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女性主義福利經濟學源于女性主義和新古典福利經濟學的理論進展,逐漸成為21世紀頗具活力的福利經濟學研究領域。女性主義福利經濟學高舉女性主義關懷倫理(the ethic of care)的旗幟,首先對新古典福利經濟學的功利主義福利觀進行了批判,進而從福利主題和內容、研究方法、模型假定等方面對居于主流地位的新古典福利經濟學提出了挑戰,這種批判和挑戰為福利經濟學走出功利主義困境指明了方向。
關鍵詞:女性主義福利經濟學;新古典福利經濟學;功利主義;關懷倫理;方法論啟發
中圖分類號:F061.4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176X(2008)03-0025-05
對許多非經濟學專業的人士甚至許多經濟學家來說,經濟學這門學科好像是超越了與婦女權利運動相關的政治和社會斗爭。畢竟,經濟學總是力求成為一門客觀的科學,其模型和方法的設計保證了經濟分析的嚴密性。盡管有些經濟學家承認以往的經濟學研究和教學中可能存在一些性別歧視,但是他們認為其中大部分已經被克服。然而,受后現代主義思潮影響的女性主義者卻認為,現有的經濟學知識本身也折射著價值判斷和權力關系。女性主義對經濟學界居主流地位的新古典經濟學進行了全面而嚴厲的批判,認為新古典經濟學主要是由男性創建的、反映男性社會信念的學科(注:女性主義經濟學對新古典主流經濟學的批判, 參見參考文獻[11]。)
福利經濟學是從倫理的層面來闡述經濟學理論的經濟學分支。從倫理學的角度來看,新古典經濟學是以(新古典)福利經濟學這一經濟學分支學科的面貌出現的,新古典福利經濟學主要包括福利經濟學第一定理、第二定理以及后來的社會福利函數理論、社會選擇學派福利理論等。女性主義者認為,盡管新古典福利經濟學理論有很多,但皆是以福利經濟學第一定理和第二定理為藍本,二者成為當代諸多國家福利政策和福利改革的基本理論依據,女性主義福利經濟學也正是由此來批判新古典福利經濟學的。福利經濟學第一定理指出完全(競爭)市場(即信息對稱、物品具有完全分割性和可交易性、沒有外部性、沒有規模收益遞增和擁有標準性偏好的市場)會帶來產品(資源)配置的帕累托最優狀態。因此,福利經濟學第一定理主張建立市場機制,這是新古典(福利)經濟學家所提倡的。福利經濟學第二定理指出,任何帕累托最優的資源配置(社會分配狀態)都可以通過完全競爭市場機制(即價格機制)來實現,人們所應做的一切只是使政府進行某些初始的總量再分配或進行合理的總量稅調節。
女性主義福利經濟學思想是在女性主義和新古典福利經濟學的思想碰撞和交融中逐漸發展起來的。女性主義的關懷倫理是女性主義福利經濟學的理論基礎,而新古典福利經濟學的內在缺陷為女性主義福利經濟學的產生和發展提供了廣闊的空間。女性主義的關懷倫理認為,每一個人一生都離不開關懷和被關懷。從作為類的人來說,如果失去人與家庭之間的和諧關系、失去人與社會之間的和諧關系、失去人與自然的和諧關系,人類就無法生存和延續下去。女性主義福利經濟學認為,新古典福利經濟學的內在缺陷在于它所追求的福利標準是以功利主義倫理原則為基礎的,不管是福利經濟學第一定理的帕累托福利標準、福利經濟學第二定理的卡爾多—希克斯虛擬補償福利標準,都是以功利主義的福利觀為基礎的。這種福利觀崇尚市場價值,把外在的功利或者是效用看作是福利的最高準則,把福利等同于效用,忽略福利的內在價值層面,貶低甚至是無視傳統上由婦女主導的家庭生產活動的價值,割斷了人與家庭之間的和諧關系(進而割斷了人與社會和自然的和諧關系),從根本上違背了女性重視關系導向、以關懷為主的倫理,反映了新古典福利經濟學男性中心主義的價值判斷和價值觀。女性主義福利經濟學以關懷倫理為基礎從福利主題和內容、模型假定和研究方法等方面對新古典福利經濟學提出了批判和挑戰。
一、女性主義福利經濟學對新古典福利經濟學的挑戰
(一)對新古典福利經濟學福利主題和內容的挑戰
新古典經濟學的研究主題是市場,而新古典福利經濟學的福利標準是追求效用最大化,所以新古典福利經濟學的福利標準實質上是以市場交換為基礎的效用最大化。換句話說,以效用為核心的市場價值標準構成了新古典福利經濟學的福利標準。當“效用”達到不可改善的規模時,社會成就最大,社會的幸福程度達到頂點,這就是所謂的“帕累托最優”狀態,也被稱作帕累托經濟效率。
女性主義福利經濟學指出,新古典福利經濟學把效用最大化當作福利的全部內容,追求所謂的經濟效率目標,混淆了效用和福利的概念,忽略了傳統上由婦女主導的家庭活動(注:當然,進入20世紀,特別是二戰后,隨著女性加入到勞動力大軍中,這種情形有所改變,但是婦女所承擔的家庭勞動份額仍然很重,同時即便這一點不存在了,家庭勞動本身具有內在價值,新古典福利經濟學的惟效用性也有很大的缺陷。)的價值,忽略了家庭也是人類福利源泉的事實,從而使福利經濟學陷入了效用主義或功利主義的死胡同。新古典福利經濟學不把由婦女完成的家庭勞動看作是生產性活動,國民經濟核算(GDP)完全不考慮家庭生產的因素,從而排斥和貶低了婦女的非市場勞動對人類社會福利所做的貢獻。所以,新古典福利經濟學的福利主題和內容帶有明顯的性別歧視色彩,其功利主義福利觀切斷了人的福利與家庭之間的和諧關系,切斷了人與其母體之間的關聯,違背了女性的關懷倫理福利觀。
從更高的層面來對關懷倫理加以拓展,女性主義的關懷倫理遠遠超出了家庭的范圍,從而包括對貧困和弱視群體的關懷,對人類賴以生存的生態環境的關懷。女性主義福利經濟學認為,新古典福利經濟學缺乏對貧困和弱視群體(特別是女性)的關懷,無法解決公平問題,因為符合帕累托最優標準的資源配置和收入分配可以是極度不均的,因而可能會把所有的產品或資源分配給某個人或某個特定階層(男性),而女性只能以二等公民的身份居于屈從地位。并且,由于測算帕累托最優必須考慮(男性)社會成員對產品初次分配的偏好程度,因此,如果他們傾向于更偏好初次分配,那么初次分配時的(男性)富人在最終分配中至少也必須是同等富有,而窮人(包括女性)始終在貧困的邊緣上掙扎。另外,新古典福利經濟學把生態環境看作是人類經濟的一個外生變量,僅僅是從環境能夠給人帶來效用的層面來界定環境的福利影響,忽視甚至無視生態環境的內在價值,因而缺乏對生態環境的關懷。新古典福利經濟學是通過忽視婦女的家庭價值將人類所依賴的自然生態環境外部化的,這一外部化抹煞了生態環境所固有的內在價值為人類福利所做的貢獻。所以,新古典福利經濟學的福利主題和內容是以狹隘的功利主義福利觀為基礎,它只注重市場效率,從而把家庭、公平和生態環境等問題置于邊緣化的位置上,從而忽略了家庭生產、社會公平和生態平衡的福利內涵。
(二)對新古典福利經濟學研究方法論的挑戰
福利經濟學第二定理暗含著(經濟)效率問題和(公平)分配問題可以分開解決的“可分離性假定”(separability claim)方法論:如果市場是完全競爭的,那么就可以依靠市場來實現生產和分配的效率;而出于“公平或公正”考慮的分配目標則可以通過征收總量稅改變收入初次分配來實現。雖然福利經濟學第二定理明確地把公平(分配)問題當作福利問題來解決,但是這種解決方法卻是以“惟效率標準”為目標的,把公平問題推托給稅收政策而草草了事。盡管現實中效率和公平的分離是不可能的,但是可分離性方法論在很多情況下被看作是一種恰當的研究方法框架。女性主義福利經濟學家認為新古典福利經濟學(經濟)效率問題和分配問題的可分離性主張歸根到底是一種男性本位的務實性、工具性價值判斷。也就是說,當效率問題和分配問題的可分離性 (注:2001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斯蒂格利茨對效率和公平的可分性假定(separability claim) 給予了嚴厲的批判, 他指出總額稅的缺失和委托—代理問題的存在使效率和公平的可分性成為幻想。)是一個偽命題的時候,新古典福利經濟學強詞奪理地把效率和分配分離開來,說明新古典福利經濟學含有的務實性價值判斷,而這一務實性價值判斷是男性本位的,因為所謂的效率問題實際上是男性本位的市場經濟效率問題。可分離性方法論追求市場效率標準而忽視家庭內部的公平分配問題,特別是婦女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問題反映了其男性中心主義的價值觀。所以,新古典經濟學(包括福利經濟學)所宣稱的價值無涉的客觀性是不存在的,新古典福利經濟學不僅有終極性的價值判斷,即信奉“看不見的手”(市場)的男性本位意識形態,而且還有務實性的、工具性或稱現世性的男性價值判斷,這兩種價值判斷都背離了女性的關懷倫理道德思想。所以新古典福利經濟學的問題不在于是否存在價值判斷和道德倫理,而在于其男性中心主義的價值理念,新古典福利經濟學的客觀性亟待加強。
(三)對新古典福利經濟學模型假定的挑戰
作為新古典經濟學的一個分支,新古典福利經濟學是以理性經濟人、完全競爭、信息對稱、所有的物品都具有完全分割性(divisibility)、可交易性(tradability)和不存在外部性(externality)等模型假定為基礎。女性主義福利經濟學認為,新古典福利經濟學的模型假定非常苛刻,根本無法解釋女性主義者所強調的照護勞動和權利(如自立的權利、免遭歧視待遇和免遭騷擾的權利等)的內在價值的重要性。女性主義經濟學對新古典福利經濟學模型假定的批判正是以這兩個主要的福利議題為基準而展開的。
1.照護勞動(caring labor Care (關照) (注:一詞有兩重意思: 一方面指照護活動(caring activities), 如換尿布或者提供“傾聽的耳朵”; 另一方面指關懷情感(caring feelings),如關心者所表現出的關愛。 從內在關系上來說,照護活動是關懷情感的體現,關懷情感是照護活動的靈魂。從廣義上來說,照護活動包括對老、幼、弱、病、殘的照護,包括對生態環境的照護等等,同樣關懷情感也包括對人與自然等的關懷。 )
女性主義經濟學的第一要務就是對家庭中照護工作和照護勞動的分析,因為照護勞動傳統上主要是由婦女完成的,它也是女性主義福利經濟學對新古典主流經濟學(包括福利經濟學)沖擊最大的領域。女性主義經濟學指出,新古典福利經濟學的核心論題是市場,并把市場化作為福利經濟學研究邊界的標準,把市場活動當作福利的惟一源泉,從而忽略了主要由婦女完成的照護勞動的價值,也就否定了照護勞動作為人類福利重要源泉的價值。當然,福利經濟學的不斷發展也使經濟學家們逐漸意識到家庭生產、特別是照護勞動的重要性,試圖把照護勞動當作具有正外部性的公共品由政府或者其他組織來提供。但是,女性主義經濟學家認為,照護勞動是一種旨在為他人創造可行能力(capabilities)的勞動,很多時候都是完全受到內部動機的激勵而完成的。照護勞動由受到非貨幣動機激勵的個人(如父母)提供時,它具有獨特的屬性。照護勞動的受益人(如兒童)通常情況下不具備辨別其質量的能力或不具備訂立合同而獲得這一服務的資格。所以,新古典福利經濟學根本就無法解釋照護勞動的生產、組織和質量問題。如果強調兒童獲得優質的照護勞動和社會資本(表現為誠實、信譽、市民責任、互惠、遵紀守法等)生產的關系來說,照護勞動明顯具有公共品的屬性。同時,人力資本的形成依賴于可行能力(由照護勞動創造)的培養,而可行能力的培養具有正外部性。這種正外部性不僅使受照護的個人受益,而且還為社會培養了有涵養、高素質的勞動者和提供了創新資源,從而使整個社會受益。
照護勞動的復雜性特征意味著解決公共品和外部性問題的傳統方法已經不適合關懷照護勞動的分析。為了促進照護勞動的生產,就必須培育市場對照護勞動的有效需求。需求可以來自于照護勞動的受益人、照護勞動的供給者或者說來自于整個社會。但是,許多照護勞動的直接受益人卻沒有能力對照護的價值做出估價或不夠資格來進行照護勞動供給的交易(因為他們是兒童或患有疾病)。向這些受益人或其代理人進行收入(資源)轉移支付有可能增加照護勞動的市場供給量和提高照護勞動的質量,但是那些急需照護勞動的群體如果沒有有效需求,那么結果就不是最優的。
2.權利
女性主義福利經濟學還以權利為基礎從法律的角度對新古典福利經濟學的福利觀進行了批判。權利,比如關于墮胎、訂立合同或被雇傭等獨立決策的權利或者免遭工作單位歧視和騷擾的權利,可以根據這些權利如何增強婦女獲得收入的可行能力和怎樣確保婦女享有平等的機會等可交易性層面來進行分析,也就是說它們都可以通過市場交易獲得。按照功利主義的傳統,婦女享有的墮胎、訂立合同、被雇傭等獨立決策權以及免遭工作單位歧視和騷擾的權利只是被當作獲取其它東西(增強婦女獲得收入的可行能力和確保婦女擁有平等機會)的工具。但是,女性主義福利經濟學指出,權利本身是不可交易的,可以是價值的源泉,正如著名經濟學家阿馬蒂亞·森所說的“傳統功利主義只是按照權利取得理想的結果的能力來判斷權利,而沒有賦予權利的滿足以內在的重要性,因此,權利滿足本身被忽視了。”[12]
權利不僅僅是獲得其它產品的工具,權利展示的是一種社會、政治和道德身份與地位,是尊嚴和平等關系的象征。具體說來,享有免遭騷擾權利的價值與免遭騷擾本身的價值大大不同,因為享有免遭騷擾的權利隱含著社會大眾(包括雇主、男性和有職權的人)的承諾和責任。享有權利賦予個人使用國家公共權力的身份和地位:有對壞事或不道德行為的知情權和起碼揭發壞事的權利。權利本身不可分割,也不能由市場來生產和交換。
二、女性主義福利經濟學對新古典福利經濟學的方法論啟發
女性主義經濟學從福利主題和內容、模型假定、研究方法等方面對新古典福利經濟學提出了挑戰,這些挑戰對于正確理解新古典福利經濟學的缺陷、對于福利經濟學的重新定位、對于正確理解市場活動、非市場活動和福利之間的關系及重構福利經濟學,都有非常重要的啟發意義。
(一)對新古典福利經濟學福利主題和內容的啟發
女性主義經濟學對人類福利、特別是女性福利的研究表明,非貨幣或非市場經濟是人類特別是女性福利的重要來源,獨立、自由、權利本身構成了人類尤其是女性福利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傳統上主要由婦女完成的照護勞動等家庭價值是人類福利極為重要的源泉。新古典福利經濟學不能只研究以市場為基礎的經濟福利,還必須研究以家庭、社會、法律、倫理等為基礎的非市場福利。女性主義經濟學指出,現代福利經濟學應該把女性主義經濟學家、1998年諾獎桂冠得主阿馬蒂亞·森可行能力(capability approach)框架作為福利標準、福利主題和內容的基礎,這一福利框架不僅囊括了新古典福利經濟學家的福利主題和內容,還可以用來分析照護勞動、(性別)不平等、正義、貧窮、權力關系、婦女權利、獨立和自由等與女性福利息息相關的福利議題。
(二)對新古典福利經濟學研究方法論的啟發
福利經濟學第二定理是以可分離性方法來解決公平和效率問題的。可分離性方法實際上是只關注效率,而把公平或公正問題簡約為簡單的收入分配問題并推脫給稅收政策來解決,這也反映了新古典福利經濟學惟市場經濟效率的福利標準本質。女性主義經濟學對照護勞動的研究說明:當研究特定的法規政策對經濟中照護勞動供給的影響時必須完全拋棄可分離性主張。社會政策、法律或法規采用新古典福利經濟學的惟效率標準是不充分的,原因不是惟經濟效率的福利標準在該領域不適用,而是以效率為標準的經濟理論本身就是失敗的。這一啟發有著廣泛的影響。現代公司治理經濟學的核心是公司治理結構的效率標準,表現為實現股東收益最大化。公司治理問題對于工作場所的組織結構有著重要的影響,同時對于照護勞動的供給更有深遠的影響。照護勞動的獨特屬性意味著不能僅僅實現股東收益的最大化(公司利潤最大化),然后通過收入再分配來實現照護勞動的社會最優水平,意味著必須在同一個層面上來實現利益攸關者(stakeholders)利益的最大化。同樣,工作場所的規章制度——工作時日法,產假政策,最低工資制等——必須從效率標準和社會對照護勞動生產和質量的需求兩方面來估價,絕不能僅僅依賴效率標準。拋棄可分離性主張有助于女性主義福利經濟學家強調和突出照護勞動的社會價值,依據照護勞動在生產寶貴的社會人力資本的作用強調和突出照護勞動的效率。可分離性主張傾向于暗示人們:通過再分配來調整市場配置資源的惟一目標是調整個人之間的財富和消費水平。對于照護勞動進行更詳細的經濟分析使社會認清產假政策和工作規章制度的公平或公正程度,而且還使人們意識到從根本上對社會有益的東西。女性主義經濟學對權利特別是婦女權利的研究表明:福利經濟學解決正義、性別不平等不公平問題也必須拋棄可分離性方法。福利經濟學第二定理主張公平或公正考慮的分配目標可以通過征收總量稅來改變收入初次分配這種純經濟杠桿而不是通過立法等法律手段有很大的缺陷,利用稅收政策這種經濟杠桿僅僅實現了法律權利的工具性價值,法律權利所體現的婦女尊嚴和平等關系等內在價值被忽視了。
(三)對新古典福利經濟學“福利”層次的拓展
女性主義福利經濟學對照護勞動和權利兩個福利議題的研究說明,新古典福利經濟學要么忽視照護勞動和(婦女)權利等非市場產品的福利價值,要么只關注產品的工具性價值,因此,新古典福利經濟學的福利觀是一種狹隘的“福利主義”福利觀。以可分離性主張的惟市場效率福利標準為基礎制定和實施的法律、法規、政策,僅僅實現了權利的工具性價值,權利的內在性價值(即權利作為權利所產生的價值)無法通過可分離性主張得以實現:無法通過收入再分配政策來糾正權利最終生產和分配中的市場扭曲問題。同樣,照護勞動的內在性價值(人類關愛、關懷、特別是女性的關懷倫理)也無法通過收入再分配的轉移支付等手段來實現。金錢不是萬能的。即使金錢(收入再分配)可以買到權利可以買到的東西,但是金錢買不到權利本身。新古典福利經濟學通過把平等、照護勞動等規范性的問題當作公平的事物或分配問題來解決,也就是說只通過收入轉移政策而不是立法和執法來解決,暗含著權利只有工具性的價值或者照護勞動的供給是照護勞動提供者在勞動/休閑之間做出的選擇而已。
新古典福利經濟學在某種程度上對福利問題研究做出了貢獻,但是沒有解決根本的福利問題。因為通過總量再分配或總量稅而實現的公平或公正是一種以效用或者功利為基礎的低水平公平或公正,通過轉移支付等收入再分配手段無法達到高水平的公平或公正,無法真正地使有關公正或公平的觀點和政策得以實施,也就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女性主義者所關注的權利和照護勞動等問題。女性主義福利經濟學家在阿馬蒂亞·森的可行能力福利標準基礎上把滿足基本的生活需求、幸福、自我實現、公平、自由、良好的社會關系、生態平衡等作為人類福利的終極目標,拓展了新古典福利經濟學的福利層次,彌補了功利主義的缺陷,體現了女性主義的關懷倫理福利觀和人類的終極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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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劉 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