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千年之夏,在成都與張修竹見過一面,忘了引薦人是誰了,也許是看了他的畫冊,覺得他的畫有別于許多畫家,別具一格,饒有新意,我請他畫一畫自己,他寄來了一幅在書齋中沉思的自畫像。沉思什么?我沒有也無法深究。一晃就是六年,《百美圖》增補版出書之事有了眉目,趕緊找出沉睡多年的數十幅已托裱過的自畫像,一一對號配文。對到張修竹時,除了一本畫冊和簡介外,其它一片空白。巧媳婦難煮無米之炊,配文難住了我。怎么辦?
幾經周折,終于從譚天仁處打聽到他的行蹤和電話,原來他就在北京,作為四川美術出版社駐京代表,常駐京城。我大喜過望,馬上撥通他的電話。約他面談。
面談前,我重讀1998年福建美術出版社出版的《張修竹》畫冊,發現他畫中的風物似曾相識,似乎像我在川西壩子和云南熱帶雨林中見過的家園,但又不是家園的實景寫生,而是經過藝術處理后的變形風俗家園。張修竹不同于一般西畫寫生之處,在於他的取景視角,像一架廣角攝像機,將家園前后左右,四面八方的景物全部攝入;而且這架廣角鏡還具有一種穿透力,可以透過門窗,將家園內外的景物同時攝入。換一句話來說。他的廣角鏡不是焦點透視,而是散點透視;散點透視又正是中國畫家異于西畫家取景的不同之處。不過,在取舍景物時,他又不同于一般的文人畫家,講究惜墨如金,計白當黑,而他則是采用西畫的滿構圖,凡是有用的景物均可移花接木,鋪排在他的畫面上,以強化他想象中的家園風土人情。借用郎靜山創立的集景攝影的技術用語,我認為他的作品可否稱之為中西合璧的廣角集景風俗畫。
我將自己的看法在面談時說了出來,他聽了大為高興,為自己的作品找到一種新的歸類而高興。我請他談談創作這些作品的由來?他稍加思索地說:“前不久剛拍完一部電視專題片,片名叫《尋找迷失的家園》,要問我的創作由來,可以用這個片名來回答,我在尋找自己迷失的家園,換一句話來說,我一直在尋找理想中精神的家園。從洋溢人間煙火,男歡女愛的世俗家園,到世外桃源、高山流水的自然家園,直到充滿神秘色彩的西藏圣域家園,都對我有極大的誘惑,但又不全是我的精神家園。”我笑著反問道:難怪你在自畫像中要如此郁郁寡歡,要發出“滾半身(當作生)紅塵,落一枕清霜”的感嘆,原來你是不安于“四架雜書,三尺畫案,兩扇南窗”的書齋生活呵!“心居何處”?怕早已飛出窗外,飛到你尋尋覓覓的精神家園中去了。是也不是?修竹老弟教我!
責任編輯:卓 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