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媒體報道,近日,在大河論壇上,兩名網友發出帖子,對一些DV愛好者上街拍攝、然后把錄像拿到電視臺以新聞形式播放的行為提出質疑。這種質疑引起了公眾的爭論,爭論涉及兩個方面:一是這種市民用DV拍新聞是否侵犯隱私權;二是這種市民DV觀察員有沒有新聞采訪權。
第二個方面引發的爭議更多,因為它關系到公民的采訪權問題。新聞學博士禹建強認為,媒體記者在采訪時,是代表公眾實施對新聞事件的知情權。而DV觀察員作為普通老百姓,是否有這個權利,很值得探討,也很難說。法學副教授李克杰先生在《信息時報》發表文章也認為,記者的采訪權與市民DV拍新聞所行使的權利并非同一性質。在我國,政府對新聞媒體和記者采訪資格均實行許可證制度,因此,未經國家主管部門審批并頒發記者證的個人都不享有新聞采訪權。
討論市民DV觀察員有沒有新聞采訪權,首先必須要厘定采訪權是一種什么性質的權。有關采訪權的性質,有三種爭議,一種觀點認為采訪權是一種權力,另一種觀點認為采訪權是一種權利,還有一種觀點認為采訪權兼有權力和權利的性質。權力(power)通常是指公共權力,是指公共機構可以施加于他人的強制力量;權利(right)通常是指公民權利,是法律所允許的權利人為滿足自己的利益而采取的,由其他人的法律義務所保證的法律手段。從世界各國的慣例來看,新聞媒體從來都不是一種公共權力機構,記者也并不享有強制他人接受采訪的某種法律手段,著名新聞法學者魏永征認為“在英語中,沒有采訪權這種概念,與其接近的概念是:尋求、獲取和傳遞信息的自由,接近、使用信息的權利,采集信息或新聞的自由”,這些都表明,采訪權是一種權利而不是權力。
記者的這種采訪權淵源于憲法規定的公民享有的言論自由,以及公民對于國家機關和國家工作人員進行監督延伸出來的知情權。公民享有言論自由,意味著記者可以采訪任何愿意接受采訪的人,其他人不得以任何形式阻撓這種采訪(比如揭發黑心工廠的內幕,老板不得阻撓);公民對于國家機關和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具有知情權,意味著任何依法應當公開的信息,國家機關和國家工作人員就應當向記者公開,不得隱瞞。記者的采訪權是公民的一種權利而不是一種公共權力,也就意味著,任何不愿意接受采訪的公民有拒絕接受采訪的權利,媒體與記者不能強制其接受采訪。
我們國家的情況有些特殊,因為我們國家的媒體被譽為“黨和政府的喉舌”,記者必須持有由國家機關頒發的新聞記者證,并且規定采訪必須出示記者證;黨報、黨刊的編輯、記者甚至享受行政級別待遇。因此,新聞記者往往代表著一級政府或者政府部門,這使得我們的記者有官方色彩,他們的采訪帶有公權力的味道。但是,這樣的狀況并不能改變采訪權是權利的性質。因為,媒體不是公共權力機構,媒體不能對任何人直接發號施令,媒體發揮的力量仍然是輿論監督的作用;記者不是公務員,他們盡管具有法定的采訪許可證,但他們沒有強制他人接受采訪的權力,支撐他們采訪的權利仍然是公民的言論自由與知情權。更何況,當今社會,都市報的興起和新興媒體的出現,使他們與政府機關的聯系相距更遠,行政色彩更加淡薄。
因此,盡管我們國家實行采訪證許可制度,記者在采訪時需要出示記者證,但這并不表明“未經國家主管部門審批并頒發記者證的個人都不享有新聞采訪權”。記者的權利既然來自于公民的言論自由和知情權,那么記者享有采訪權,當然公民也享有采訪權,因為每一個公民都享有言論自由和知情權。我所理解的“國家實行采訪證許可制度,記者在采訪時需要出示記者證”,只是表明,當你代表媒體采訪并且以記者的身份采訪時,你要有相應的證件并且要出示,但即使記者出示了證件,除非負有信息公開的政府官員外,他人也有權拒絕采訪;而作為普通公民,你要進行采訪,就不能以代表媒體的名義、以記者的身份,而是以公民的身份進行采訪,正如時下隨著互聯網的興起,世界各國大量出現的“博客記者”“公民記者”一樣。
所以,從這個意義上講,,每一個公民都具有新聞采訪權,每個公民都是記者,只不過這種記者是“公民記者”。記得大同市出臺過打擊假報假刊假記者專項行動的通告,我的觀點是,假記者當然要打擊,但主要是打擊那些并非正式媒體并沒有記者證卻假冒報刊記者進行招搖撞騙的人,但是,如果一個公民公開稱自己并非報刊記者,是一名“公民記者”,我看這不但不是假記者,而且屬于保護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