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通過陶寺遺址的發掘,大量資料與研究成果表明,陶寺遺址的文化性質有其本質的自身地域的特點,是晉南龍山文化中獨具特色的一支,從而在中國考古學領域確立了“陶寺文化”這一具有特色的考古學文化。它揭開了晉西南乃至黃河中游一帶距今4600年至4000年這一段歷史時期社會進程的神秘面紗,為研究中國文明起源這一重大理論和歷史命題,提供了一系列不可辯駁的珍貴資料。在陶寺文化的早期階段,大約相當傳說中的“五帝”后期,這時的中原地帶,已經形成了初步的禮制,開始向“國家”過渡。獨具特色的陶寺文化,不能不讓人生發些聯想,并生出一些耐人尋味的問題。
陶寺文化與“文明古國”
公元前3000年至2000年,屬考古學上的“龍山時代”。這個時期,是個社會大變革的時期,維系母系氏族社會“共同勞動,共同分配”的原則被打破了,社會進入了父系社會。這時的社會權力、財富、文化知識集中到了上層少數人手中,私有制出現了。氏族和部落成員之間由于利益關系而產生了流血的“戰事”,社會進一步分化,產生了不同的階級和等級。
陶寺文化的社會形態是一個“部落聯盟古國”。考古學家們推斷說“陶寺文化是一個多氏族部落聯盟的初期國家形態,而陶寺遺址則是這個聯合體的中心所在”。有學者曾提出文明的六條標志:城市的出現;文字的書寫;冶金術和金屬器的使用;密集型的農業;宗教的統一力量;禮儀性的建筑。如按這樣的標準來衡量陶寺,看來還是挺合體的。
1、出土了銅器、禮樂器、玉(石)器、彩繪木器、彩繪陶器等用于禮儀形式的器物;
2、發現了規模巨大的兩代古城遺址,標示著當時不僅出現了城市,而且很發達;
3、發現了朱書文字;
4、發現了倉儲區以及“倉形器”,間接提示了農業的發展情況;
5、祭祀、觀象遺址的發現,象征著國家權力的存在;
6、“金字塔”形組成的墓葬格局,可以看出他們之中已經有了“王者”,有了臣僚,有了幫“王”辦事的官員,也有了他們統治下的居民或稱之為國人、奴隸,反映出當時已經有了國家管理職能;
7、有了一定規模的人口。若按陶寺早中晚期墓葬的總合數量分析,在總數約4萬平方米的墓區內有墓葬萬座以上。按每家三口人計算,幾百年下來,陶寺的人口應在三萬左右,如果加上其他遺址即當時的聯盟成員,估計這個古國的人口不下十萬;
8、陶寺文化類型的遺址分布在以襄汾為中心,東到曲沃、翼城,西到呂梁山麓,南到新絳汾南,北到臨汾、洪洞,總數目在80處以上,方圓有2500平方公里,這大概是當時這個聯盟古國的“疆域”,這個古國的中心或可謂首府,就在今天的陶寺古城。
這時的陶寺文化已經發展的比紅山文化晚期,大汶口文化晚期更為興旺發達,已由國家實體轉變為具有成熟國家形態的方國。
蟠龍紋圖騰:堯的文化象征
中華民族文明史,上下五千年,浩浩蕩蕩,博彩璀燦。這部文明史以龍為精神,發揚光大,彪柄千秋。龍,作為中華民族傳統和精神的體現和中華民族五千年歷史文明的形成與發展,有著表里相連的密切關系,它始終和中華民族的繁榮興衰共存。以龍為圖騰文化進而將龍作為民族精神,至高美德,成為中華民族精神凝聚力的源泉。
早在幾千年前的新石器時代,先民們就有“龍”為神靈和祥瑞吉祥的概念,并且創造出了藝術加工的形象。如紅山文化玉龍、大汶口文化的龍紋乃至濮陽的卵石龍等。戰國時的管子說:“龍生于水,被五色而靈,故神。欲小則如蠶,欲大則無藏于天下,欲上則凌于云氣,欲下則入于深淵。”漢代的許慎在《說文》 中說:“龍能幽能明,能細能巨,能短能長,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潛淵。”羅貫中在《三國演義》中渲染得更加有氣勢:“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云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宇宙之間,隱則潛伏于波濤之內。”其實,早在商代的甲骨文中就出現了龍字。僅《甲骨文編》書中就收錄有36種。這些龍看來都是作為神物來描述的。
聞一多先生曾指出,龍的形象是以蛇為主體的,“接受獸類的四腳,馬的毛,鬣狗和尾,鹿的腳,狗的爪,魚的鱗和須”,很顯然,它是一種多種動物部件綜合而成的假想動物。宋代的羅愿在他的《爾雅翼》一書中引用玉符對龍的描述,使龍的形象更加完美成熟。他說:“龍有三停九似之說,自首至膊,膊至腰,腰至尾,皆相停也。角似鹿,頭似駝,眼似免,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魚,爪以鷹,掌似虎,耳似牛”,更加具體生動的描繪了這種拼裝的假想動物。這種假想動物,最初被視為吉祥神獸,被人們作為神來敬仰,與民族精神還靠不上。只有當它被作為集團乃至聯盟(最初型的“國家”)的精神代表成為民族精神的化身之后,才逐漸把遠古人民的思想、感情、意識形態和美好期望都集中到了一起,變成了強烈的民族感情和勇敢善良的象征。長時間的積淀,完善,這種感情的象征就衍育成了民族精神的核心,成了整個中華民族乃至56個民族的傳統信仰和性格品質的象征。盡管龍是多種動物部件拼裝起來的吉祥的靈物,但它畢竟有一個完整美麗的形象。這個形象,淵源久遠,影響極大。我們的民族信仰和崇拜這個浮想的神物,并且把自己看作是它的傳人。

陶寺遺址的9座大墓有5座出土了“龍盤”是個不爭的事實。所謂“龍盤”,實際上是把一條“龍”繪制在陶盤中心的一種器物。龍盤上的龍,用紅白黑彩色繪制,身子卷曲,有雙排鱗甲,有鰭,張口露具,口內銜一羽毛狀物,有專家認為應屬陶寺文化主人的族徽或者部落聯盟的盟徽。龍族究應屬誰,今本《竹書紀年》載:“帝堯陶唐氏,母曰慶都,生于斗維之野,常有黃云覆其上。及長,觀于三河,常有龍隨之。一旦,龍負圖而至,其文要曰,‘赤受天佑,眉八彩,須發長七尺二寸,而銳上豐下,足履翼宿’。既而陰風四合,赤龍威之,孕十四月而生堯于丹陵,其狀如圖,及長,身長十尺,有圣德,封于唐。”《太平御覽》引《春秋合成圖》也說:“赤龍與慶都合婚,有娠,龍消不見,既乳是堯,及堯有知,應都以圖予堯。”《漢碑·成陽靈臺碑》更說:“昔者,慶都兆舍穹精氏,姓曰伊,游觀河濱,感赤龍,交始生堯,厥后,堯求祖統,慶都告以河龍。”從上引典籍可以看到,帝堯是赤龍或河龍所生,準此,我們就可以進一步推論,堯部落應是龍圖騰的主人。陶寺文化中的龍,應是中原龍族文化的先首。一定會有人提出異議:早在6000年前,紅山文化等地就出現了龍,陶寺文化的龍才4000多年,如何能稱之為“龍文化之祖”?這里需要強調的是,盡管早在6000年前,在紅山文化、大汶口文化乃至河南濮陽都曾有龍形象的發現,但那時的龍尚不足以說明是國家靈魂的象征,學者們一般釋為“吉祥物”或“天象”。只有到了帝堯時亦即陶寺文化的時期,龍才被作為集團象征的圖騰將其提上了“政治舞臺”,作了代表“國家”意志的“國徽”,從而使之成了民族精神凝聚的象征,才有了真正意義上的龍文化的肇始。早期陶寺文化已被看成是“國家職能趨于完備的體現。”
龍文化是華夏民族傳統文化的總根,這種最初具有象征性與凝聚力的圖騰,以家庭宗法社會為紐帶,具有頑強的生命力和堅韌不拔的大無畏精神,適應性很強。龍文化在伴隨人類文明發展衍進的歷史長河中,不斷融入許多優秀傳統和積極的思想意識與道德觀念,逐步形成了以龍為精神主體的傳統文化要素。華夏民族認同并遵循這些要素,團結凝聚在龍精神的周圍,發展成為廣義的“龍的傳人”,即偉大的中華民族。龍文化精神就是民族精神,如自強不息、剛健奮進、威武不屈、好學不倦、上下求索、天下為公、發奮忘食、樂以忘憂,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先天下憂而憂后天下樂而樂等等,都是表現龍文化要素的精髓所在。
堯文化、龍文化、龍的傳人,在山西尤其在晉南大地上結成了一條金紐帶,形成了一個完整的龍文化先祖的文化圈。在這塊寶地上,先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們把崇山這座埋葬帝堯父子的神山,叫“臥龍山”,并把它作為心靈的神圣靠山去頂禮膜拜,瞻仰祭禱,甚至死了以后,埋葬的方向也要“頭枕塔兒山,腳登汾河灣”。
龍文化和堯文化是相輔相成的,龍文化是華夏五千年文明史的脊梁,是豐富發展中華民族五千年文明史的精神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