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電影《時時刻刻》打破了電影語言的傳統線性敘事的方式,運用意識流手法將三個時空的不同類型女性的命運連接在一起。蒙太奇如夢如幻地將女性內心,通過女性主義的外殼,展現了電影“白日夢”的魅力。電影的母本《時時刻刻》根據《達洛衛夫人》再創作而成,英國女作家吳爾芙的創作過程和最終命運被戲仿,《達洛衛夫人》作為線索影響了不同時空中的女性,這種預言式的奇觀和“白日夢”一起,把女性對世界詩意與完整的認識方式解構化展示。影片通過對于女性精神世界凝視的視角,詮釋女性的夢魘根源存在于“兩性共存”的擬像中。
[關鍵詞]女性主義 意識流 擬像 戲仿
優秀的影片蘊涵著豐富的內容,猶如一面鏡子,現實就濃縮在鏡中。出自商業電影帝國好萊塢之手的《時時刻刻》就是這樣的一部作品——非線性敘事,意識流的手法,將三位不同時代的不同類型女性的生存空間糅合在一起?!稌r時刻刻》經過三次編碼和兩次解碼,融合戲仿改編而來。作為女主人公之一的英國作家弗吉尼亞·吳爾芙本身就是意識流小說家,她的作品一貫秉承了“兩性共存”的意識,作為女主角,其意念影響著全劇人物的命運,這本身就充滿著戲劇性。另一方面,非線性敘事語言,在形式上打破了先前電影意識形態中男性思維對于女性的壓迫和審視。但就是這樣一部充斥著女性主義的影片,整部作品充滿著“死亡情結”。不同時代的女性,精神世界為什么同樣的壓抑?男性的存在是否女性這種痛苦的根源?在電影的“白日夢”中.女性的夢魘是如何在無意識中被建構出來的?正是本文想要探討的問題。
意識流中的戲仿
采用非線性敘事不是創作手法的創新,先前的《羅拉快跑》和《低俗小說》已經成為非線性敘事的楷模,導演采取的敘述方式主要體現了電影的電影性,而女性的情色消費地位沒有本質的改變。像《追憶似水年華》這樣的意識流色彩濃厚的影片,女性還是被觀看的對象,是男人回憶或者夢境中的女性,被符號化的女性。
1923年,在英國理士滿的吳爾芙寫下了“達洛衛夫人說,她決定自己去買花”時,1949年美國洛杉磯的布朗夫人讀到了這句句子,與此同時,新世紀的紐約女編輯克拉麗莎·達洛衛對著她的同性情人喊道“我要自己去買花”。三個片段在影片的開頭部分已經將內容以一種隱喻的語言表達出來——2001年出品的《時時刻刻》,盡管是出自好萊塢,但是影片所采取的非線性敘事方式,打破了電影的線性敘事的局限性。營造出類似與夢境中的意識流的效果。更重要的是在于,這種敘事擊碎了男性的電影敘事思維以及好萊塢特有的修辭手段,瓦解了電影業中對于女性創造力的壓制和銀幕上對女性形象的剝奪。從影片的表面上來看,男性的客觀、孤獨性的轉喻的敘事語匯被女性的詩意、整體性的隱喻性語匯所替代,這讓影片披上了女性主義的外衣,女性得到了表象上的話語權。
但是,這種話語權的存在讓人懷疑。影片到底給了三位女性多少話語權,戲仿的手段抹殺了話語的真實性。歷史上的吳爾芙曾是英國文人圈子布魯姆斯伯利的中心人物,但終生被自己的同性戀傾向與抑郁癥折磨,最后自沉身亡。《時》小說作者邁克爾·坎寧安給予吳爾芙的內心戲仿,僅僅是她在寫完《達洛衛夫人》之后.處于對內心的精神病發的焦慮和為丈夫著想的心情,投河自盡。但現實的生活中。不但吳爾芙自盡的時間和完成《達洛衛夫人》相隔數年之久,其心理活動與當時的歷史背景也有重要關聯。而影片所表現的只是主人公日益封閉的內心世界,與在被丈夫、醫生等男性所控制的生活中的無奈、掙扎與反抗?!稌r時刻刻》巧妙了借用弗吉尼亞·吳爾芙和她的小說,作為思想的外殼,迷惑了人們的眼睛。再次剝奪女性的話語權。
柯爾律治的“偉大的文學必須是兩性共存”的理念的確在影片中得到了體現,影片的重點的確在于女性的精神世界。但是,在影片中所呈現的依然是女性孤獨的,隔絕的,讓男性無法理解的混亂“發瘋的世界”。女性角色的思維設置和再次重現,使得女性走入了自己設下的陷阱,淪為講述故事的工具,劇中的吳爾芙、布朗、達洛衛,不是她們自己,而是在男性眼中互相映射的工具,電影雖然運用女性主義的語言,但是在戲仿之下,影片中的女性仍然是戴著面具的符號,游走在“雙重視角”的凝視中。
擬像構筑的女性精神世界
在“雙重視角”的凝視中,在物質世界中尋找秩序的男性人物和在精神世界里追求整體的女性人物,構筑起《時時刻刻》的內容。
“當世界通過視覺機器都變成了純粹的表征的時候,也就意味著在這個世界里,不再有本質與現象、真實與表象之分。表象本身就是真實,并且是一種比真實還要真的“超真實”。兩個丈夫,雷納德·吳爾芙和布朗先生都在無形控制妻子的生活。早晨起床,雷納德便提醒妻子該吃早飯,并且時刻派傭人監護著她.給她的自由僅僅是創作上的,以及對其在夫妻關系上的意愿的尊重,留給妻子的是狹小而壓抑的精神世界。在火車站的場景中,弗吉尼亞歇斯底里地反抗與自我放逐,讓丈夫的角色體現出更多的是父親面對著一個讓人琢磨不透、瘋瘋癲癲的女兒。而他之前的那一句,“如果我能在早上出去散步”的話深深刺痛了弗吉尼亞。盡管是一個才華出眾,對后世有著深遠影響的女性主義的先驅,她依然生活在被父權包圍的世界中。布朗先生對太太的內心世界甚至是一無所知的,盡管他表現出了一個丈夫應有的素質,在晚餐的時候表達了對妻子的深情厚意,但是他完全采用男性一相情愿的標準來對待自己的妻子——生兒育女難道不是女人最幸福的事情?妻子的朋友正為失去生育能力的威脅痛苦不已,他甚至不知道當他躺在床上的時候,有同性戀傾向的布朗太太正躲在衛生間掉眼淚。
至于詩人,他展現的是男性中的女性的那一面,但卻有著男性強烈的占有欲,自殺前回憶著他和克拉麗莎的初吻,這段經歷使得克拉麗莎陷入了這個同性戀男人的生活,“我活著只是為了取悅你”,最終詩人還是無情地離開了克拉麗莎,而克拉麗莎也因此被動的變為同性戀。他的母親布朗太太其后對克拉麗莎說道:“你這樣的感情付出太不值得?!痹谟捌察o的氛圍中,一切就這樣平靜的展開和結束,在時間的長河中出現又消失。這是現代女性的悲哀嗎?在依舊活在男性的世界中,獨立、果敢,在很多上不輸于男性,最終逃不出存在于男性世界所為女性構造的擬像,或者說由男性和女性共同構筑的這個超真實的擬像世界。
“死亡從來不是一個絕對的評價標準”,女性的性別意識使得其認識世界的方式在某種程度上區別于男性,但是她們存在與自我認識僅僅只能男性的意識中得到映射。即使提出了疑問,努力做出了回應,以為逃出了男性話語的社會,最終還是活在自己頭腦中構造的男性缺席的擬像。產生了自我的意識的知識女性,選擇自我的放逐,但是又走進了另一種仍為男性所控制的精神擬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