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女的古典起源

何曉鵬

女性裸體雕像把所有人都征服后，男性裸體從此黯然失色了幾千年

前幾日幾位朋友聚在京西一露天茶社聊天，說起吳哥窟，這個歷經千年又飽經戰火洗禮的廟宇，本已是“滿面塵灰泥土色”，但有幾處例外，不但了無塵土痕跡，還黑亮圓潤如溫玉——都在吳哥窟外墻的浮雕上，皆為女神的胸部。

因為早幾月正好去過，見證了這樣的景象，且拍了留念照，知此事非虛。毫無疑問，這是無數游客吃女神豆腐留下來的證據。

其實世界各地類似于此的現象比比皆是，游客們自然不會認為這是對神靈或是對藝術的褻瀆，就像當時座中一女士告訴大家，她聽說如此做法會帶給游客好運氣——摸了也便摸了，這樣的藉口恐怕牽強得太著痕跡。

毫無疑問，面對裸露而豐滿的胸部雕像，無論男女老少恐怕都會有觸摸的沖動，女性裸體藝術通常會給觀者帶來和諧與安詳的舒適和愉悅。但藝術史上的演進卻與我們想的有些不同，裸體藝術出現，女性并非首當其沖，這從首都博物館近日備受人關注的“盧浮官希臘藝術珍品展”可以找到佐證。

我們知道古希臘為西方世界確立了藝術典范，而希臘裸體雕像作為古希臘藝術的靈魂，也是人類自我確認的最完美形式之一。但實際上，從公元前7世紀中期的某一天，希臘人開始用大理石雕刻巨大人像時開始，在之后的近200年時間中，裸體雕像僅限于表現男人，女性則都是著衣的。

西柏林古物陳列所有一尊作于約公元前(575～550年)的希臘女神像，通過神像上那活生生的臉、臂和腳，我們可以想象這位女神的綽約豐姿，但雕像上那扁平垂直的衣飾雕刻，絲毫沒有暗示衣服下面的女性身體特征。

變化的發生大約是在30年后，從流傳下來的極少數殘破雕像上，我們可以了解到，當時的藝術家們已能夠暗示在復雜衣褶下面的隆起的豐胸、纖細的腰肢和豐滿的大腿。當時光又過去半個多世紀，女性雕像的表現力已經極為豐富。在此次“盧浮宮希臘藝術珍品展”上，有一尊《女祖先維納斯》，這是古羅馬時代的仿制品，原作為公元前5世紀由希臘著名雕刻師卡里馬庫斯所作。

這是一尊高為174厘米的雕像，藝術家已經可以把女神的衣飾雕得如此之薄并緊貼肉體，以致女神的身體幾乎顯得如同一件裸體的作品，事實上，她的一只乳房已裸露在外。

女性裸體藝術的真正高峰是在公元前4世紀，在這一時期，出現了眾多技藝精湛的藝術大師，他們創作了眾多表現女性裸體的雕塑作品，其中雅典的普拉克西特就是杰出的代表之一。

在“盧浮宮希臘藝術珍品展”中，有十件藝術品是此次展覽的重點推薦，它們各自代表了古希臘藝術的巔峰。而其中三件的原作是由普拉克西特創作的，這三件之中，又有兩件是以女性為題材。

阿芙羅蒂忒立像就是其中之一，這是一件品質超群的傳世經典，在被盧浮宮收藏之前，曾被用于裝飾凡爾賽宮鏡廊的北入口。這尊高220厘米的女神雕像的上身完全裸露，右手拿著象征世界上最美麗女子的金蘋果，左臂戴著嵌有寶石的手鐲，光滑的肌膚和美麗的胸部讓人覺得這是人體美麗的典范。正是這類雕塑被人們認為是普拉克西特創作全裸女神雕塑的開端。

實際上，從公元前5世紀前半期開始，希臘藝術家就掌握了雕塑不同年齡和性格的人的微妙特征，正是這些特征的敏感性給希臘藝術以廣泛的人性，這種人性使它把以前所有人類雕塑精品都遠遠拋在后面。到了公元前4世紀，藝術大師們已經開始專注于表現人類的多樣化性格和情緒。普拉克西特就是一位以擅長描繪微妙感情而著稱的藝術大師，他的作品充滿了明朗寧靜的情緒。他最著名的作品是裸體的阿芙洛蒂忒，這座雕像曾被希臘的城邦之一尼多斯的公民買去。這座雕像由于它的漂亮——溫柔的目光、喜悅的神色和高興的表情——而受到高度的贊揚。在許多贊美它的詩中，有一首借女神之口情不自禁地頌道：“普拉克西特，你究竟在哪里看過像我這樣的裸體?”

人們愛上了這尊偉大雕像，一位熱心的收藏家——比西尼亞的國王尼古米底，被它弄得神魂顛倒，以致他提出取消尼多斯人欠他的一筆巨額公債以換取這座雕像。但尼多斯人明智地拒絕了，因為這座雕像使他們的城市聞名。

至此，女性裸體雕像把所有人都征服了。女性裸體被描繪得如此優雅、漂亮，豐富的曲線是如此富于表現，在之后的幾千年里，從整個古代到文藝復興，再到現代都是如此，以至于從那時一公元前4世紀，男性裸體從此黯然失色了幾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