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與體育政策面臨的挑戰

王小柱 譯

Beynon與Dunkerley認為:“全球化以這樣或那樣的形式影響著這個星球上的一切生物……全球化有理由稱得上是人類社會21世紀初的決定性特征#65377;”盡管有些人不同意這種說法，但是很難否認，不斷膨脹的全球經濟在跨國公司#65380;新媒體技術以及移民猛增的驅動下，對人類#65380;產品和生產進程的相互依存產生了巨大的影響#65377;因此，在世界一端發生的事情對另一端產生更直接更大的影響#65377;以下一些事實和數據有助于闡明全球化的影響:

1)世界上一些著名的跨國公司紛紛表示其經濟規模超過許多國家#65377;例如，通用汽車#65380;福特和三菱的經濟規模都超過南非#65377;

2)200家最大的跨國公司掌控全球28%的經濟卻僅僅雇用全球0.25%的勞動力#65377;

3)世界84名富豪擁有的資產超過整個中國的國內生產總值#65377;

4)在過去50年間，我們用掉的世界資源相當于人類有史以來的消耗#65377;

本文研究了涉及體育文化全球化領域的爭論，具體包括:(1)體育全球化的特征;(2)構建全球化和體育之間協調的知識性基礎框架;(3)全球化和體育策略的關系#65377;

1體育全球化的特征

在盛大的國際政治和經濟交流中，我們可能不會想到把體育作為分析全球化的一個關鍵點#65377;必須明確，任何關于全球化的學術性或其他研究必須考慮多種因素，與其高度相關的領域包括:政治#65380;經濟#65380;文化和環境#65377;正如皮特斯(Nederveen Pieterse，2004年)論述的:(看)全球化……不僅僅是從政治學和國際關系角度來看，而且要結合經濟動態和全球不平等#65380;技術變革和軍事事務，以及文化態度和論著，這比單一學科觀點更現實#65377;了解真正的全球化須要從歷史的深度和廣度兩方面深入#65377;

注意某些獨特性是有價值的，至少是有用的，體育的一些特性使其成為有價值的部分或者作為審視全球化的文化背景#65377;但首要的一點是要完全承認體育作為一種形態和文化習慣，它所廣泛吸引的不僅僅是觀眾，而且還有商業利益#65377;

克拉克(Clarke and Clarke)宣稱:“體育已經成為一種重要的國際流通工具”，我們只須從國際體育賽事的經濟價值來考慮其影響，如奧運會#65380;世界杯#65380;職業橄欖球聯賽(Super Bowl)和其他世界錦標賽#65377;此外，作為政治經濟的宏大指示器，體育已成為全球性產業，占世界貿易總額的3%(Blackshaw中，2001年)，在美國#65380;歐洲#65380;日本和澳大利亞，約占國內生產總值的2%(Marqusee，2000年)，超過歐盟國民生產總值的1%#65377;那么我們該如何解釋體育對觀眾(消費者)#65380;電視廣播公司和主辦方(生產者)的廣泛吸引力呢?且不說體育給人以目睹“真實”的機會，在關系到個體#65380;團隊，以及國家榮譽的比賽中對人類身體極限的挑戰，它還包括:(1)吸引了大量激情投入的觀眾;(2)比其他類型的節目耗資相對少;(3)為人類所有的情感提供了刺激和可接受的競技舞臺;(4)展現了人類挑戰自身極限;(5)是性感激情的(Guttmann，1996年);(6)為我們精心講述了英雄和惡棍的故事(Whannel，2002年);(7)是健康和國家地位的正面形象(Rowe，1996年)#65377;最后，重要的是要注意體育是促進文明的理想途徑，因為在許多方面它反映了理想化的資本主義#65377;

體育基礎是:競爭#65380;成就#65380;效率#65380;科技及用人唯才(Jackson，Andrews and Scherer，2005年)#65377;這些共同的特征不僅從文化方面還有商業立場上闡釋了體育的吸引力#65377;而且還有其他相關特質，使體育成為研究全球性的多層面的一個恰當關鍵點#65377;如:

1)全球(世界)文化習俗有悠久的歷史，為從跨文化#65380;歷史和地域角度審視全球體育現象提供了機會#65377;

2)客觀(量化數據)#65377;與1)相聯系，體育涉及到賽事的記錄和量化數據的收集(例如比賽次數#65380;成績等等)#65377;這就使其可通過賽事和時間來進行比較#65377;

3)全球性的體育賽事如奧運會#65380;世界杯賽和世界錦標賽，高水平運動員云集，因此可以進行鑒別#65380;測量#65380;對比#65377;此外，由于這些賽事是在國內舉行的，因此可以從中看到他們國家如何對體育投資，如何構建體育體制，以及如何逐漸調節#65380;規范體育移民與公民身份的沖突#65377;

4)全球體育傳媒正日益引導國際體育的建構以及觀眾的觀賞體驗#65377;和其他形式的文藝表演活動不同(如舞蹈#65380;音樂)，體育在同一時間同一賽事吸引全球觀眾的注意力#65377;另外，媒體為賽事做了永久記錄，例如視頻報道#65377;因此，媒體成為全球性體育活動不可分割的部分#65377;

5)全球體育贊助:與媒體協力，贊助商為重大體育賽事#65380;運動隊和精英運動員提供資金贊助#65377;作為回報，他們期望擁有特定的觀眾，以及對賽事的各種控制權(比賽安排#65380;場所等)#65377;例如，盡管全球體育贊助在20世紀90年代增加3倍，但是分配卻非常不均衡，其中北美37.8%#65380;歐洲36.4%#65380;亞洲20.8%，而南美和非洲幾乎沒有記錄(Marqusee，2000年)#65377;很明顯，這不僅僅是因為消費市場的規模，而且還包括觀眾的性質(財富)#65377;此外，贊助商要求越來越多的控制空間，以使他們的品牌能被清楚確認#65377;虛擬廣告技術的出現，很有可能對未來企業贊助品牌進駐各種體育活動產生巨大影響#65377;

2構建全球化和體育之間協調的知識性基礎框架

在過去20年中體育社會學學者(以及其他一系列學科學者)一直都在研究全球化#65377;當然也有學者更早地研究過全球化相關問題，但使用這個詞卻是在近期#65377;廣泛意義上的全球化有各種各樣的概念:現代化#65380;純一化(Guttmann，1991年;Maguire，1991年;1993年;Sabo，1993年;Wagner，1990年)，以及美國化(Jackson，1994年;Kidd，1970年;1991年;Klein，1991年;McKay Miller，1991年)#65377;雖然確實存在一些分歧意見，但其中一個表現共同形式的特點是:全球化以眾多社會進程為標志，世界上個人#65380;團體和社會之間的相互依存關系不斷增強;日益增長的全球人口#65380;商品#65380;圖像和觀念的流動;政府#65380;企業和非政府組織的跨國聯系逐漸密切;全球聯通性的公眾主觀意識更加激烈，共享人類不同分支的興趣#65380;品味和價值(Giulianotti，2005年)#65377;

不過，先前的部分聲明是關于市民共同的主觀意識的#65377;從西方的角度講，這具有很直觀的吸引力#65377;然而根據全球持久不平等的財富#65380;人權#65380;生活品質，當然還有生活機會，必須謹慎對待此宏大的聲明#65377;雖然它要求考慮人類集體活動的潛能來應對全球重要問題，但更重要的是大量的經濟#65380;政治#65380;文化和日益增加的宗教分歧必須得到承認#65377;

因此我認為全球化是一個多層面的過程，有其實際效果但往往不容易被認可或評價#65377;這并非只是一種形式的文化帝制#65380;經濟或文化主導，但“權利”確實存在，大型跨國公司(資本主義代理商)“獲勝”#65377;不過，獲勝是一個相對的#65380;短期的描述，因為一般來說他們的勝利是建立在別人的犧牲之上的，造成國內不斷產生失敗者，例如美國的失業問題;其次，公司認為，短期至中期可以做利潤預測，而對人權與良好的企業公民意識#65380;環境與可持續發展等就沒有了優先次序#65377;再次，全球化在增強兼并的同時，掩蓋(偽裝)誰是真正的業主以及他們是如何運作的#65377;

那么全球化的學者們如何從最有效的方面進行研究呢?在此我提出幾個建議，希望能引發討論，或許有助于指導今后的研究#65377;

1)研究重點應當聯系歷史因素和前后關系，抓住特定時期和事件的特殊性，并制定隨時間改變而逐步調整的模式#65377;與此相聯的是一個過程導向型的分析，即認為全球化是動態的#65377;

2)應當在理論和概念上進行研究，以獲得更深入的了解，尤其是如何建構更有用的分析或者如何借助說明性的力量#65377;這并不容易，主要研究者已經告訴我們全球化的復雜性:它無處不在卻又不在任何一處，因廣泛的地緣政治和文化的影響而不斷改變形式;它可能摧毀當地文化，抑或刺激和振興當地文化;它包括文化#65380;經濟和政治等廣泛層面，就像是發生在被壓縮的時間和空間里而且正在被催化#65377;因此，如果理解不當或者是不采取行動去監控#65380;支持#65380;管制和抵制，它的影響將不僅是不幸，甚至會是致命的#65377;我們應該歡迎討論和辯論，使學者們仔細思考，并提供理由支持特定的立場#65377;

3)理論研究等須得到實證分析，借鑒多種方法，最好通過數據來回答有針對性的問題#65377;要真正了解全球化的本質和影響力，應進行宏觀和微觀分析，以及定量和定性研究#65377;這就使我們對模式的改變，連同對當地影響力的具體分析有更為廣泛的理解#65377;特別是案例研究在這方面可能會非常有用#65377;

4)結合第3點，我們需要做比較分析，特別是針對跨時段和跨文化的全球化進程#65377;這將能洞察特殊形式的社會變革是真正全球性的，還是針對特定的時段和地域空間#65377;

5)最后，我們需要理論和實證的分析，來研究全球和地方關系中的過程和產品#65377;這將幫助我們更好地了解全球化是如何被適應#65380;轉變和抵制的#65377;

3全球化對體育政策的影響

從上面的建設及學者的理論角度來看，對全球化和體育的研究，是突出全球化政策含義的一些關鍵領域#65377;確實有少數但不是全部，全球化可能會影響體育 和其他社會政策的關鍵領域#65377;

1)全球體育的機構和產品

全球體育壟斷組織(國際奧委會#65380;國際足聯等)，及其對于全球體育的結構和產品的影響，一個關鍵的方面是映射全球體育壟斷行業#65380;全球媒體業主和全球體育贊助的關系#65377;成為全球性的合并公司并尋找有利的配合，體育日益成為一小部分擴張性的跨國組織的活動#65377;

2)全球體育移民

全球體育移民仍是今后研究工作的一個關鍵領域#65377;它不僅研究體育人才的移動，也包括如何定義和重新定義全球和國家公民身份#65377;也不只是記錄運動員從一個國家到另一個國家加入特定專業隊伍的人數，還要擴大分析面以解決如下問題:

(1)分析從一國到另一國的運動員的經歷#65377;這些運動員來自截然不同的文化和種族(族裔)背景，往往會站在討論和爭論國家面貌改變的最前列#65377;

(2)分析不同國家把體育納入其移民和國籍政策#65377;有些國家正在積極主動地招聘優秀運動員和教練員，借此提高其運動項目的成績#65377;希丁克(Guus Hiddink)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一個荷蘭足球教練率領韓國隊在2002年世界杯足球賽上取得第4名的好成績，他的成功被人們稱為“希丁克現象”(Lee，Lee and Jackson，2007年)，并使他贏得了“民族之父”的美稱，被授予榮譽公民身份，這在一個重視純質人口的內在型國家是一種罕見的榮譽#65377;希丁克對韓國社會其他領域的影響可能是最持久的#65377;他的執教風格和理念成為跨越各個行業的示范，包括商業，政治和教育#65377;此外，希丁克轉變韓國基于家庭的體制，甚至將長期影響作為一個整體運作的未來社會#65377;顯然，這也包括韓國如何看待自身的種族多樣性，以及實現國外移民或潛在移民的途徑#65377;

(3)全球體育遷徙和文化阻力#65377;作為一個全球性遷徙的稍有不同的例子，這就是豐田近期入駐的佳美品牌，進入Nextel Cup和美國Busch系列賽，豐田正式進駐了一個從前美國汽車公司唯我獨尊的領域，包括雪佛蘭#65380;道奇和福特#65377;豐田當然要慶祝他們的新入駐，然而美國人卻因日本公司踏入了“美國地帶”(American terrain)而不開心#65377;其中一個公開反對者是比爾#8226;巴格瓦(Bill Bagwell)，他是一名忠實的車迷，同時也是在通用汽車公司就職21年的員工#65377;巴格瓦先生已經開創了一個網站:fansagainstracingtoyotas.com (F.A.R.T.)，同時還出售反豐田的T恤，在某些情況下反對者是“所有美國人”，另外一些人則擔心豐田的財政優勢，它仍然會勝利購買#65377;還有些人已表現出反日情緒#65377;

迪克(Dick Berggren)是?？怂箛H賽車聯會廣播節目的記者，也是快車道雜志(Speedway Illustrated)的執行編輯，他表示:“有些人拒絕日本的所有東西;他們認為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罪行不可寬恕#65377;而另一些人則不念舊惡”#65377;

3)繪制體育商品鏈

許多人已經指出體育用品的轉向，尤其是從西方轉向亞洲，例如耐克已經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其剝削第三世界的勞工，工人低收入與數百萬美元的運動員贊助形成鮮明對比#65377;不過這一研究視野還可以拓寬，應該從長遠目標來關注其以后的影響，例如耐克公司如果退出亞洲國家和城市，工人們將會怎樣?他們是否將重新學習新知識和技能，轉移到其他行業從而改善生活質量，或者干脆離開然后失業?

4)全球體育，青少年和健康

快餐業的重大影響，已經被健康專家視為未來健康之災的嚴重誘因#65377;加上體力活動的下降，有人認為，至少部分發達國家正面臨一個“肥胖危機”#65377;這是非常嚴重的問題，須要從各個水平加以研究#65377;在某種程度上，研究應將青少年重新定義為消費者而不是普通公民#65377;跨國公司和他們的市場推廣公司把他們的消費人群定義在非常小的年齡，并且通過多種途徑可以接觸到他們#65377;這樣的事例俯拾皆是，快餐業品牌千方百計通過他們自己的方式贊助教育經費#65377;一個關鍵的挑戰是控制主動權，如何最好地教育青少年用批判的思想來思考問題，抵制各種形式的有害文化消費#65377;

5)科技與改革全球化

新的全球科學技術在信息和運動成績的提高等方面繼續影響體育#65377;就提高運動成績方面來講，代替藥物的新形式機械技術，正在針對未來的運動項目引起一場新的辯論#65377;例如殘疾運動員跑步時一直用碳纖維的下肢，當這些運動員能夠超越“體格健全的運動員”的時候，將產生關于“殘疾”的新問題#65377;

6)全球體育與環境

關于全球化#65380;環境和政策，有很多問題須要考慮#65377;例如，新興的反高爾夫球場發展的運動，就是在反對高爾夫球場為發展大量個人使用的空間而不惜犧牲公共休閑空間#65377;這在很大程度上成為一個社會階層的問題，低層民眾沒有錢沒有辦法只好被迫遷移，以騰出空間建設給個人使用的高爾夫球場#65377;

關注的另一個問題是大型體育賽事對環境的影響#65377;以奧運會為例，國際奧委會現在要求潛在的主辦城市必須符合一定的環保標準#65377;這是由于環保人士們多次指出這些事件對空氣和水的質量有突出的負面影響，包括對大自然中珍稀植物和動物都有影響#65377;

以上從全球化影響的各個層面的分析，提出了如何在民族國家實施發展體育運動的政策，即“全民體育運動”和“精英高水平運動”相結合#65377;全球性體育機構，經營了一個新自由主義的商業模式，促進競技體育側重于競爭#65380;紀錄和永無止境的提高，這往往會導致各國政府在挑戰面前，盡可能最大比例地利用本國資源#65377;反過來，這些國家政策貫徹到學校體育項目就可能導致參與率下降#65377;其結果是:全民身體活動和健康水平下降，進而影響公民生活質量的提高#65377;

本文的觀點是最好把全球化理解為一個全方位的過程，就是說，當特定的民族和文化轉變甚至是抵抗全球化進程時，他們便不是擁有平等權力，權力失衡導致不公平和特殊形式的社會變革，使其比別人獲得更多受益#65377;國家規定仍是全球化理論的一個關鍵因素(Featherstone，1990年;Morley Robins，1995年;Ohmae，1995年)，一些學者認為，國家聲明與跨國公司的權力越來越不相干，包括解除管制#65380;自由貿易協定和新技術的應用#65377;然而，另一些人則斷言，國家規定仍然非常重要，它可以保留一定意義上的主權，包括地域空間#65380;自然資源#65380;文化和人權#65377;這個框架為學者們未來研究全球化體育提供了一些建議和方向#65377;說明研究須要聯系歷史因素的前因后果，以及注重理論，借鑒不同類型的方法，比較全球和地方的關系#65377;此外，概述廣泛的研究范疇，以突出未來研究的一些關鍵領域#65377;要注意這不是要取代現有的研究路徑，而是要把分析擴大和綜合起來以便更好地全面了解#65377;雖然現在難以確定有更多相關性和緊迫性的特定研究項目，但在亞洲肯定有很多課題值得研究#65377;其中包括:中國作為人口最多和資源需求大國的影響;中國首次舉辦奧運會，必定為那些想了解其成功體育制度的人提供了廣闊空間;而且涉及體育運動和企業贊助商如何影響當地文化和政治#65377;另一個關鍵領域可能側重于亞運會的分析報告，尤其是出現了伊斯蘭運動員和女運動員#65377;亞洲主辦方如何應對文化和宗教分歧?同樣，如何與穆斯林國家和運動員協商一種全球體育文化，以及由資本主義跨國公司主導的新自由主義形式#65377;希望本文能夠為全球化和體育提供一個新的思路和思維方式，同時為未來的研究議程指明道路#65377;

(本文系第三屆社會體育國際論壇特邀嘉賓主題報告)

[編輯:黃子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