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采訪的路上記者在想,作為全軍的眼科學術帶頭人,張教授會是什么樣子,一定是非常威嚴的軍人儀表,記者甚至因此而感到有些緊張。見到張教授記者一下子就釋然了,張教授非常親切而平易近人,一點也沒有專家主任的架子。在拍攝的過程中,張教授還主動幫著我們拿一些攝影器材。張教授談起從一名普通戰士成長為一位知名的軍隊眼科學術帶頭人的傳奇經歷,讓記者聽得津津有味。雖然張教授總是謙遜地說都是運氣好,而記者卻分明悟出了兩個字:“勤奮”。
軍事尖子的從醫之路
我走上醫學的道路純粹是一個偶然的機會,1969年我從河北家鄉參軍,到大西北河西走廊當了一名警衛戰士。我在連隊是學軍事的,隊列、投彈、刺殺都是尖子生,連長非常喜歡我,想讓我將來搞軍事,我自己也從來沒想過要當醫生。1970年10月,一個偶然的機會,軍直衛生所的所長跑到連隊招衛生員,連隊指導員是他的老戰友,非得讓我去學醫,還讓一個老衛生員帶我。我到那兒沒一個月就跑回連隊說我干不了那個。我當兵之前在農村長大,身體好得連一片藥都沒吃過,一個藥名都不知道,怎么能學醫呢。但衛生所所長和指導員都來做我的工作,說革命戰士要服從組織安排,就這樣在軍直衛生所當了一名衛生員,后來又當了衛生班長,黨支部委員兼團支部書記。1972年又幸運地被選送到第二軍醫大學深造。從此走上了漫漫的學醫之路。
1976年大學畢業時,301醫院(即解放軍總醫院)干部部門在450個畢業生中選了20個學生到該院工作,我就是幸運者之一。分配到301醫院后,我自己思想上壓力很大,在這么好的單位,全軍醫院的最高學府當一名軍醫是每個人夢寐以求的,我是一個農村的孩子,普通戰士,沒有關系,沒有后門,從那時起我暗暗下定決心,要用自己的實力去證明自己的能力,去闖出屬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結緣眼科,興趣使然
干上眼科說起來還有一段淵緣。我在大學最佩服的是著名眼科專家楊德旺教授(后來是上海眼科學會主任委員)。他的課講得特別好,眼科在大學課程里屬小科,課時也不多,但他每次都講得有聲有色,出神入化,給我留下了特別深刻的印象,可以說楊教授是我的啟蒙老師。我那時就已經對眼科非常感興趣了,覺得眼科可能是我將來的專業。我們20個同學在301醫院轉科一年后,我又一次幸運地被分在了眼科,這應該說跟眼科還是有緣吧!
不拘一格降人才
我是1977年正式到眼科工作,到現在已經31年了。我們那時的想法就是干一行愛一行。從干上眼科,就認定了這條路。當時的想法就是在這么好的醫院,作為文化大革命期間的畢業生,底子薄,基礎差,要想干出點成績來不容易,需要付出比別人幾十倍甚至幾百倍的時間和精力。
1987年我第一批晉升為眼科主治醫師,在老主任宋琛教授的關懷下,相繼完成了兩項軍隊重點科研課題,5年內獲得了4項軍隊科技進步獎(第二完成人),并發表了15篇科研論文,寫了一本專著。1989年又幸運地被派到香港中文大學醫學院做訪問學者,從此決定了我終生的研究方向——眼外傷、玻璃體視網膜疾病。1992年,301醫院為了加快學科發展,趕超世界先進水平,院黨委決定破格選拔中青年人才。所謂破格就是從主治醫師直接晉升為主任醫師,而不經過副主任醫師,但條件十分苛刻。當時我除了沒有研究生學歷外,在臨床能力、科研成果、學術論文等方面都遠遠超過了醫院要求,100多位中青年醫師競爭答辯,最后經全院20多名專家無記名投票一致同意我破格晉升為主任醫師,這可以說是我在解放軍總醫院眼科奮斗了15年的回報。
1994年我又被聘為眼科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2002年被聘為博士生導師,眼科主任,解放軍眼科專業委員會主任委員,全軍眼科中心主任。從一個農村出來的孩子,一個普通戰士,成長為一名知名眼科教授,國內著名的眼底病專家,軍隊眼科的學術帶頭人,其中之艱難是可以想象的。來301醫院這么多年,我沒看過一場電影,電視也很少看,業余時間幾乎全部用在眼科研究上了。
妙手仁心才能做好眼科大夫
一個人只要干上了醫生這一行,就要做好吃苦的準備,一輩子學習,一輩子提高,一輩子繼續教育,一輩子奮斗。現在的醫學發展很快,你只要不學習兩年就會落后,你就不會看病了。要做一個好醫生有三點很重要:一是要愛病,愛病才能去潛心研究疾病,才能對患者一視同仁。無論國家領導人,還是普通老百姓,你都要想盡一切辦法去治好他們。二是要有過硬的技術,要有自己的“絕活”,別人解決不了的問題你能解決,別人不敢涉足的“禁區”你敢勇于探索。三是要學點心理學,懂得一點心理學知識。醫生接觸的患者有工人、農民、知識分子、軍人等等,你就要根據他們對疾病的認知程度,耐心向他們解釋病情,只有與患者很好地溝通,取得患者的信任,他們才能很好地配合你,治療才能成功。
毫厘之間見真功
眼科大夫與其他科大夫最大的不同就是心要細、手要巧、悟性要好。眼科的病變都很小,眼科手術差一毫米,或者角膜切口多一毫米,手術效果就完全不一樣。現在所有眼科手術都要在顯微鏡下操作,用于縫合的線比頭發絲還細。眼科手術很少出血,因為在手術中哪怕出一滴血,就足以讓患者什么都看不到了,心細和一雙靈巧的雙手對眼科大夫尤為重要。
做眼科大夫給我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些半路失明的患者,他們實在是太痛苦了。20年前的一個春節,有一對新婚夫婦來北京旅行結婚,走在長安街上,一個“二踢腳”蹦過來在小伙子眼前爆炸。雖然及時做了手術,但由于傷情過重他最終沒能復明。那個意外事故給我的沖擊特別大,只感到眼科大夫的無力和無耐,患者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卻治不好他。從那以后我就下定決心一定要提高自己的專業技術,向“失明”挑戰。我們所有的眼外傷都積極手術,哪怕沒有了光感也要給患者進行探查,因為患者來到301醫院都是帶著最后的希望。我們這幾年,在無光感的重癥外傷眼的治療方面做了一些探索,結果使1/4的患者恢復了生活視力。
當記者問起張教授的業余生活時,張教授不好意思地笑著說,其實醫生的生活比較單調,這么多年都放在臨床和研究上了。我兒子就說,您看您,每天從家到病房,從病房到家就這一段路,一個小眼球兒搞了一輩子,單不單調啊?可是我覺得踏踏實實地搞一項工作,每天忙忙碌碌,很充實,而且有很多的樂趣和滿足感。每個患者的病情都不一樣,做不完的工作,研究不完的疾病,一點也沒有覺得單調,覺得非常有意思。
從事眼科工作的張教授特別喜歡旅游和攝影,想去領略大自然的無限風光,在美景中感受視覺的美好體驗。而帶給眼病患者一個光明而美麗的世界也正是一個眼科醫生不懈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