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斷背山》中輕悠的配樂為這部特殊題材的影片增色不少,它以純音樂和鄉村民謠為主,將東方的倫理和西方的纏綿有機地結合在一起,“境”與“象”、“虛”與“實”的完美統一讓影片達到了無與倫比的美學效果,同性之情的無奈隨著音樂淡淡散發出來,卻強烈地震撼了我們的心靈。
[關鍵詞]音樂 感傷 物象 意境 輕悠
李安說,他拍攝影片最終的目標不是獲得大獎,而是能夠不斷地拍出好的影片《斷背山》在全球激起了層層浪花,僅僅2000萬美元成本拍出的影片所收獲的不容小視。無論是商業片還是文藝片,大眾文化背景中的影視文化和審美文化是值得深思的。什么樣的影片終究會感動大眾,是每一個電影人都不能回避的問題。《斷背山》榮獲的不僅是美元,還有大眾的心和看待事物的態度的轉變。因為《斷背山》上映后,許多人學會了以更開明的心態看待同志關系。
李安是一個充滿智慧和靈感的導演。他將東方的韻味和西方的文化融合在一起。影片《斷背山》所使用的編劇、攝影、演員等劇組成員皆非華人,然而東方的情緒卻在影片中表露無疑。中國古語曾有“斷袖之癖”的說法《斷背山》又譯為《斷臂山》“斷袖”與“斷臂”意義上的相通,使東西方文化的交融清晰可見。如果說杰克是西方人追求自由的表征,那么恩尼斯就是東方文化隱忍作風的代言人。李安將中國傳統精神用鏡頭表現出來,體現東西方文化的差異和沖突,同時也將二者融合在一起,表述更深刻的含義。《斷背山》將東方的倫理和西方的纏綿有機的結合,讓特殊的愛情和世俗之間的矛盾逐漸滲透出來,一點點浸染著觀眾的心。音樂在其間起到了強化的作用,使美國西部原野的天開地闊和人物內心的孤獨寂寞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更突顯壓抑的氛圍。
普多夫金曾經直接指出:音樂不是“伴奏”,而是故事客觀“知覺”的主觀評價,在此基礎上人們又進一步對影像與音樂的具體結合方式,進行了一系列的探討。《斷背山》在第78屆奧斯卡金像獎的頒獎典禮上獲得了最佳配樂的大獎,其音樂已經高出了解釋畫面的基本功能,更多的是營造一種意境。藍天白云、青山碧水、羊群暮色,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在那么令人心曠神怡的地方,讓這段感情看起來是那么飄逸美妙卻又略帶一絲憂傷。因而意境是《斷背山》最深入人心的地方。
中國傳統美學的一個重要特征就是追求意境。無論是詩詞、繪畫還是園林建筑等都講究意境美。劉禹錫曾經談論過關于“境”與“象”的關系,他把“境”與“象”區別開來,指出“境”雖不能離開“象”,但又是對“象”的超越。意象是以象寓意的藝術形象,它是具體的、可以感覺到的,在美學特征上表現為虛與實的統一而偏重于實:意境是由那寓意之象生發出來的藝術氛圍,是使人產生的無限悠遠的虛空,它的美學特征偏重于虛。意象是實有的存在,意境是虛化了的韻致和意味。意象與意境的關系,可以說是分別屬于物質世界和精神世界,意象訴諸人的視聽等感官,意境則直接訴諸人的心靈。是人的五官無法感知,也是科學儀器無法檢測到的。華夏美學所追求的境界,正是這種情與景的結晶,境與象的融會,虛與實的統一。關鍵是以“實”引發“虛”,但又要超越于“實”而導向“虛”境。電影藝術中,音樂在營造意境方面起到了不可小視的作用,它可以是瞬間的感悟,也可以是只可意會而不可言傳的情思。音樂是渲染氣氛、營造意境的重要手段,它將鏡頭中的“境”與“象”緊密地聯系在一起,既用音符描述美景,又用旋律創造意境。因而,沒有音樂。電影便猶如沒有靈魂的枯木,毫無生氣。
藝術有萬變,但萬變不離其宗:以感性事物表現,傳達思想和情感。以“象”傳意表情,是藝術的一項特征,無論東西方,都遵守這樣一個原則。對于電影《斷背山》來說。鏡頭中描述的每一種可視的景物都是“象”,優美的鏡頭,對于細節的描述都使影片看上去是那樣細膩感人。然而最讓人久久不能忘懷的大概就是那些回響在美景之間的一段段感傷的音樂了。音樂在影片中營造了一種“含蓄蘊藉”的意境。這種“象”與“境”的完美統一催發了人內心深處的感動,讓影片達到了無與倫比的美學效果。而音樂在情與景的交融中慢慢滲透,讓我們以一種全新的視角去看待同志關系,不是齷齪,不是變態,而是同情,是感傷。可以說,影片淡化了兩個男人之間的實質關系,讓我們忽略了性別去看待這段感情。
音樂是一股潛在的力量。也許是所有聽覺藝術中最強有力、最能洞穿人的靈魂的武器。為《斷背山》擔任原創配樂的是古斯塔佛·桑陶拉列,他是當今拉丁音樂節最負盛名的制作人,他的音樂風格融合搖滾、爵士、靈魂、非洲節奏和拉丁傳統樂,他也是西班牙語搖滾運動的先鋒代表。在《斷背山》中,古斯塔佛再現了他神奇妙美的吉他功力,干凈簡潔的彈撥描繪勾勒出懷俄明州廣袤草原和層疊山巒的美景,而搭配輕悠的弦樂也為這段悲傷的同志愛情渲染了一種亙古綿長的意象。整部影片的配樂基本上都是由純音樂和鄉村民謠構成的,清揚飄逸,讓淡淡地哀傷、淡淡的思緒貫穿于整部影片之間。全片大部分音樂使用了吉他,這是一種能使人即刻聯想到西部牛仔的樂器,也是牛仔枯燥煩悶的生活的調劑品。用這樣一種弦樂可以有效的渲染影片的氣氛、勾畫人物的性格、預測主角的命運。另外,一些曲子中還加入了管風琴的伴奏,意境由此顯得更加深邃。至此。木吉他的淳美、管風琴的悠揚、美麗的鄉村原創音樂,把我們帶到了那個青山碧水的西部世界,和主人公一起感受著那種干凈清澈卻又有些無奈的情感。
《斷背山》的開始和結尾的音樂都很有特色。影片的開始處,一聲悠閑的吉他聲劃開黑暗的天際,幾個簡單的音符,兩節重復的曲調,把故事的主人公帶到我們的眼前。樂曲干凈、輕松,畫面由黑到明,一種悠閑的牛仔生活由此開始,讓觀眾把心沉靜下來慢慢感受別樣的優美。接下來,當初識的杰克和恩尼斯開始他們第一天的放牧生活時,純音樂再次響起,并且持續了2分25秒。音樂若即若離,難辨悲喜。其間的畫面中,兩人一起上斷背山,騎馬、打獵、牧羊、砍樹、勞作,從白天的工作到夜晚的休憩,二人并沒有語言的交流,只有最原始的自然相伴,舒緩的音樂與吉他合在一起,愛情在其間悄悄滋生。影片的結尾處,杰克已逝,恩尼斯收拾東西,看到衣柜里掛著的兩件襯衫,恩尼斯的襯衫緊緊包裹住杰克的襯衫,恩尼斯輕輕把杰克那件襯衫的扣子系上,襯衫的旁邊是一張斷背山的明信片,恩尼斯的眼中含著淚水,輕輕地說:“杰克,我發誓”,音樂伴隨著這些畫面緩緩響起,開始是簡單純凈的吉他聲,輕輕緩緩的,好似恩尼斯對久去往事的回憶,隨著鏡頭最終定格在窗外悠遠的自然景色上,音樂聲已不僅僅是吉他聲,還匯入了其他樂器,音樂聲越來越強烈,空間感也越來越強,我們可以分明的感受到演奏者用力的彈撥,就像是恩尼斯愈來愈深的思念和傷痛的心。此時,聲音已不是用來解釋畫面的了,而是作為一種劇作元素傳達了主人公沉醉在想象的音樂中的內容和情緒,使觀眾隨著音樂空間感的變化體驗到角色的內心世界。當影片最后的字幕慢慢出現后,片尾曲《He was a friend of mine》(《他是我的一個朋友》)響起,歌曲一遍又一遍重復著“他是我的一個朋友”,似乎在訴說他是我的朋友、是我的愛人、是我一生難舍的追憶。感傷的情愫又一次也更強烈的抓住觀眾的心,再一次補充渲染了影片憂傷的氣氛。
有識之士早已提出,“一部作品的聲音必須根據具體的內容做出一個全面的設計,以期獲得一個總體的‘音響效果’,或稱‘交響效果’。我們把這稱作聲音構成,或稱聲音設計,或稱‘配器法’。”顯然,在一部電影的聲音總譜中,音樂無疑是一個極為重要的元素。聲音總譜構成方式大致分為線性和垂直性兩種。《斷背山》更多地采用了垂直性的構成方式,即人聲、音樂、音響同時出現兩種或兩種以上,這在總體上給人一種交響樂的感覺,立體感很強,使影片聲音總體上顯得厚重。由于《斷背山》中有音樂的部分語言并不太多,這又使得其聲音的立體感中多添了一些清淡。
音樂就是電影的一個符號,它與影片本身的基調息息相關。電影音樂與傳統音樂審美的區別就在于它不是獨立的,我們需要把它放置在特殊的影片情境下去感受其魅力所在《斷背山》的音樂制作是成功的,盡管人已逝去,一切都成追憶,那深刻的感觸還隨著憂傷的樂曲在唇齒之間徘徊,就像一位電影大師所說,“能讓天地合二為一的藝術是電影音樂”,我們真真切切的在《斷背山》的音樂中流連忘返、渾然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