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為“貴州戲劇的活化石”心跳

走近裸戛院子

威寧自治縣板底鄉曙光村裸戛院子，真可謂是貴州西大門威寧高原勝景里的一道特殊風景：盛夏的驕陽似火，成片的草地上可見“風吹草地見牛羊”的景致。不用說，這些綠茵茵的草地承載著彝人們現實的夢想。站在這道風景里，眼前幾頭或一群牛、羊或走或臥，咀嚼著它們自己特有的野性的快樂。那些正放牧著牛羊的高原孩子的額上、臉上被高原的紫外線和汗珠緊緊的咬著盯著，使他們臉上的膚色呈醬紫色。這些似乎多少有些“怕生”的孩子們，時不時會用手在額前搭成涼棚遮擋刺眼的陽光，再小心地放下手來，左顧右盼地注視著善意撞入他們領域的陌生人。

曙光村只有60多戶人家，都是清一色的彝族。令人想不到的是，這60多戶彝家人中，有10多名性格如威寧高原的陽光或白楊樹的彝家漢子，支撐著這里流傳了千年的最古老、最原始、最粗獷豪邁的彝人戲劇——“撮泰吉”。

來威寧自治縣板底鄉曙光村裸戛院子采訪前，從有關領導和專家言談里就已知道了這里的彝族戲劇“撮泰吉”是“戲劇的‘活化石”’，在曙光村，陣陣心跳總是從這里開始的：隨著“鬼”們緩緩而來的舞，那千歲老人、獅子、牛以及鑼聲鼓聲，仿佛就是在一種“不經意”的瞬間便開始引人緩緩入夢。而在臺下觀舞的人們似乎怎么也不會明白：在千年沿襲下來的夢中，您一夢就會是一千年。這樣算起來，一年一個夢想，一千年，該是一個多么令人神往的超凡脫俗的境界，既沒有煩惱、沒有憂傷!

“撮泰吉”：并非“出土”的“戲劇活化石”

翻開國家首批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貴州省威寧自治縣板底鄉曙光村裸戛院子的彝族戲劇“撮泰吉”名列其中，十分引人眼球。 我們可以描繪一下這個場景：在遠古流傳下來的那片神奇的高原上，在無邊的苦蕎花和吹拂著凜冽的高原寒風的充端了古老的野性的生存與死亡的邊緣，那些頭戴尖尖帽、臉戴古老面具、手拄木棍的舞者，一路緩緩行來，那些舞動的姿勢分明是在挖地、放牧或者是虔誠的向神祈求百般庇護……若戛阿布、阿布摩、阿達姆、麻洪摩、哈布，那些號稱“千歲老人”的人的嘴里發出低沉而富于穿透力的叫聲……

“撮泰吉”是彝人語言的音譯，“撮”表示人變成鬼神的這樣一個過程；“泰”是庇護、保佑之意；“吉”就是吉祥如意的意思，三個字連起來表示的意思很復雜，威寧當地有人認為是“人類剛剛活動起來的時代”或者是“人類剛剛進化時的游戲”；有的專家學者則認為是“反映死去的彝人祖先由人變成鬼神后遷徙、墾荒種地的艱苦場面”，當地彝人演這個戲的目的就是在于“借助祖先的威力或是靈光來庇佑子孫后代”，以此來驅除邪魔、疾病、瘟疫以及一切“害人蟲”。所以，把“撮泰吉”理解為“請已經由人變成了鬼神的祖先來保佑子孫后代吉祥如意的古老儀式或活動”，應該是再為恰當不過的。

也許正因如此，板底“撮泰吉”一般在每年的正月初一至十五舉行，旨在為新的一年驅邪迎吉祥、祈求豐收平安。每場“撮泰吉”表演一般需要12人以上：5人扮演人物(一人為山林老人，巫師打扮，不戴面具的若戛阿布，年紀為1800歲以上；一人扮演1700歲以上的彝族老爺爺阿布摩，戴白胡須面具；一人戴無須面具，是1600歲以上的彝族老奶奶阿達姆；另一人戴黑胡子面具，飾演1200多歲的能征善戰、帶兵打仗的麻洪摩；最后一人則扮演1000歲以上戴兔嘴面具的老人哈布)，3人扮演猴子，2人演牛，2)2伴奏(只敲鑼打鼓)。

“撮泰吉”表演前后大約需半個多小時，演出分三個部分：第一部分為祭祀，彝族老爺爺阿布摩帶領麻洪摩、哈布及其妻子阿達姆，他們拄著棍子，頭戴尖尖帽，身著黑衣黑褲，用白布條把胸、腰、腿扎緊，象征裸著身子，邁著羅圈腿，表示遠古人類還不能完全直立行走。一行4人從森林中艱難地走出來，邊走邊發出猿猴般的叫聲，來到長滿青草的曠野上，阿布摩放下手中的竹棍，向西方、天地、四方神靈祈禱，嘴里念念有詞；第二部分為農耕，分為兩段表演，第一段主要通過若戛阿布與阿布摩的對話，反映彝族祖先們遷徙、繁衍的歷史，其中阿布摩與阿達姆生了一個孩子，叫阿安(戲中只用一個小布包代替)。先人們背著糧種找了許多地方，均是年年災荒之地，難于安身立命。最后，飽經滄桑，先人們終于來到了裸戛院子，這里土地肥沃，水草豐盛。先人們在這里安頓了下來，開荒、種地，糧食喜獲豐收。第二段是豐收后的喜慶：阿布摩把豐收的糧食裝滿了大大小小的糧倉，若戛阿布將酒灑地上，向天地、神靈、祖先及糧食之神祈禱，然后是舞獅以祝賀糧食豐收。這部分是全戲的核心部分，也是最精彩的部分。戲中人以舞蹈動作再現了古老的彝族先民們在農耕生產中訓牛、犁地、耙土、撒燒制的土灰以用作肥料，以及播種、收獲等勞動過程。勞動休息時還穿插了吸葉子煙、給孩子阿安喂奶等動作。第三部分為“掃寨”，又叫“掃災星”，彝語讀作“咪朵秋”：巫師若戛阿布帶領彝族老人阿布摩走村串戶，掃除災難、疾病、祝愿人畜興旺、五谷豐登。

“撮泰吉”潛藏巨大歷史文化價值

千百年來，貴州威寧的“撮泰吉”以其別具一格的古老民族藝術特色，在我國古老的戲劇劇種中獨樹一幟，其特有的藝術魅力和歷史價值等在國內都極為罕見。

據民俗學家研究，“撮泰吉”產生于東漢中晚期，當時是一種祭祀祖先、祝愿來年平安、豐收的儀式，成型于唐代，后來經過不斷的演變，到清代中葉，就成了今天這個樣子。它是由祭祀儀式逐漸演變為戲劇的。從表演者手中那頗顯神秘色彩的面具看，這種面具不分男女老少，只用有無胡子來表示年齡或性別。其做工比較粗略，原料是用花子頭(杜鵑花樹)、漆樹、青杠等質地堅硬的雜木，用斧頭在尺余長、直徑為5—6寸的圓木上砍出毛坯，然后粗略地用小刀刻畫出立眉、豎眼，再穿些小洞掛上黑毛或白毛表示胡子就成了。演出時用黑墨水或墨汁、甚至是鍋煙墨把面具涂黑，用石灰或粉筆在面具上畫出一道又一道的白線。史如潮水，不管大漠孤月也罷，鐵樹開花也好，直至如今人類已乘宇宙飛船成功地邀游太空，對于貴州威寧板底鄉“撮泰吉”這個“貴州戲劇的活化石”而言，任你上下五千年，仿佛僅是一個引人注目的瞬間。

悠悠歲月、花開花落，“撮泰吉”在貴州高原的深山樹林中自由自在地生長，任你世事變幻，其仍是一塵不染，不受外界文化的影響。

倘若把“撮泰吉”比喻為眼前的一堆珠寶，相信“現實”的人們無論是誰都不會為之心跳!但倘若將其做為一道可供開發的旅游文化大餐，其價值則又如何?

威寧縣的一位領導的這句話可謂一語中的：“撮泰吉”潛藏的可開發價值巨大，而“撮泰吉”潛藏著的巨大價值，關鍵就看怎么去開發和利用!

保護搶救“撮泰吉”迫在眉睫

近幾年來，板底鄉“撮泰吉”吸引了眾多省內外、國內外的專家學者，他們不遠萬里接踵而來。“撮泰吉”被專家們譽為貴州、中國乃至是世界的“戲劇的活化石”，專家們稱其無論在人類學、民族民俗學、戲劇學、舞蹈學、甚至是儺戲、地方文化史學等方面都具有無可比擬的研究價值?！按樘┘痹趯＜覀冄壑屑仁蔷哂腥绱酥卮蟮膬r值，那么，關心她的人們不禁要問：如今在威寧，會演這個戲劇和“懂”這個戲劇的人有多少，在裸戛是不是全村人都會這種舞蹈呢? 有村干部和村民如是告訴記者說：附近其它村寨已經沒有人會跳了，本村會跳且能全程表演完的人也不過10來個人……

“有趣”的是，大約是受“當局者迷”的影響吧，對于“撮泰吉”的歷史淵源，那幾位跳“撮泰吉”的當地幾個小伙子卻說不出來。

在板底鄉進一步采訪得知，至今，當地的部分村民“閉園鎖門”，既不會說漢語，也聽不懂漢語，他們仍以自己獨特的方式固守著自己民族的語言和自己民族的傳統。也許也正因為如此，板底鄉“撮泰吉”才保留了它濃厚的原始藝術色彩，才會如此的多姿多彩，引人千里以投。

看來，且不說如何才能讓“撮泰吉”這顆“戲劇的活化石”大放異彩，就其眼前應如何保護和搶救這一問題而言，就應該是一個沉重的話題，恰如威寧縣一位領導在說這句話時顯得有些痛心疾首：若不加緊保護和搶救“撮泰吉”，恐怕貴州威寧高原上這個“戲劇的活化石”在不久的將來真的就要變成“死化石”了!

(作者單位：中共威寧縣委宣傳部)

責任編輯：宋忠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