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沒有公園,也沒有花園,甚至沒有像樣一點兒的庭院。但鄉下有許多菜園,幾乎每戶人家的房前屋后都有一方或長或短,或大或小的空地,用籬笆一圍,就變成了一個生機勃勃的菜園。那些開在花園里的花兒很樸素,也很美麗。
南瓜花
五月,南瓜開花了。
說不清,它們是如何開花的,仿佛是在一夜之間,一朵朵喇叭似的黃花就熱熱鬧鬧地開滿了菜園的每個角落,開滿了長長的籬笆,金色、透明的花瓣像陽光一樣明媚燦爛。它們就像一群天真爛漫的孩子在微風中笑著、唱著,吐出絲絲清香??粗@些活潑的花兒,你的心也禁不住快樂起來,明朗起來了。
花開了,總會招來一群群的蝴蝶,一群群的蜜蜂,還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小蟲子,它們在花的周圍起起落落,飛飛停停,縈回環繞,穿梭往來,占盡了滿園風光。
有的南瓜花謝了以后,不會結出小南瓜,這樣的花叫謊花。小孩子提著籃子采下這些花兒,拿回家,撒在地上,毛茸茸的小雞們看見了,搖搖擺擺地跑過來,貪婪地啄食起來。如果,碰巧大人們心情好,那孩子們的口福就來了。心靈手巧的媽媽會用這些南瓜花做出種種美味來:南瓜花湯、南瓜花餅、糯米南瓜花,還有又香又甜的油炸南瓜花。
南瓜花的花瓣薄如蟬翼,又略微有點韌性,不容易折斷,所以孩子們喜歡用它來做花燈。夏夜,月亮靜靜地盛開在漫天的星光里,南瓜花在銀色月光的映照下顯得更加透明、純凈。仔細挑一朵謊花,再去捉幾只螢火蟲放在花里,用細線輕輕一扎,一盞漂亮又別致的花燈就做好了。提著南瓜花燈在月光下做游戲,那是一種夢幻般的快樂。
前些日子在曹文軒的《青銅葵花》中,也讀到了這樣一個情節;因為窮,葵花家點不起燈,她只好在月光下吃力地做著作業。青銅看在眼里,他悄悄到地里摘下一朵朵南瓜花,撐著小船來到蘆蕩深處,捕捉大大小小的螢火蟲,并把它們輕輕地罩在每一朵南瓜花里。青銅將南瓜花燈串成一串,小心翼翼地跨進了家門……葵花終于可以在明亮的燈光下寫作業了。
這串南瓜花燈給葵花帶來了一份真摯純真的情誼,也給了我一份酸楚美麗的感動,更增添了我對南瓜花的一片深情。
豆莢花
小時候,幫媽媽在灶前燒火,如果在柴堆里看見一根又直又長的枝條,就會自覺地把它撿出來放在門背后,留著春天搭豆莢架。
暖暖的春日里,豆莢總是以最美的心情親近陽光,親近雨露。細細的莖蔓恣意地在豆架子上纏繞著,舒展著,不動聲色地就蔓延成了一簾綠色的夢。豆葉間隱藏著無數小小的蓓蕾,它們有的還在做著或紫或白或粉的夢,有的卻已在偷偷打量身邊的世界了。終于,有一個性急的蓓蕾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張開了一片淡紫的花瓣,接著,又是一片,兩片……沒過幾天,淺粉的、淡紫的豆莢花就綴滿整個豆架了。豆莢花雖然不大,但別有一種楚楚動人的風致。如果,你沒有親眼看見過它,你永遠也無法想象,這么普通的豆莢藤居然會開出如此靈秀的花兒。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乾坤。晴朗的日子里,喜歡去豆莢架下走走,用眼睛和心靈去靠近花花葉葉,莖莖蔓蔓,體味它們給我帶來的快樂與溫馨??磻猩⒌年柟庠谏钌顪\淺的綠葉上任意涂抹,聽不知名的小蟲在葉片背后淺吟低唱,任柔軟的莖蔓輕撫著我的臉頰,癢絲絲的,麻酥酥的……偶爾,有幾朵豆花兒倦了、困了,就從豆架上輕輕飄落下來,姿態優雅、從容,與花園里任何一朵落花相比,都毫不遜色。
我還一直相信豆花中間生活著小小的豆精靈,在安靜而和煦的中午,它會偷偷乘著蝴蝶去做一次愉快的旅行;有月亮的夜晚,還會出來蕩秋千,隨便哪一根軟軟長長的豆須,都是它最美麗的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