所謂“危害民國”罪提起公訴,武術界顧留馨、陶行知等7人也受到牽連被列為被告。為伸張正義,宣傳抗日,唐豪為他們奔走呼號,并義務擔任了顧留馨的辯護律師。沙千里與唐豪原不相識,鑒于唐豪敢于仗義執言,曾約顧留馨同去唐豪家中致謝。在“七君子”被關押期間,唐豪曾和顧留馨一同到看守所看望沈鈞儒等6人(“七君子”中的史良押于女看守所),并為他們表演劈刺,宣傳劈刺在抗戰中的實用價值。章乃器、鄒韜奮等人都非常高興,贊賞他們的想法,還表示將來要學習劈刺。
抗戰期間,唐豪身為律師,始終堅持民族氣節,不為日偽控制下的法院收買和出庭,因而遭到汪偽警政部的緝捕,因躲避緝捕,致使唐豪收入無著,生活異常艱苦。后來,他遭到了日本憲兵司令部的逮捕,后經人營救釋放。
就是這樣一個血性男兒,如今卻被個別人借太極拳源流討論的平臺,對他的名譽進行了惡意的踐踏。這些人的真正目的,是想削弱唐豪在國內外武術界的影響,否定和動搖唐豪對太極拳源流的考察結果,阻撓當代學者在唐豪研究的基礎上繼續進行深入研究。這種在學術討論中采用污蔑之詞進行人身攻擊的做法,有悖于學術討論的學風和基本的道德水準。
這些情況的發生,使我們聯想起近幾年在太極拳源流研究中發生的一些事情,并引發了有關思考。
中國太極拳界名譽侵權第一案就是由人身攻擊引起的——開展學術討論和學術批評不能超越法律的范圍,不能侵害別人的權利
近幾年,接連出現一些有悖于學術討論道德,在太極拳源流討論中頻頻對持不同觀點的人施以人身攻擊的現象,在太極拳界甚至鬧出了轟動世界的一場官司。
2004年河南省溫縣趙堡村和式太極拳的傳人和有祿狀告武當雜志社和張杰的名譽侵權案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和有祿因出版《和式太極拳譜》一書,被持“張三豐創太極拳”觀點的張杰在《武當》雜志上發表文章謾罵為“投降陳式”、“欺師滅祖”,后和有祿將武當雜志社和張杰告上法庭。
雙方爭論的焦點很簡單。被告方認為,和有祿寫《和式太極拳譜》一書,就應該寫入所謂“張三豐”創太極拳的有關內容,否則就是“投降陳式”、“欺師滅祖”……和有祿認為,《和式太極拳譜》不是《太極拳史》,在時間的敘述上有一定的時段性,在結構的選擇上有特定的版塊性,自己將家傳的太極拳資料進行整理并做以技術上的闡述,并且對和式太極拳創始人的師承也寫得實事求是并非常清楚,不存在“投降陳式”、“欺師滅祖”的問題。
被告把同源同根的不同太極拳流派置于相互敵對的位置,將相互之間的技術交流和學術觀點的融合稱作一方向一方的投降,這本身就有悖于太極拳界的團結和發展,何況又將自己的認識強加于人,對未予表述自己意愿的作者進行攻擊,這種做法粗蠻而又霸道,引火燒身當屬自然。經審理法院認為,被告侵害了原告的名譽權,應當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除判決兩被告在同級新聞媒體上發表道歉文章,為原告恢復名譽、消除影響外,判決兩被告分別賠償原告精神損害撫慰金1.5萬元和5000元。
該案的發生、經過和結果,在國內外武術界蕩起層層波瀾,引起人們諸多思考,也引起許多法律部門和新聞媒體的廣泛關注和報道,被稱作“中國太極拳界名譽侵權第一案”。中央電視臺《今日說法》欄目主持人評論說:每一個學科、每一個領域都是在這種不斷爭論、不斷探索中發展的。但是,我們切記在進行這樣的學術爭論和研究的過程中,一定要有個底線,那就是在爭論的過程中不超越法律的范圍,侵害別人的權利。
以“非”攻“是”,是近年太極拳學術討論中屢屢發生的事——以事實和政策法規為依據,是學術批評應該遵循的原則
關于遵守法律的準則開展學術批評的問題,另一件事也讓人頗有感想。
海南的李師融先生曾發表一篇《對康戈武先生序——三讀〈陳式太極拳圖說〉的釋疑和商榷》的文章,在文中就“趙堡太極拳總會”注冊的有關問題,向溫縣的政府部門和國家武術管理部門提出責問:“從1984年建立的趙堡太極拳總會(引者注:那時村里成立的是太極拳協會),直到2006年,壓制二十余年,得不到注冊。并且在2004年9月,溫縣體育局局長曾著文于《中華武術》雜志,宣稱趙堡太極拳總會是‘非法組織’。拳史早于陳王廷就是非法,有沒有政策依據?如果國家體育總局武術管理中心制訂有此政策的話,請拿出紅頭文件以服眾,如果沒有政策,就是濫用職權,侵犯趙堡太極拳總會的合法權益。”其勢洶洶,大有泰山壓頂之勢。
事實上,原溫縣體育局局長在那篇《中華武術》雜志上發表的文章中,引用的是溫縣民政局領導的話。民政局具有批準和管理所在轄區社團組織的職能,是他們指出趙堡太極拳總會是“非法組織”。“趙堡太極拳總會”能否注冊,是當地民政部門依法決定的事,把民政局的職能與國家體育總局武術管理中心的職能拉扯在一塊,把拳史的早晚和社團管理的法規混淆在一起,這種行為是不理智的。
“存在”不等于“合法”。有些事物,正是因為它的存在,才決定了它的非法。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1998年12月25日頒布的社會團體登記條例第一章第二條規定:“成立社會團體,應當經其業務主管部門審查同意,并依照本條例的規定進行登記。”
國務院民政部2000年4月10日頒布的《取締非法民間組織暫行辦法》第二條中規定:“未經登記,擅自開展社會籌備活動的;未經批準,擅自以社會團體或者民辦非企業單位進行活動的……均屬于非法民間組織。”
趙堡太極拳總會之所以被當地民政部門認定為非法組織,是因為它于自行宣告成立起,沒有向有關部門履行過申報手續,所以根本不存在被“壓制二十余年,得不到注冊”的問題。相反,溫縣的有關部門,對趙堡民間太極拳組織的注冊是很支持的,20世紀80年代以來,趙堡村先后在當地有關部門注冊了3個太極拳組織和1個武校。
說趙堡太極拳總會為非法組織,不僅是因為它沒有在當地民政部門登記,而且它存在的模式也違背了國家的有關規定。
民政部關于《社會團體登記管理條例》(民社發〔1989〕59號)第五條規定,“成立跨省、自治區、直轄市行政區域的社會團體,須經過中央有關業務主管部門審查同意后再向民政部申請登記”,“全國性社團……不能設二級學會、協會、研究會等獨立性社團機構”,“地方性社會團體,也應照此辦理”。趙堡太極拳總會不僅未經批準且成立了跨省的組織(如西安的某些人還擔任了副會長),還將“協會”改成“總會”,凌駕于本村其他具有法人地位的民間團體之上,將在民政部門登記的社會團體視為自己的下屬機構。李先生在這篇文章中就寫有“趙堡太極拳總會之下的趙堡和式太極拳研究會”一語,證實了“總會”以“非法”凌駕于“合法”之上,強加給其他合法民間組織以非法領導關系的做法。
需要提及的是,大約在1998年,趙堡村一個村干部在請求當時的體育局領導幫助將趙堡太極拳總會在民政局注冊時,曾被體育局的領導告知:“要想注冊,先搞個章程(因為他們的總會組織實際上是一個虛名),履行申報手續。將名稱再推敲一下,以總會名義注冊好像不太合適,因為它和其他民間組織不存在隸屬關系。如果想存在行政領導關系,可以在村委會成立個太極拳領導小組之類的組織,負責此項工作,但那和民間團體組織是兩回事。”據了解,自那次談話之后,關于趙堡太極拳總會,至今沒有任何人向有關部門作過任何方式的申請,因此所謂有關部門不予注冊純屬子虛烏有。溫縣民政部門的說法、做法,是合情、合理與合法的。正因為“趙堡太極拳總會”始終未履行合法的申報手續,所以它不是一個獨立的法人,由于它根本沒有合法權益,所以也不存在有關部門“濫用職權,侵犯趙堡太極拳總會的合法權益”一事。
溫縣以及各級政府和有關部門對趙堡的太極拳有過壓制嗎?
曾任《武當》雜志主編的譚大江先生就否認這種說法。他在1992年《武當》雜志第6期發表《太極拳之鄉趙堡鎮見聞》的文章中指出:“自國家貫徹挖掘民間武術工作以來,趙堡太極拳越來越受到社會關注。同時,河南省、焦作地區和溫縣各級體委、武協也都越來越給以重視,國家武協也有領導親臨視察給予關心支持。”正是在這樣的關心和支持下,這些年趙堡村的太極拳活動出現了空前發展的局面,誕生于趙堡村的“和式太極拳”,被視為全國太極拳的六大門派之一。現在的問題是,有些人將溫縣政府不贊成他們要求將陳家溝的太極拳傳人陳敬柏和陳清平在趙堡傳授的太極拳、連同和兆元師承陳清平后創編的“和式太極拳”改稱為“武當趙堡太極拳”的態度,說成是對趙堡太極拳的“壓制”。
學術討論不能采用文革時大字報、打棍子、扣帽子的文風——理性的、健康的思維方式,是凈化學術討論空氣的基本保證
有的人習慣用文革期間大批判的手法和語言參與太極拳源流的討論,在他們充滿憤怒與不平的文章中,有理有據的論述卻難覓其蹤。
我們在網上看到過四川一位自稱“華西隱士”寫的文章,他在文章中稱,“中國武術界再次掀起了一股‘陳王廷造拳說’的逆流”,陳王廷創造太極拳說“陰魂不散”、“屢批不倒”,武術職能機構的官員們和體院學者數十年來“沿著這條錯誤路線,愈走愈遠”,“蠱惑中外,誤導和欺騙世人”,“企圖欺騙黨、國家、聯合國和世界人民”,“其流毒之深遠,無以復加”,已到了“黑云壓城城欲摧”的境地。這位“隱士”還“為民請愿,為國防患”,在臺灣媒體上發表了寫有上述內容的文章,對國家有關武術管理的行政部門進行了攻擊。
不需再另舉例,僅就以上言詞來看,其文風就不是學術討論應該持有的正確態度。對“陳王廷創編太極拳”這一結論有異議,可以拿出真實的而不是以訛傳訛或杜撰的論據來進行論證。將國家有關行政管理部門(不止一個部門)組織專家經過認真考察后確認的結論稱做“逆流”、“流毒”和“黑云壓城城欲摧”,說他們“蠱惑中外,誤導和欺騙世人”、“企圖欺騙黨、國家、聯合國和世界人民”,并把這些言詞如此激烈、政治色彩如此鮮明的批判國家政府部門的文章,專門選在臺灣的媒體上發表,其做法是非常不妥的。
歷史人物的名譽權也不能進行攻擊——把學術、文化的許多問題與政治聯系起來,將“上綱上線”視為時髦的做法,是當前太極拳源流討論中需要摒棄的現象
民國至今,眾多專家學者在經過認真的調查研究和詳細考證的基礎上,論證河南溫縣陳家溝是太極拳發源地,李師融先生有不同意見,可以發表,相互討論。然而,我們在李師融先生的《對康戈武先生序——三讀〈陳式太極拳圖說〉的釋疑和商榷》一文中,看到的是將陳王廷拉到了“階級斗爭”的舞臺上進行的攻擊和批判。
文中述稱:“太極拳的宗旨是為人民造福延年益壽的……陳王廷一生的行為與此相違。”違在何處?原來是:“陳王廷維護腐敗的明末王朝,鎮壓起義農民,助紂為虐。”證據是“在《陳氏家譜》中陳森的注文記有:陳王廷‘在山東稱名手,掃蕩群匪千余人’。文中的‘群匪’就是對起義農民之貶稱。又在《陳氏家乘·陳王廷》中記有‘公際亂世,掃蕩群匪,不可勝記’,即屠殺起義農民不可勝數。到了清初,還念念不忘明王朝對他好處,在《長短句》中說‘嘆當年,披堅執銳,掃蕩群匪,幾次顛險,蒙封賜,罔徒然’,追求功名利祿是其人生觀的支柱。其練拳、授拳的目的,在《長短句》中說得清楚:‘教下些弟子兒孫,成龍成虎任方便。’陳王廷傳拳是為了使兒孫當皇帝、做將軍,騎在人民頭上,根本沒有造福人民的宗旨,他是一生以屠殺起義農民為業績,視人民生命如草芥的人,與太極拳的宗旨背道而馳,其品德和人生觀不可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太極拳門人,更不可能成為創始人。”
這種“把學術、文化的許多問題與政治聯系起來,將‘上綱上線’視為時髦”(路迪民先生語)的做法,是當前太極拳源流討論中需要摒棄的現象。
一個人的思想,離不開他所生長的歷史環境,陳王廷也不例外。單就李先生對陳王廷“教下些弟子兒孫,成龍成虎任方便”的批判,筆者也實在難以茍同。望子成龍、成虎、成鳳,這是中華民族的傳統心態,是符合“進化論”的一種積極的、向上的心態。這種健康的民族心態也遭到了李先生的嚴厲批判,此舉實在令人大惑不解。
相對于政治而言,學術有其特有的獨立性,太極拳自誕生之日起就沒有階級屬性。我們不能以某個時期的“階級斗爭”的政治標準去評定太極拳創編者的學術資格,相反應該以理性的心態、科學的方法、健康的思維方式和多元的歷史觀去看待歷史、評價歷史人物并參與歷史問題的討論和研究,不能戴著有色眼鏡、以定勢思維的方式去審視和歸納評判學術問題。
“要知山中事,得問打柴人”。關于趙堡村太極拳名稱的變化,最有發言權的是當地的見證者——尊重事實,客觀全面地分析問題,是學術批評的基本要求
列寧指出:“事實不僅是勝于雄辯的東西,而且是證據確鑿的東西。如果不是從全部總和、不是從聯系中去把握事實,而是片斷和隨意挑出來的,那么事實只能是一種兒戲,或者甚至連兒戲也不如。”(《列寧全集》第23卷279頁)
研究和考證歷史問題,開展學術辯論,必須有一個求真、求實的態度,必須尊重事實,客觀全面地分析問題。對獲取的資料要經過認真的去偽存真、去粗取精的科學考證,將一切結論建立在全面細致的調查研究的基礎上。只有那些經得起推敲的資料,才能為結論做支撐。那些道聽途說以訛傳訛的信息,雖瀟灑萬言,也只能是一陣隨風飄逝的泡沫而已,以此為根據得出的結論必然是謬誤百出。
近年來,在各級政府和有關部門的支持下,趙堡村的和式太極拳經傳承人的努力,得到了迅速發展,被大家稱為太極拳六大門派之一。太極拳門派的增加,意味著太極拳事業的發展,這本是一件令人稱快的好事,但是也有人借趙堡村太極拳的稱謂問題發難。
究竟趙堡村的太極拳應該叫什么名稱?
中國人有句俗話:“要知山中事,得問打柴人。”關于趙堡村太極拳名稱的變化,最有發言權的是當地的見證者。
將趙堡村的太極拳稱為“趙堡架”,這是過去溫縣人的傳統說法。起因是:由于從陳家溝遷入趙堡村的陳敬柏和陳清平在趙堡傳授的是陳家溝的太極拳,特別是后來在趙堡村流傳較廣的是陳清平師承陳有本但自己有所改編的陳式太極拳小架,有人為了將陳清平在趙堡村所傳的太極拳小架和其老師陳有本所練的小架予以區別,將陳有本原來的拳架稱為“陳溝架”,將陳清平所傳的拳架稱為“趙堡架”,也有人稱為“新架”或“趙堡那一支(系)”。有關單位關于“趙堡架”的說法,是在溫縣作了大量考察的基礎上的據實之論,本是實事求是,毫無褒貶之意。
自和兆元以后,和兆元所創的太極拳架成了趙堡村的主流拳種,所以,人們逐漸習慣將趙堡村太極拳稱為“和家拳”或“和式拳”,其實趙堡村還有陳敬柏與陳清平所傳的被稱為“趙堡架”的拳種,只是在趙堡村不占主導地位而已。
至少19世紀50年代,趙堡村已經有了“和氏太極拳”的稱謂(見和式太極拳第三代傳人和慶喜先生整理其祖父和兆元傳授的《耍拳論》)。
鄭悟清先生于1968年5月31日(舊歷端陽節)寫給陜西省西安市古城西關的一份材料的題目,寫的就是“河南省溫縣趙堡鎮和家太極拳各勢名稱順序”。
筆者曾于2004年在《中華武術》雜志12期上發表一篇題為“隨中央電視臺拍攝雜記”的文章,記錄了鄭悟清關于太極拳傳承的一段談話。
那是20世紀60年代初期的事。
趙堡村陳鐵講,那時,他才十幾歲,一次鄭悟清從西安回到老家趙堡,到一個名叫褚坷垃開辦的理發店內理發。當時,陳鐵的父親(叫陳末已,時任趙堡村第十七隊隊長、陳敬柏的后人)正坐在理發店里邊的床上與褚坷垃閑聊。鄭悟清進去后,在理發店內的躺椅上坐下,也與褚坷垃聊了起來。談話中,鄭悟清問褚坷垃:“現在陳家在趙堡還有人沒有?”褚坷垃聽后朝坐在床上的陳末已擺了擺頭,示意他就是陳家的人。這時鄭悟清問陳末已:“你姓陳?”陳答:“我叫陳末已。”鄭悟清說:“我是陳家的‘續’。”見陳末已疑惑,他接著說:“這個‘續’不是兒女親家的婿,是太極拳上的續。”
對和式太極拳的稱謂,鄭瑞(鄭悟清長子,少年時曾從學于和慶喜)先生,和據稱為鄭伯英大弟子的郭士奎先生、西安的任自義先生(先后從學于和學信和鄭伯英兩位老師)等,都曾在多種場合有過表述。
以上這些,充分說明了“和式太極拳”的稱謂的早已存在,盡管叫法不同,陳家溝太極拳和趙堡村太極拳這種“淵源有序”的傳承關系,溫縣人多年來是十分清楚的。
時至今日,太極拳各流派一般都以創始人的姓而命名,而標新立異的“趙堡太極拳”的提法,20世紀80年代末在溫縣還罕有所言。
1984年,趙堡村成立的太極拳組織,叫“趙堡鎮太極拳協會”。
1984年至1986年,河南省在溫縣連續舉行了幾屆太極拳、劍、推手比賽,當時代表趙堡村參加比賽的王海州,參賽項目的名稱還是“和式太極拳”。
1989年4月30日,河南電視臺《中州風貌》欄目到趙堡攝制太極拳宣傳片。由“趙堡鎮太極拳協會”提供材料,交有關人員整理編寫“簡介”,簡介最后由協會組織和村里的主要拳師進行了審定。定稿后的《簡介》寫道:“趙堡鎮……是和式太極拳的發祥地。”而在第二天錄制現場的介紹中,有人擅自將“和式太極拳”改稱“趙堡太極拳”,引發趙堡村拳師之間的矛盾,致使攝制一度中斷。這是在趙堡村首次有人公開對“和式太極拳”提法的否定,也是“趙堡太極拳”提法在趙堡村第一次公開出現。近年來,隨著太極拳熱的升溫,“和式太極拳”逐漸出現了多種叫法,如趙堡太極拳、武當趙堡太極拳等等。不同叫法出現,隨之各自的“掌門人”也應運而生。
談起這些年圍繞趙堡村太極拳出現的種種現象,在趙堡村領導班子里任職20多年的村委會主任侯定、副支書李根發頗有感觸,他們對外邊有人將趙堡拳冠以“武當”,動不動就以趙堡村的名義宣稱的一些消息感到不解,對有人將趙堡的拳堅持以地名稱呼表示異議。侯定說:“全國所有的太極拳都以姓稱呼,為什么我們趙堡的太極拳非要以地名稱呼不可?發展才是硬道理,你不發展,搞那些虛虛假假,永遠不行。”他們長期在村里任職,深諳這些年來趙堡村太極拳發展的曲曲彎彎,所以談起村里太極拳的發展,著急中充滿感慨。尊重歷史、保護資源、淡化爭論、強化發展,是趙堡村大部分干部和太極拳人士的共同心聲。
當今,和式太極拳已被人們公認為太極拳六大門派之一,這是其傳人多年來努力宣傳、大力傳播的結果。2006年11月,和式太極拳在溫縣舉行觀摩交流大會,從發函到會議召開,僅20天左右時間,就有來自全國16個省市的65個隊(由于報名晚來不及編排,還有13個隊作為觀摩隊參加)700多名和式太極拳的愛好者與會。此種盛況,足見近年來和式太極拳發展之迅速。趙堡村的廣大干部群眾高度贊譽和式太極拳傳人的貢獻。村委會主任侯定對這次活動的評價是:宣傳了趙堡村的太極拳資源,為趙堡村辦了一件大好事,并希望這個活動堅持搞下去。
要以太極的心態來參加學術討論——求同存異,共謀發展,是當今太極拳同仁的共識
學術討論中,不同觀點的爭論是很正常的,這是事物運動和發展的規律,但要以平等的地位、太極的心態來參加討論。在堅持自己觀點的同時,應該尊重別人,不能將自己的觀點強加于人,更不能對持不同觀點者進行人身攻擊。還應該注意到,我國是依法治國的國家,學術討論和批評應該在法律允許的范圍內進行,并且要言之有據。在學術討論中,國家有關職能部門履行著堅持正確的輿論導向,維護學術討論的正常秩序,引導學術討論的有序進行,懲治、約束和防止那些在學術討論中違反法律規定和有悖于學術討論道德的職能。我們不能在堅持自己權利的同時,剝奪和攻擊國家有關部門按法律賦予的責任履行職能的權力和行為。
原溫縣體育局局長原福全先生曾多次講:團結、友誼、發展,是當前太極拳發展的大趨勢。學術和技術上的分歧,不應該影響太極拳界的團結和發展。求同存異,共謀發展,是當今太極拳同仁的共識。他說:“近二十年來,我與各流派太極拳的許多代表人物有過廣泛的接觸,看到真正優秀的太極拳傳人們,都有著博大的太極胸懷。盡管相互之間可能在某些方面有不同看法,但大家都把自己融入大太極之中,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題、道不盡的情誼,相處之中其樂融融,頗為投機。”這種和諧的氛圍,體現了太極文化的真諦。
2001年年底,溫縣的有關領導到武當山考察,曾受到當地政府及體育局、旅游局等主要領導以及武術界同道的熱情款待,大家在一起共敘友誼,暢談發展,絲毫不為學術上的不同意見所影響。在學習武當山工作經驗的同時,大家也深深領略到了武當山的文化底蘊和豐厚的旅游資源。我們也希望一些作為廣大武術愛好者交流平臺的武術類雜志,在開展太極拳的學術討論時,能走出一門一派的狹小天地,減少偏見,摒棄敵視,超脫地站在大太極的高度,為促進太極拳界的團結與發展作出自己應有的貢獻。
我們衷心地希望,廣大太極拳同仁能夠面向發展,心平氣和地在開展學術、技術討論中求同存異,共創互助和諧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