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北高原綏陽沃土,山美如詩,水美如詩,人的心靈美,也如詩。
在詩鄉,只說農民詩詞,那是琳瑯滿目的,如大珠小珠落玉盤;那是震撼人心的,因為它是農民圣潔心靈的放歌。他們的詩詞,感情真摯,形象鮮明,語言質樸,富有勞動人民的粗獷氣息和強烈的時代精神。
詩言志,詩緣情,情志相一,反映現實生活,又高于現實生活。有影響的墨人騷客,他們的詩詞歌賦,源于生活,并吸收民間詩歌豐富營養。《詩經》的創作,“采詩”民間;楚辭,吸收楚地民間之歌的養分;樂府詩,出自民間,代表漢代詩歌最高成就的是“樂府”中的“感于哀樂,緣事而發”的民歌部分。
可貴的是,綏陽土生土長的農民,他們最貼近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夏秋冬,頂酷暑嚴寒,冒風吹雨淋,創造自己的生活。他們是最直接體驗感受自己生活的大寫的人。他們學詩作詩,在自己的詩歌字里行間里放射心靈歌唱之光。
他們的金承詩社,綏陽縣農民詩詞學會,不正是當今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創建精神文明的新生事物嗎!《風華詩稿》發刊詞說的好,一聲雷響,開了千百年的口子,學詩寫詩說的詩話。他們是農民詩家,字字出自家鄉,句句情系家鄉。他們的詩詞學會,以廣大農民群眾、農村基層干部、農村中小學教師、農民企業家、打工的農民青年,以及與農業、農村、農民息息相關的朋友和關愛“三農”事業的各界人士為主體,學詩寫詩,與時俱進,順應時代,激昂高歌。這一新農村的新生事物,一旦出現,便得到當地政府高度重視,文聯直接關心,并影響到全國。它必然煥發旺盛的生命力,在“中國詩鄉”異彩燦爛。
僅幾期綏陽《風華詩稿》、《神韻》、《詩鄉》、《百姓瞭望》期刊,及關心“三農”的退休干部馬朝山《柳山韻風》、《野吟集》、《奮飛》等詩集,讀其詩,品其味,感動不已。
這些詩的題材之廣,大至國事、農事,細至村事、家事,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所見所感,盡收眼底,好詩連篇。
黃德權的《免賦稅》,歌頌國家免收農業稅政策。“種田交稅幾千年,農民四季田中翻。盛世耕種無稅地,國家還補種子錢。”感情激昂,語言明白簡練。
鄭繼芳的《握手》,情動于衷,言于外,胸懷祖國統一的宿愿,“國共兩黨又握手,海闊天空任你走。相逢談笑恩仇去,同謀華夏盼豐收。家庭不和外人笑,國門有損內心憂。頭可破來愈可望,一統河山載九洲。”多么的有氣勢,炎黃子孫的赤子之心,情與志交融于字里行間。你能說農民“面朝黃土,背朝天”,只管種田,不顧國家時事嗎!怏怏華夏,農民是國家的脊梁。
歌頌農民新生活、耕耘農事、家鄉美景、男女戀情,等等詩篇,緣情而綺靡,質樸而鮮麗。
易凡的《打秧田》奇思妙想,浪漫色彩濃烈,有實景,有虛景,虛實相映。只有親身勞動感受,才吟韻出如此美麗的詩篇:“農民不怕糊泥巴,牛前牛后喜里嘩。噴起泥漿二三丈,儼然一個泥菩薩。只有眼珠又轉動,披星載月像哪吒。爭來時節搶分秒,春種秋收又發芽。”太精彩了!一首小詩,56個字,寫了事,打秧田;人,農民;畜,耕牛;物,星月;神,泥菩薩、哪吒;時,季節;種植,秋收,莊稼發芽。事、人、畜、物、星月、神、時令、種植等多種形象的出現,忽地下,忽天上,忽人間,忽神靈,想象豐富而貼切。語言錘煉,行吟娓娓動聽,這樣的農民詩篇,何不令人叫絕!
韓樹華的《民歌四首》組詩,特別是第一首:“昨夜等郎緊不來,燒了幾堆冤枉柴。仔雞燉湯都干了,油煎豆腐起青苔。”作者表現的男女戀情,女盼郎的心情,詩語出于肺腑,生活化、平民化的語言,富含神韻。“詩人是世界的回聲”。情詩名篇比比皆是,各領風騷。此詩卻是人間情人的一種回聲。詩取特定的“夜間”環境,夜,往往讓人靜思遙想,何況是詩的主人公是位鐘情的女子,邊等情郎,邊準備款待情郎的美味佳肴。悠悠而又急盼的心理活動,用“緊不來”抒發盡致,但又浮起埋怨的念頭,“燒了幾堆冤枉柴”。但這種“怨”是心愛的“怨”,用了白描的藝術手法。燉的雞湯干了,煎的豆腐也起青苔了,貼心貼意的情女形象,躍然詩的畫面,多么難能可貴。
詩,不像小說那樣對肖象、對話、景物、事件等進行細膩的描寫,千言萬語的刻畫,是運用富于形象的,富于感情色彩的語言,夸張的手法,豐富的想象,表現出一般人常見而沒有感覺到的內涵,說出別人想說,而又沒有說出的話,想象出別人所沒有想象到的形象,從而喚起讀者豐富的聯想。上乘的詩作,含有豐富的形象,在短小的一首詩中,就給讀者一幅美麗的生活圖畫。
詩的形象,以一當十,以少勝多,在有限中含有無限。如古詩中的“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春風又綠江南岸”、“紅杏枝頭春意鬧”、“野渡無人舟自橫”,這樣詩句的形象描寫,是值得學習借鑒的。
詩,富于節奏和音樂美,即使是不押韻的詩歌,也要反映生活的節奏。語言本身就有聲音長短,節奏強弱,聲調高低的變化,因而也就具有一定的韻律美。古典詩詞格律要求十分嚴格,現代新詩,要自由一些。魯迅要求新詩創作曾說:“詩需要有形式,要易記、易懂、易唱,動聽,但格式不要求太嚴。要有韻,但不必依舊詩韻,只要順口就好。”易道強的《夏忙》便是這樣的詩:“夜短晝更長,遍地農夫忙。滿聽吆牛聲,舉桿撐太陽。”狀農忙景象,如身臨其境,詩文直抒心意,有韻,順口,動聽。
綏陽農民詩作,在這方面順其自然,下了功夫。但創作實踐中,要更多花些心思,錦上添花,是十分必要的。
學習古詩詞,當然要講究韻律,但不得泥古,為押韻而押韻,明白上口便好,忌硬湊而限制感情的自由抒發。“梨花樹樹滿院開,半山搭起賽詩臺。師歌師姐莫笑我,濫竽充數我也來。”(易大菊《我也來》)“夜行遵崇銀河美,人醉銀河車如飛。昔日商客三旬步,今朝千里一日還。”(黃德對《遵崇夜景》)
兩首詩的音韻,依內容放開,自然寫去,順口,風趣浪漫,感情抒發真實,給人美的享受。
“一世清風正氣中,幾番奮志好生榮。江東未舞隋難了,又唱夕陽盡鞠躬。”(馬朝山《未了情·61歲生日自詠》)這是一位老人幾十年經歷的高度濃縮,高風亮節,是自律,堂堂正正做人。是風范,情思燁燁,守晚節,老有所為。詩,動人,語,練達,韻,自如優美。
人杰地靈的綏陽,農民種田又寫詩,開的“千百年的口子”。“口子”已經掀起朵朵絢麗的浪花,積流成海,風雨興波,它必將匯成詩的海洋。
(作者單位:貴州大學羅漢營校區離退休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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