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京劇插上交響樂的翅膀

中國京劇。維也納金色大廳。這兩個看似毫不搭界的詞，在今年9月初再次組合在了一起——在這座奧地利、歐洲乃至全世界的音樂圣殿上，中國京劇響徹全場，收獲了無數熱烈的掌聲。

兩種藝術，攜手“作客”

維也納當地時間9月6日19點30分，來自上海的藝術家們走進金色大廳，舉行“2007維也納中國交響音樂會”。關棟天扮演的中國“皇帝”和史依弘扮演的中國“貴妃”，技驚全場，艷驚四座。

這場由上海文廣新聞傳媒集團、上海文化發展基金會、上海交響樂團聯合主辦，奧地利奧中文化交流協會及國內多家電視臺共同承辦的音樂會，得到了奧地利維也納市政府、中國駐奧地利大使館及中國常駐維也納聯合國代表團的大力支持。中國駐奧地利大使盧永華觀看演出后說：“這場音樂會不但演奏水準高，而且意義重大。它用音樂作橋梁，成功地向國際推介了上海世博會。”

誠如盧永華而言，這場音樂會用京劇的形式進一步促進了歐洲對上海的了解。從藝術角度而言，它在讓西方觀眾進一步接受并喜歡中國京劇這方面作了又一次有益的嘗試——京劇演唱的樂器伴奏全程運用西方觀眾更為熟悉的交響樂伴奏，京劇插上了交響樂的翅膀，以一種中西合壁的美態飛翔在維也納上空。這樣的藝術結合方式，令歐洲觀眾倍感親切。一位特意趕到維也納觀看音樂會的西班牙觀眾感慨道：“我很喜歡京劇，在中國時也聽過京劇，但我沒聽過用交響樂伴奏的京劇。這第一次聽到，心中特別震撼，我感受到的藝術享受是雙重的。”

交響樂團，甘當“綠葉”

作為中國最早介紹西方音樂，并最早演奏中國第一部管弦樂作品的上海交響樂團，其年齡已過百歲，但來到維也納金色大廳演奏，卻是首次。此次樂團與金色大廳的“第一次親密接觸”，是為京劇當“綠葉”。

對陳燮陽個人來說，進入金色大廳指揮演奏已是第三回了。此前，他曾兩度帶領中國民族樂團來這里表演。顯然，這次為京劇伴奏對陳燮陽來說，意義非同尋常。“這一次更加興奮，”陳燮陽說，“不僅是因為第一次帶領上海交響樂團進入金色大廳，更因為這一次是用現代的交響樂把中國最傳統的京劇帶到了世界上最富盛名的音樂殿堂。”

其實，用交響樂的形式為京劇伴奏并不是首場。同樣是在金色大廳，在去年的維也納2006中國新春音樂會上，就排進了包括京、滬、越、豫等中國戲曲曲目，并嘗試以交響樂伴奏，效果很好。在那次新春音樂會上，史依弘演唱了《中國貴妃》，錢惠麗和單仰萍演繹了越劇《天上掉下個林妹妹》，茅善玉奉獻了滬劇經典名段《羅漢錢》，王惠表演了豫劇經典唱段《誰說女子不如男》。當時為中國戲曲伴奏的，是奧地利格拉茲交響樂團。盡管只有三天的排練磨合時間，但雙方配合默契，取得了很好的效果。這次成功，使中國的交響樂團與京劇結臺演繹的想法更趨成熟——既然外國樂團能夠做到，那么中國樂團也能做到，且能做得更好。正是這樣的想法，促成了2007維也納中國交響音樂會的舉辦。

新老劇目，其“樂”融融

“跨金鞍，挽絲韁，催神駿，越錦障……”先后摘取上海白玉蘭戲劇表演藝術獎、第六屆中國藝術節優秀表演獎、第四屆中國京劇藝術優秀表演獎的關棟天，表演的第一個曲目是《貞觀盛事》中的唱段“物華錦繡映春光”。俊朗的扮相，高亢的音色，甫一登臺就吸引了全場觀眾。

京劇是戲劇，是美術，也是音樂。在金色大廳這座音樂圣殿表演京劇，本就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而新編劇目的獻演，進一步體現了中國文化中的創新元素。當晚關棟天演唱的劇目，大多屬新編京劇劇目，之所以如此，一個重要原因在于為了使京劇唱段更好地兼顧交響樂的演奏特點。

確實，對很多傳統劇目來說，眾多管弦樂器的合奏或許還及不上一把京胡拉出的韻味。但對歐洲觀眾而言，京胡的距離實在過于遙遠，難免導致文化上的隔閡和理解上的障礙。以他們熟悉的交響管弦樂器去為京劇表現服務，那么這種欣賞距離將大大縮小，對在歐洲觀眾中進一步推廣京劇無疑是十分有利的。就劇目而言，新編劇目無疑比傳統劇目更適合與交響樂配合。

演出效果證明，劇目的選擇是成功的。

不過，現代交響樂并不排斥傳統的京劇劇目。當晚的音樂會上，一些傳統劇目的表演也獲得了成功。其中最精彩的一幕，發生在關棟天表演《擊鼓罵曹》的時候。

戲諺說“罵曹好唱鼓難敲”，當關棟天扮演的禰衡在臺上邊唱邊敲京鼓時，管弦演奏全都靜了下來，但觀眾的內心卻隨著鼓聲沸騰了——剛才還是大氣磅礴的交響樂，而現在只有神秘的京鼓之聲。這種巧妙的承接轉合，打造了出人意料的藝術氛圍。

創新之中，貴在“守舊”

交響樂與京劇的結合，打造出別樣的視聽盛宴。

在傳統的交響音樂會上，舞臺空間更多地留給了樂團。對演唱者來說，雖然其聲音能得到極致發揮，但肢體語言顯然是被束縛了。觀眾欣賞一臺音樂會，“聽”的描述要比“看”的效果來得準確得多。正因如此，在每年的維也納新春音樂會上，坐鎮金色大廳正中的只能是交響樂團，而在全球轉播的電視鏡頭里，人們雖可看到隨著音樂翩翩起舞的舞者，但其實他們只能在另一個地方拍攝取景。

然而，當交響樂遇到了京劇時，觀眾顧得上耳朵卻顧不上眼睛的“不平”待遇得到了改變。京劇是綜合表演藝術，除演唱外，服裝、妝面、造型及肢體表現等視覺語言十分重要。關棟天每次出場，演繹的都是不同的人物，給觀眾的視覺沖擊也完全不同。而史依弘扮演的楊貴妃，其姿容、服飾和身段更是讓歐洲觀眾驚嘆。

兩次金色大廳之行，史依弘都參與了表演。第一次表演《梨花開》，第二次為《梨花開》和《貴妃醉酒》。雍容華貴的裝束，顧盼生姿的表演，甚至使一位歐洲觀眾在中場休息時沖到后臺，表示要重金買下演出服。

演出服當然沒有被允許買走。但這足以說明，京劇除了唱腔音樂之外，其視覺美感同樣足以打動歐洲觀眾，并激發他們對京劇的興趣。交響樂的“好聽”，加上京劇的“好看”，如同兩把鑰匙，為歐洲觀眾打開了京劇大觀園的神秘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