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禁用興奮劑引發的思考

摘要：研究認為《論競技體育的游戲本原回歸——由禁用興奮劑引發的思考》由分析使用興奮劑的危害入手，進而提出“競技體育的本原是游戲”這一論斷缺乏邏輯推理。研究指出，兩者之間沒有什么內在的必然聯系；不能將使用興奮劑對身心健康的危害與競技體育對運動員身體、心理、道德等方面的傷害放在同一層面討論，也不能將使用興奮劑給體育健康發展帶來的危害與競技體育發展中存在的不公平現象、科技使競技體育的“異化”現象相提并論；禁止使用興奮劑的根本目的是維護競技體育的公平競爭精神。

關鍵詞：競技體育；興奮劑；公平競爭

中圖分類號：G80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7116(2008)01-0018-04

Thoughts inspired by stimulant prohibition

——Also a discussion with professors XU Qin-er and GAO Jing

ZHAO Jing-hui，HAN Kun

(1.Department of Physical Education，China University of Petroleum，Beijing 102249，China；2.Department of Physical Education＆Military，Zhejiang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Hangzhou 310018，China)

Abstract: Via their study the authors considered that it is lacking in logical reasoning for the authors of the paper titled On the return of competitive sports to their game playing nature - thoughts inspired by stimulant prohibition to further draw such a conclusion as the nature of competitive sports being game playing from their analysis of the hazards of using stimulants.The authors of this paper pointed out the followings: there is no intrinsic certain relation between these two issues; we should neither discuss the hazards of using stimulants to physical and mental health and the harm of competitive sports to the body， psychology and morality of the athletes at the same level， nor consider that the hazards brought by using stimulants to the healthy development of sports are as equally bad as the phenomenon of unfairness existing in the development of competitive sports and the phenomenon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dissimilating” competitive sports; the fundamental goal of prohibiting the use of stimulants is to maintain the spirit of fair competition of competitive sports.

Key words: competitive sports；stimulant；fair competition

《體育學刊》2007年第14卷第2期刊登了《論競技體育的游戲本原回歸——由禁用興奮劑引發的思考》（以下簡稱《思考》）一文。該文分析了使用興奮劑的危害，指出：使用興奮劑危害使用者的身體健康、妨礙體育的健康發展，進而提出“競技體育的本原是游戲”的觀點^[1]。拜讀后筆者對使用興奮劑對運動員身體健康以及體育發展的危害有了比較深刻的認識，但是對《思考》一文由分析使用興奮劑的危害入手，進而提出“競技體育的本原是游戲”這一邏輯推理不甚理解，在此，圍繞這個問題進行討論，就競技體育與禁用興奮劑等相關問題與兩位老師商榷。

1《思考》的邏輯“斷裂”

作為一篇具有較大說服力的科研論文，在搜集支撐結論的文獻資料基礎上，必然遵循某些不同形式的、合乎理性的邏輯推理程式。嚴謹的邏輯推理過程將零散的文獻資料組合成一個論據整體，形成一個嚴密的、具有強烈震撼力的論據鏈，經過完美的論據引證和嚴謹的邏輯推理過程得出的結論才能信服于眾。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科學研究的過程就是在找尋造成某一獨特現象的“因果關系”。與因果現象實際發生的過程正好相反，科學研究往往是先知道結果，而后才求證其原因，這一過程稱為“執果索因”。“執果索因”中必須利用“邏輯推理”，推斷哪些現象可能引起結果的出現。

事實上，只要看看《思考》標題，就能直接看出其內在邏輯的紊亂。副標題是“由禁用興奮劑引發的思考”。副標題揭示的是文章的主旨、范圍或者研究視角。任何人看見這樣的副標題，都會思考：作者有什么思考呢？帶著這樣的疑問，再看原文的正標題，答案一目了然——競技體育要回歸游戲本原。對這樣的“思考”，筆者感到十分詫異，摸不著頭腦。帶著疑惑仔細拜讀全文，才弄明白作者進行“思考”的內在邏輯。

《思考》認為，使用興奮劑會給運動員身體健康帶來傷害，造成心理壓力和道德死亡；使用興奮劑危及體育的健康發展；競技體育因為追求極限，給運動員帶來身體傷害、心理壓力與道德危機；同時，競技體育中又存在著大量的不平等現象，高科技的濫用改變競技體育的本質屬性，使其面目全非，因此，競技體育必須回歸游戲本原（似乎競技體育回到了游戲本原，就能解決以上問題）。筆者認為，競技體育是不是游戲，還有待商榷。《思考》始終將這兩個性質不同的問題相提并論，顯得牽強附會，缺乏邏輯。不能因“禁止使用興奮劑”，就“思考”出“競技體育的游戲本原回歸”。事實上，兩者之間沒有必然的內在聯系，不能將使用興奮劑對使用者健康發展造成的危害與競技體育給運動員帶來的身體、心理、道德傷害放在同一個層面上討論，也不能將使用興奮劑對體育健康發展帶來的危機與競技體育發展中存在的不公平現象、科技使競技體育“異化”相提并論。

1)使用興奮劑造成的身體傷害與運動訓練造成的身體傷害不可相提并論。

使用興奮劑嚴重危害人體健康，可能導致運動員運動損傷、代謝紊亂、心血管疾病、肝腎功能障礙、性生殖系統的惡性病變或變態、中樞神經機能下降、各種癌癥、內分泌失調，甚至會導致運動猝死等。這些后果完全是可以避免的。

競技體育的發展則需要人付出代價，突出表現為運動員身體健康方面的代價。在競技體育中，“早期化專項性訓練，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大運動量、超負荷訓練，使運動員飽受傷病的摧殘，甚至是付出終身殘疾或者死亡的代價”^[1]25。然而，運動員為實現超越而進行的大強度訓練對身體健康造成的傷害可以看作是競技體育發展中人的代價。這種代價能夠被世人所接受，而且，人們會從運動員拼搏奮斗的受傷與淚水中真實地感受到悲壯之美。

2)使用興奮劑造成的心理傷害與競技比賽帶來的心理壓力不可相提并論。

“由于濫用興奮劑是一種自欺欺人的行為，這樣做的可能結果是：輕則使使用者喪失自信心，加大使用者的心理壓力，重則使他們一生難以擺脫負罪感，甚至產生嚴重的心理變態行為”^{[1] 26}。因此，使用興奮劑造成的心理健康傷害客觀存在。在競技比賽中，“激烈的競爭，諸多媒體的廣泛關注，普通大眾的翹首期盼，政治力量的賽場較量，未來發展的前途未卜甚至是退役以后基本謀生的未知，也都同樣會使運動員們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1]26。即使如此，二者仍不可相提并論。

在競技比賽中，運動員挑戰自我，超越自我，在勝利中體驗征服之美，在失敗中咀嚼悲壯之美，在競爭中獲取愉快之美。而使用興奮劑只能帶來無盡的悔恨，在道德上逐漸走向死亡。

3)使用興奮劑對使用者道德健康的危害與競技比賽中運動員身上所體現的道德危機不可相提并論。

現今，在競技比賽中獲勝與名譽、金錢、地位等物質與精神獎勵緊密結合在一起。同時，運動員對勝利有極強的渴望，因此，在賽場激烈的角逐中，存在賄賂裁判、打架斗毆、相互辱罵等道德敗壞現象。但這些問題并不是競技體育自身的問題，而是運動員的問題。不能因為這些問題的存在，而認為競技體育“比較容易引發運動員的道德危機”。商店里有那么多的金銀珠寶，每個人都想擁有，但是，不是每個人都會因為喜歡金銀珠寶而去搶。或者說，別人搶金銀珠寶，是金銀珠寶自身的問題嗎？不是，是人的問題。金錢讓競技體育走向職業化，它使競技比賽更富有觀賞性，同時也大大推動了競技水平的不斷提高。金錢可以左右賽場，但人同樣可以主宰金錢。競技體育是現代人設計的“游戲”，一切丑惡現象最終還是要由人來解決，需要更加完善的制度來解決。

另一方面，競技比賽發生在特定的時空內，有極大的特殊性。在現實生活中，一些受道德限制的行為，在競技比賽中卻是允許的。由于規則的允許，運動員可以在比賽中進行合理的沖撞，例如足球比賽中的鏟人動作，籃球比賽在雙方比分緊追的情況下，運動員采用戰術犯規，這些都是規則允許的行為。不能因為運動員使用了這些手段，就認為運動員的道德出了問題。

運動員使用興奮劑是一種典型的欺騙行為。學者李力研^[2]有一段精妙的論述：“西方的體育與西方的學問一樣，完全公開，可以交流，甚至可以爭鳴、辯論，很少遮遮掩掩。因為遮遮掩掩沒用，學術討論的是真理，真理就像妓女，必須赤裸全身，讓人說三道四，遮遮掩掩等于不能企及真理；體育比賽亦是如此，大家爭奪的是冠軍或優勝。而冠軍或優勝這樣的東西(名譽？金錢？地位？)，一目了然，公然示眾，從不遮掩，絕沒有暗箱操作”。誠實、守信，是西方文化中優秀的東西，也是西方文化一貫標榜和張揚的東西。發軔于西方文化的現代競技體育，倡導的是“太陽底下”運動員之間最透明的競爭，絕對容不下半點欺騙行為，特別是服用興奮劑這樣典型的欺騙行為。同時，運動員使用興奮劑，是對人類社會公認的行為準則——公平競爭的粗暴踐踏，嚴重違背了競技體育的核心精神，必須受到道德譴責和紀律處罰，嚴重的還必須受到法律制裁。因此，競技體育中存在的“道德危機”與使用興奮劑造成的道德危害不能相提并論。

4)使用興奮劑違背了公平競爭精神，與競技體育中存在的不公平現象不能相提并論。

《思考》中所說的“各個國家和地區運動員對比賽場地和氣候條件的適應問題、訓練條件問題等”“隱性”不公平因素，在競技體育中客觀存在。須明確的是，競技體育極力維護的是比賽過程公平，比賽結果公平，并不包含起點公平。人和人存在智力上的先天差異、家庭背景的差異、出生時體質的差異等等。這些，個人是沒有辦法選擇的。然而，只要參與到競技體育比賽之中，它能最大限度地保證比賽過程公平與比賽結果公平。起點公平是一種完美狀態與理想，誕生于西方文化母體的現代競技體育，帶有西方文化基因，在公平問題上，其認識非常深刻，那就是起點公平是不可能的事情。以奧林匹克運動為例，奧林匹克運動崇尚公平競爭，這已暗示競爭存在著不公平。如果一切都公平，還要宣揚嗎？還需要那些復雜的規則嗎？如果人人都能吃飽飯，饑餓就不是問題了。恰恰是它承認各種客觀存在的不公平，才努力通過一系列制度營造出一個公平的競爭環境。承認先天條件的不均等，進而尋求競賽過程與結果的公平，是奧林匹克理念中公平競爭的精神要義。

恰恰是我國傳統文化，非要追求起點公平，認為起點公平才夠“圓滿”。學者李力研^[3]認為，中國人到現在還缺乏強種強民的意識，不少家長總是通過倫理的方式為那些身心有障礙的人提供婚姻輿論，甚至城鄉農村都還讓有精神疾病的人也找一個有同樣疾病的人成為夫妻，讓病態的人都有婚配的權利。中國人的這種做法完全是倫理主義的做法，很不符合自然規律。筆者認為，中國人這種做法，無非是想實現自己理念中的“平等”——人人都能結婚，顯得有人文關懷，事實上它不符合生物學規律，只是讓一大批更不健康的孩子來到人世間，給孩子和家庭帶來更多的不幸。這種“平等”，是一種倫理道德，倫理道德終究不能代替自然規律，不能代替法律規定。因此，現今的《婚姻法》規定了若干人不適宜結婚。這種規定，可以說是中國人開始意識到倫理“平等”會帶來極大危害，不再希望一切都是“圓滿式”的結局，可以看作是對西方文化中“平等”理念的接受。而《思考》的作者仍希望在競技體育比賽中實現起點平等，這樣的愿望與想法只能是徒勞。

5)使用興奮劑對體育的危害與科技進步使競技體育的“異化”作用不能相提并論。

在競技體育運動成績快速提高，運動技術水平不斷上升的同時，高科技產品的廣泛使用，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運動員的主體性地位。為了取得優異成績，掌握新技術、新器材，適應新場地，成為運動員必須認真對待的事情。競技體育最本質的物質載體——運動員身體的訓練受到一定影響。因此，一些學者開始對競技體育因科技進步產生的“異化”問題進行反思。《思考》的作用只是看見了科技的負作用，對科技進步缺乏全面的認識。運動員受傷了，不借助藥物、手術，恢復緩慢，甚至沒有可能，其攀登運動高峰的愿望也就落空，人類超越的愿望也就落空。即使在撐桿跳高這類科技含量很高的項目中，雖然撐桿的性能與作用非常重要，然而，沒有人的體能、技術作為基礎，沒有人對撐桿性能的把握，再完美的撐桿也不可能把人送上天空、越過橫桿。可以說，每一次的科技進步，都伴隨著運動員體能的改善、體質的增強。科技的進步必然伴隨運動訓練負荷檢測、疲勞消除、傷痛減輕等處理手段更加快捷和有效。同時，真的要消除興奮劑問題也需要科技進步在其中發揮重要作用。那樣，才不會發生“查得出的是興奮劑，查不出的是高科技”的問題。即使科技進步使競技體育發展的“異化”現象客觀存在，也不能否認科技進步對競技體育發展的巨大促進作用。

而使用興奮劑對競技體育的發展則是百害而無一益，與科技進步使競技體育的“異化”問題不能相提并論，兩者在性質上絕然不同。

2禁止使用興奮劑的根本目的是要維護競技體育的公平競爭精神

競技體育的確給人的健康帶來一些負面影響。例如美國職業籃球名將劉易斯、排球明星海曼均因突發性心臟病而死于運動場上。然而，競技體育的發展需要人類付出代價，包括需要運動員承受更大的心理壓力，對抗運動訓練中的傷病困擾等。奧林匹克運動是世界上最高層次的競技體育，倡導通過運動員的榜樣作用來教育青年，從而為建立一個更加和平和美好的世界做出貢獻。一名運動技術高超、成績優秀、道德高尚的運動員，同時又是一個身體健康的運動員，這是奧林匹克運動追求的完美運動員。然而，維護運動員自身的健康并不是奧林匹克運動首要考慮的問題，或者說，為了實現“建立一個更加和平和美好的世界”的宏大理想，一些必要的犧牲是在所難免的。

李約瑟博士殫精竭慮地想解開近代科學沒有在中國誕生之迷，很多學者也提出了一些精妙的論述，例如，楊振寧教授認為中國傳統文化中缺乏推演式思維是造成近代科學沒有在中國誕生的原因。筆者認為，我國傳統文化中缺乏對科學的迷戀與崇拜是造成近代科學沒有在中國誕生的重要文化心理因素。

發軔于西方文化的現代競技體育，全面承襲了西方文化追求信仰與理念的基因。它在全球范圍內廣泛宣揚拼搏、超越、自強不息的競技體育精神，說到底，也是競技體育追求的信仰與理念。所以，“女飛人”喬伊娜雖然走了，然而，體現在她身上的那種超越、拼搏精神卻一直在運動場上空激蕩回旋，激勵著跑道上的運動員，激勵著電視機前的你我，激勵著全世界的人去拼搏、超越和奮斗。我國資深體育研究員任海教授^[4]認為，精神價值是競技運動的靈魂。與其說是喬伊娜身上的那種超越、拼搏精神激勵著運動員，激勵著你我，還不如說是她對超越的信仰與執著感動和激勵著你我。

公平競爭，是競技體育發展的內在要求、魅力所在，是競技體育的生命線，更是競技體育最核心的理念與信仰。理念與信仰既然已經存在于競技體育身上，就容不得被破壞與侵害。在比賽中使用興奮劑，恰恰是嚴重侵害了競技體育的大腦，破壞了其“靈魂”——公平競爭精神，讓大腦嚴重“短路”，嚴重威脅到這個“寵兒”的健康。因此，維護競技體育的公平競爭精神才是禁止使用興奮劑最根本、最核心的原因。

參考文獻：

[1] 徐勤兒，高晶.論競技體育的游戲本原回歸——由禁用興奮劑引發的思考[J].體育學刊，2007，14(2)：25-28.

[2] 李力研.北京，你面臨挑戰——申奧成功的另類反思[J].天津體育學院學報，2002，17(1)：39-47.

[3] 李力研.奧林匹克運動與中西方文化性格[J].首都體育學院學報，2004，16(3)：6-8.

[4] 任海.精神價值是競技運動的靈魂[J].天津體育學院學報，1996，11(4)：33-34.

[編輯：黃子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