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兩極

蔡如鵬

第四次國際極地年對中國既是一次謀求長遠發展的戰略性機遇，也是維護極地權益的歷史性挑戰

這些天，程曉一直在忙著為他的第三次南極之行做各種準備。與前兩次相比，這一次更讓這位年輕的遙感學博士充滿期待，因為當今世界最優秀的極地專家都將參與其中，一場國際南北極科學考察的“奧林匹克”盛會正等待著他。

這場盛會就是第四次國際極地年活動。作為近年來全球最大的科研項目之一，國際極地年吸引了5萬多名極地科研人員參加。他們將聯合協作，對南北極展開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科學考察，有望為人類呈現一幅迄今最全面的“兩極畫卷”。

31歲的程曉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從8年前第一次踏上南極大陸，程曉的研究工作就再沒有離開過那里。博士畢業后、留在中國科學院遙感應用研究所工作的他，將自己的研究方向鎖定為“極地遙感”。這一次他又有了新的目標。

對程曉來說，2007國際極地年給了他第三次踏上南極的機會；而對整個人類而言，這是在時隔半個世紀后，再次全面認識兩極的一個契機——上一次是1957年的第三次國際極地年。

全球動員

3月1日，第四次國際極地年在法國巴黎舉行了全球行動揭幕儀式。法國極地考察學院院長熱拉爾?朱治說：“這次國際極地年活動的舉辦，將有利于多項重大的南北極國際科研合作計劃的實施。這些計劃中有很多與人類當前面臨的問題密切相關，比如氣候變暖和冰蓋消融。”

法國極地考察學院副院長、國際極地年法國行動委員會秘書長伊夫?富諾說：“除了具備一般科考活動的特點外，這次活動還有兩個顯著的特點：一是規模大、具有國際性；二是時間長，相關的科研活動將持續兩年左右。”

在被問到為什么要采取國際合作的形式時，國際科學理事會負責國際極地年的項目主管卡爾森博士說：“如果我們要進一步研究例如冰蓋融解對洋流、世界經濟和社會的影響，以及人類活動對這些變化所應負的責任，我們就需要科學家進行跨學科和跨國界的研究工作。”

在國際極地年中國行動計劃啟動儀式上，中國國家海洋局局長孫志輝也表達了同樣的觀點。他說：“對地域廣闊的南北極地區的全面探索與了解，僅靠少數國家的參與和有限的人力、資金投入是難以實現的，廣泛開展國際協作十分重要、緊迫。”

在過去一個多世紀里，全球科學家聯合組織過3次國際極地年活動。1882至1883年的第一次國際極地年，開創了國際科學界大協作的先例；1932至1933年的第二次國際極地年，在南北兩極建立了常年觀測站和內陸考察站；1957年第三次國際極地年促成了《南極條約》的簽訂，使國際社會達成了“和平利用南極”的共識。

國際極地年活動提出后得到了各國政府、科學組織和科學家們的積極響應。目前，已有31個國家成立了國際極地年國家委員會，17個國家制訂了國家計劃，很多科研機構也表示將積極配合國際極地年活動。

其中，讓程曉最興奮的是歐洲航天局的積極參與。這個擁有多顆極地觀測衛星的機構表示，將全力支持相關的極地科研項目，開展對極地的密集觀測，并向參與這一活動的科學家免費提供歷史的和最新的衛星探測數據和其他檔案資料。而在此之前，非歐盟科學家在共享這些數據方面有一些困難。

地球變暖仍是焦點

據國際極地年中國行動委員會副主席、國家海洋局副局長陳連增介紹，這次科考涉及的領域相當廣泛，主要包括了解極地環境狀況等6大主題。但其中，極地和全球氣候變化之間的聯系將是研究的重中之重。

“極地是全球環境和氣候變化的晴雨表。”曾參加過南北極考察的中國科學技術協會副研究員沈愛民說，通過對兩極地區冰蓋上大氣沉積物的詳細觀測，可以了解兩極地區乃至全球的氣候環境變化。

據世界氣象組織去年發布的報告，受氣候變暖影響，南北極的冰蓋正在加速融化，其消融的速度超過了以往任何一個歷史時期。科學家們預測，照這樣的速度，要不了多久，一些島國就將面臨“滅頂之災”。

為了弄清冰蓋消融的準確情況，科學家嘗試了各種新技術，程曉所學的遙感技術就是其中一種。遙感尤其是衛星遙感技術被認為是監測冰蓋與冰架變化的最佳手段之一。“不僅能夠宏觀、全面地了解冰架狀況，而且能夠實現連續觀測。”程曉說。

最著名的例子是對拉森冰架崩塌的監測。2002年，美國國家冰雪數據中心通過衛星遙感數據發現，拉森冰架在短短的35天內，崩塌的面積達到3520平方公里，崩解生成的冰山比一些小國還要大。當時人們將其視為百年不遇的事件，但如果沒有遙感技術，這是很難被發現的。

程曉覺得自己很幸運，他和他的同事們在南極這片廣袤的大陸上，找到了更大的用武之地。事實上，這也正是舉辦國際極地年最初的目的之一：激勵年輕一代科學家、人文學者和技術專家投身于充滿未知的極地科學考察和研究。

中國力量崛起

盡管沒有參加前三次國際極地年，但中國并沒有把自己視為這臺大戲的“配角”。作為發起國之一，中國政府對第四次國際極地年活動高度重視，專門成立了中國行動委員會，并制定了龐大的中國行動計劃，希望把中國從極地大國推向極地強國。

事實上，與國際極地年125年的歷史相比，中國開展極地考察的時間并不算長。1980年中國科學家才首次登上南極大陸；1985年建立了第一個南極考察站長城站；1989年，建立了第二個考察站中山站；2004年建成了首個北極科學考察站黃河站，再加上“雪龍”號極地科考船，初步形成了“一船三站”的極地考察體系。

在23次南極科考、2次北冰洋地區科考和3次北極科考中，雖然積累了大量極地科考經驗和寶貴數據、資料和隕石，但真正讓中國在極地成為佼佼者的還是2005年1月18日，中國第21次南極科考內陸冰蓋考察隊，成功實現了從地面到達南極內陸冰蓋的最高點冰穹A區域，創造了人類極地考察史上的一個紀錄。

在很多學者看來，第四次國際極地年對中國既是一次謀求長遠發展的戰略性機遇，也是維護極地權益的歷史性挑戰。

中國國家海洋局局長孫志輝說：“通過中國行動計劃的實施，我們希望推進中國極地科學考察事業的發展，提升中國對世界極地科學的貢獻。”

3月16日出版的美國《科學》雜志報道說，中國政府已為極地研究撥款7000萬美元，其中400萬美元投向2007年的國際極地年計劃，1900萬美元撥給總部位于上海的中國南極研究中心，2200萬美元用來改建中山站和長城站，還有2500萬美元用于改造“雪龍”號極地科考船。

據陳連增介紹，中國行動計劃由南極普里茲灣—埃默里冰架—冰穹A的綜合斷面科學考察與研究計劃(英文簡稱PANDA計劃，也譯成“熊貓計劃”)、北極科學考察計劃、國際合作計劃、數據共享和公眾宣傳計劃四部分組成。

其中，“熊貓計劃”是國際極地年的核心科學計劃之一，也是中國開展南北極考察以來首次牽頭組織的大型國際合作計劃，吸引了美、英、德、法、澳、日、韓等國科學家的積極參與。其考察區域將從南極邊的普里茲灣一直延伸到南極內陸，其間包括海洋、冰架、裸巖、冰蓋等多種地形地貌。程曉和他的同事也將參加“熊貓計劃”，他們的任務是通過遙感技術，獲取考察區域內冰蓋的精確信息。

《科學》對此評論說，在3月1日啟動的第四次國際極地年和未來的日子中，中國將開始真正的騰飛。對此，程曉有自己的理解，他希望在國際極地年，能夠看到中國自己的遙感飛機在南極起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