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國初期廢除娼妓制度的措施及現實啟示

［摘 要］ 新中國成立初期，為了從根本上廢除舊社會遺留下來的娼妓制度，人民政府采取有力措施，封閉、取締妓院，嚴厲懲處妓院的老板、領家和鴇母，并對妓女實行集中收容改造，從而在短短的幾年時間之內徹底根除了這一社會丑惡現象。研究新中國初期黨和政府廢除娼妓制度的政策措施，對于今天預防和打擊賣淫嫖娼現象具有重要的現實啟示。

［關鍵詞］ 新中國初期 廢除娼妓 啟示

1949年全國解放初期，舊社會遺留下來的娼妓制度仍然在危害著婦女的身心健康和社會秩序的穩定和諧，從而成為了當時最為嚴重的社會問題之一。對此，黨和政府通過采取積極有效的措施，堅決予以廢除和取締，在短短的幾年時間之內徹底根除了這一丑惡的社會現象，使大批不幸的妓女獲得了新生。研究新中國初期黨和政府廢除和取締娼妓制度的政策措施，對于從根本上治理今天死灰復燃的賣淫嫖娼現象具有重要的現實啟示。

一、建國初期娼妓狀況及社會影響

娼妓是舊社會封建剝削制度的產物，在我國已有數千年的歷史。在封建社會時期，上至都城，下至郡縣城鎮，都有娼妓的存在，甚至還有“無妓不為市，娼多市亦榮”的流傳。對于這種嚴重摧殘婦女身心健康的罪惡現象，民國時期曾有一些有識之士提出應予以廢除取締，但由于歷史條件的限制，成效甚微，使娼妓仍然繼續流毒于社會。據統計，新中國建立之前，全國的妓院約有近萬家，其中上海登記在冊的有800多家，妓女9000余人；天津有530家，妓女1669人；北平有230多家，妓女2000余人。但實際數字遠不止這些，在一些大城市妓女人數與當地人口的比例在1∶150—200之間。［1］

舊社會遺留下來的這種丑惡的社會現象對婦女的身心健康具有極其嚴重的危害性。淪為娼妓的婦女一般都是在年幼的時候因為各種原因就被賣入妓院，成為妓院老板、鴇母的賺錢工具，處于社會的最底層，任人玩弄，受盡剝削和折磨，毫無自由和幸福可言。有的妓女十來歲即被老板強迫破身接客；有的妓女懷了孕，被鴇母逼著吃藥打胎，沒等恢復就要繼續接客，有的帶著身孕接客以致胎兒慘死腹內；有的患了嚴重的梅毒、淋病等也得不到醫治，甚至被趕出妓院任其病死街頭；至于妓女遭受老板、鴇母虐待打罵則更是常有之事。

泛濫盛行的娼妓問題還嚴重地影響著社會的穩定和諧。首先娼妓是傳播性病的主要根源之一。長期的摧殘使多數妓女都染上了花柳病（性病）。如北平市在1950年春，對收容中的1303名妓女進行性病檢查，檢查結果表明患性病的有1259名，占被檢查妓女總數的96.6％；無病者僅有44人，占3.4％。而且多數人兼有幾種性病。［2］由于性病是交叉感染的，所以妓女通過嫖客成了性病傳播的主要根源。其次，敗壞社會風氣，擾亂社會治安。每天夜晚華燈初上時，妓女便三五成群，強行拉客，嚴重敗壞了社會風氣。不僅如此，妓院還是藏污納垢、滋生犯罪的場所，嚴重影響著社會的安定。

二、新中國廢除取締娼妓制度的措施

新中國建立初期，人民政府采取有力措施，對娼妓制度予以堅決廢除與取締，取得了明顯的成效。

首先，采取不同方式對各地妓院實行集中取締、封閉。取締、封閉妓院是廢除娼妓制度的第一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為做好這一工作，各地政府先對當地的妓院數目、分布情況、妓女的思想狀況等作了認真的調查摸底，并重新登記，加強管制，為正式取締作準備。根據各地調查的具體情況，人民政府分別采取了不同的方式對妓院進行取締。當時各大城市的做法基本上可以分為“北京方式”和“天津方式”兩種。所謂“北京方式”，即是指在較短時間內集中人力物力，采取果斷措施，將全部妓院予以封閉。1949年11月21日下午5時半，北京市在公安局長羅瑞卿的直接指揮下，出動2000多干部和民警，分成27個行動小組，到次日凌晨5時，全市224家妓院全部查封，1268名妓女獲得解放，454名妓院老板、領家被逮捕審察。［3］ 北京市封閉妓院的壯舉在全國產生了極大影響。隨后其他具備了條件的城市如青島、長沙等也都紛紛效仿北京，在較短的時間內封閉了妓院。

“天津方式”則是先采取多種措施限制娼妓的進一步發展，等時機成熟后再封閉殘存妓院，即“寓禁于限”。之所以要采取這種措施，是因為在這些城市中，由于政權剛剛建立，百廢待興，財政十分困難，還不具備直接取締的條件。而且當時依附于娼妓業糊口的人數太多，直接取締還會影響到社會的穩定。鑒于此，以天津為代表的部分城市采取了“寓禁于限，逐步改造”的措施。為了加大對妓院和妓女的管理力度，以限制娼妓業的進一步發展，天津、上海、武漢等城市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一方面對妓院進行重新審核登記，另一方面嚴格限制其發展，規定以現有的妓女人數為限，妓院不能再私自擴大妓女人數，并且嚴厲禁止妓院老板打罵虐待妓女。同時，各地公安機關還采取了“麻煩嫖客”的辦法，加強了對嫖客的登記與檢查，致使許多嫖客因害怕暴露身份而不敢再光顧妓院。以上限制措施收到了明顯的效果，妓院由于生存越來越困難而紛紛轉業或歇業，數量大為減少。如1950年4月，西安市的妓院由解放時的375家降至240家；天津從解放到1950年1月，妓院減少了213家。［4］ 隨著娼妓數量的逐步縮減，各城市先后于1951年到1953年之間選擇適當時機對殘存妓院進行集中查封、取締。

其次，嚴懲妓院老板、領家和鴇母，以從根本上治理娼妓并杜絕其死灰復燃。解放初期，人民政府對罪大惡極的妓院老板、領家和鴇母等進行嚴厲懲處。如天津市公安局在取締娼妓的過程中，依法逮捕了一批惡霸妓院老板，并于1950年12月8日至1951年10月間，先后將惡貫滿盈的數十名惡霸妓院老板判處死刑，立即執行，同時將他們壓榨妓女所得財產全部沒收。［5］云南省也在解放初期依法逮捕并嚴懲了41名罪大惡極的鴇母和釣臺，其中2人被判處死刑，39人判處有期徒刑。［6］ 政府的嚴厲懲處起到了重要的警示作用，使許多還處于觀望狀態的妓院老板看到妓院的取締已是大勢所趨而被迫停業，已經轉業或歇業的也不敢再重操舊業。

第三，成立生產教養院，對妓女進行集中收容改造。隨著對妓院的逐步取締封閉，政府在各地先后成立了婦女生產教養院，以集中收容改造妓女。新中國初期，為把收容起來的廣大妓女改造成為自食其力的勞動者，人民政府主要做了以下幾方面的工作。

一是對妓女進行思想教育。妓女雖然是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但長期的寄生生活也使其沾染了許多惡劣習氣，再加上由于聽信社會上的一些謠傳，說什么“妓女統統要剃光頭，押到邊疆去開荒、敲石頭”、“所有的妓女都要送到煤礦去和煤黑子配對”、“妓女的財產都要沒收”等，因此，在改造初期妓女的抵觸情緒普遍很大，有的還和工作人員哭鬧、耍賴，有的甚至挖墻腳準備逃跑。對此，政府一方面給妓女以生活上的關心和照顧，并耐心宣傳和解釋政府的政策，揭穿各種謠言，以打消妓女的顧慮；另一方面通過小組討論、個別談心、文娛活動、檢討會、訴苦會、電影、墻報等各種形式進行思想教育，幫助她們提高覺悟。教養院的工作人員還熱心幫助妓女學習文化，使許多原來不識字的妓女甚至能寫信和簡單的文章了，這對于提高其思想覺悟有著重要意義。

二是幫助妓女治療性病。由于被收容的妓女大都患有嚴重的性病，因此，為減輕她們的病痛，政府不惜一切代價為其進行醫治。當時治病用的藥物盤尼西林主要靠國外進口，價格昂貴，但政府想方設法滿足供應。如當時上海藥庫里的盤尼西林要運往朝鮮戰場供應志愿軍病員使用，沒有多余的。陳毅市長了解了情況后立即批示：“先給教養院，志愿軍戰士另想辦法。”并態度堅決地說：“不管花多少錢，要治好她們的病，別的地方可以省，這筆錢不能省。”據統計，到1957年，上海市政府為醫治收容妓女的性病，共耗資逾18萬元。［7］ 北京市政府曾支出了一億余元購買藥品，邀請60多個醫務人員成立了專門的醫療所為妓女治病。［8］ 經過治療，多數妓女的身體得到康復，她們感動地說：“不是人民政府，有誰肯給我們治病，在舊社會爛死也沒人管。”

三是進行勞動改造。好逸惡勞，好吃懶做是妓女的致命弱點。一些妓女初到教養院時甚至連衣服都不會洗，生活不能自理。為使她們能自食其力，教養院的工作人員一方面對其進行勞動光榮教育，使她們明白婦女只有參加勞動才能解放自己的道理；另一方面根據她們的健康狀況、年齡大小等組織她們參加適當的生產勞動，有的還聘請專門的師傅手把手教會她們一些基本的生產技能。經過努力，許多妓女逐步改變了好逸惡勞的習氣，并掌握了一技之長。這為她們以后踏上新的人生道路打下了基礎。

四是安置就業。經過教育改造的妓女都得到了妥善安置。各地教養院對妓女的安置基本上都采取了以下原則：有條件配偶從良的，準予與配偶成家；有家可歸，并保證不重操舊業者，準予回家；有一定生產技能的或是無家可歸的，分配到有關部門就業。如北京市收容的1316人中（94個小孩不算在內），結婚的596人，占45.3%，回家的379人，占28.7%，參加劇團和醫務等工作的61人，占4.7%，送安老所者8人，占0.6%……無家可歸者209人，政府特為她們組織了新生棉織工廠，使她們參加生產勞動。［9］

隨著對“公娼”的逐步取締，各地又相繼轉入了對活動于地下的暗娼的整治處理階段，到1956年前后，全國的禁娼工作基本結束。

在黨和政府及各界人士的積極努力之下，新中國初期的廢娼工作取得了明顯成效，甚至可以說創造了一個歷史的奇跡。到50年代后期，僅經過七八年的時間，在中國延續了幾千年的娼妓問題就得到了徹底解決，1964年中國向世界宣布，各種性病在中國內地已經絕跡。

三、建國初期取締娼妓的啟示

“前事不忘，后事之師”。近年來，伴隨著社會經濟的快速發展，賣淫嫖娼現象又有重新抬頭的趨勢。因此，回顧新中國初期廢除娼妓制度的成功實踐，對今天打擊和預防死灰復燃的娼妓活動具有重要的現實啟示。

第一，人民政府的高度重視和正確領導是預防和打擊娼妓的重要前提。新中國初期，人民政府高度重視禁娼工作的開展，不惜一切代價，調動公安局、民政局、衛生局、婦聯等部門聯合行動，并根據各地的具體情況，制定了切實可行的政策措施，才使得舊社會遺留下來的娼妓制度能在短短的幾年時間之內得以徹底根除。因此，在新的歷史時期，只有在政府的高度重視和正確領導之下，死灰復燃的賣淫嫖娼現象才能得到真正治理。

第二，制定和完善相關法律法規，加強執法監督，是預防和打擊娼妓的根本保障。只有把打擊娼妓活動納入法制的軌道，不斷完善相關法律，并加大執法力度，嚴厲打擊與懲處在各種娛樂場所中提供性交易的“老板”，使其不敢輕易以身試法，才能從根本上遏制賣淫嫖娼這一丑惡的社會現象。

第三，對妓女堅持以思想教育為主的方針是預防和打擊娼妓的主要措施。廢除娼妓現象，除了政府的重視與法律的嚴懲外，關鍵還是要靠女性的自我覺醒。這就需要我們對妓女堅持以思想教育為主的方針，大力宣傳婦女解放與男女平等思想，加大對她們的“自尊、自信、自立、自強”的教育，提高她們的自我發展意識，并使其樹立起勞動光榮的思想觀念，以擺脫好逸惡勞的習氣和貪圖享樂思想。

第四，設法為廣大婦女增加就業渠道與就業機會是預防和打擊娼妓的重要渠道。多數婦女淪為娼妓是為生活所迫，一旦她們的生存得到保障，就會減少繼續為娼的機會。因此，我們應設法增加婦女就業的機會與渠道，改變婦女就業難的現狀，縮小男女兩性收入的差距，這是新時期預防賣淫嫖娼現象的重要渠道。

注 釋：

［1］ 呂晨曦：略論建國初期的城市社會問題［J］，四川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4（增刊），第114頁。

［2］［4］ 馬維綱：禁娼禁毒［M］，警官教育出版社，1993年出版，第7、9～10頁。

［3］ 楊吉增：上海娼妓改造史話［M］，上海三聯出版社，1988年出版，第22頁。

［5］白云濤：打掃家門—新中國封閉妓院［J］，炎黃春秋，1999年第十期，第14頁。

［6］ 李金蓮、朱和雙：新中國建立以來云南省對娼妓現象的取締與改造［J］，昆明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5年第一期，第21頁。

［7］ 靳偉華：舊上海妓女改造記［J］，文史博覽，2004第五期，第17頁。

［8］ 從勞動中改造妓女［N］，群眾日報，1950年3月11日。

［9］ 譚朝霞：北京改造妓女紀實，檔案時空，2004年第十一期，第21頁。

責任編輯 晏蔚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