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原型效應對謙虛用語選擇的制約

關鍵詞：中庸原型效應；典型性；得體性；謙虛用語

摘要：從顯性的謙虛原型效應的視角出發，以一般人所取得的成績(成就)或貢獻為中庸典型，可知存在隱性中庸原型效應，而且謙虛和中庸原型效應之間存在相對穩定的對應關系。所作的貢獻或成績越大，中庸典型性越小，就越傾向于使用謙虛典型性大的用語，反之亦然。在日常交際中，一般要遵循這種對應關系，才符合漢民族的中庸文化心理，言語才顯得很得體。如果打破這種對應關系，就會引起言語上的不得體，甚至導致會話含義的產生。從中庸心理原型效應出發，可以歸納出謙虛用語的典型形式為“┓X”。

中圖分類號：H0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9-4474(2007)04-0056-06

何謂中庸?子程子曰：“不偏之謂中，不易之謂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即所謂的不偏不倚，無過也無不及，調和折中之意。中庸心理是中華民族歷史非常悠久，而且非常重要的文化心理之一，在先秦諸子言論中屢有提及。到了儒家那里，中庸被當作處世信條，孔子把中庸看作是道德的最高境界。這種道德觀不但對人們的思想和行為影響了幾千年，而且在語言上也打下了深深的烙印。語言上的烙印主要體現在語用上，而非語言本體方面。下面我們就從謙虛原型效應的視角來探討中庸心理，并分析其原型效應及對謙虛用語的選擇。

一、謙虛原型效應

原型效應是指范疇中的不對稱現象，即在范疇中，某些成員比其他成員能更好地代表這一范疇。能更好地代表這一范疇的成員是該范疇的典型，其他成員則是非典型，它們與典型的距離各不相同，與典型越接近，其典型性越高，反之，其典型性越低。距離典型最遠的是典型性最低的邊緣成員。羅施研究原型效應時認為：“在每一個實驗中都發現不對稱現象(叫做原型效應)：接受實驗者斷定范疇中的某些成員比其他成員更能代表這一范疇”。當然，原型效應不僅僅表現在具體的客觀實體上，還表現在抽象的主觀意識上，比如，“謙虛”構成的范疇也表現為一種原型效應。

語言不能脫離文化而存在，言語的交際是人們社會生活的重要表現形式之一，它往往滲透著民族的文化精神，并成為這一民族某一時代的文化鏡象之一。中庸文化心理滲透到各行各業、各種場合，從而使各行各業、各種場合都存在各種謙虛用語。一般來講，當人們聲稱自己的成績還很小，達不到所贊美的那種程度時，其實其所做出的貢獻已經到達甚至超過這種贊美的程度，這時就產生了謙虛言語行為。說自己的貢獻越是少，越是謙虛。下面以貢獻或成就(成績)為例，分析謙虛的原型效應。

(1)基辛格提到，他在哈佛大學教書時曾經指定他班上的學生研讀毛澤東的著作。毛用典型的謙虛口吻說：“我寫的這些東西算不了什么，沒有什么可說的。”我說：“主席的著作推動了一個民族，改變了整個世界。”可是毛回答說：“我沒有能夠改變世界，只是改變了北京郊區的幾個地方。”(查理·尼克松《尼克松回憶錄》)

(2)毛偉具有中國人典型的謙虛性格，他說：“我終究不認為我有什么獨特的能力，我覺得我各方面的能力都很普通的，我做事比較踏實，把一件件事做好之后，自然而然就有些機會，使自己更有條件去做好更多的事。”

(3)于是中國人典型的謙虛出場了：“對于記者朋友們的關心我代表我的球員表示深深的謝意!但是這只是一場偶然的勝利，還不能說明什么。我們今天發揮得特別好，所以就贏了。現在說太多還為時過早，等真正取得些成績再說吧!”王非悠然自得地給記者們灌著迷魂湯。

(4)中國隊贏了，不到最后關頭就是不贏，偏要最后5秒刺激斯洛文尼亞。還好斯洛文尼亞也只郁悶了一個下午，最后還是進了16強。王仕鵬是個典型的謙虛的年青人，進了致勝球也只是高舉雙手跟隊友擁抱，還被一大幫人拍頭，換了科比已經在對著觀眾席捶胸口了。

先看上面4個例句中的第一個例句。按主流意見，毛澤東的豐功偉績有目共睹，毛澤東思想是馬克思列寧主義和中國革命的具體實踐相結合的產物，是中國共產黨人集體智慧的結晶、東西方文化薈萃的精髓，是我國各民族極珍貴的精神財富。即使在改革開放的年代和市場經濟條件下的今天，毛澤東思想也依然有著巨大的指導作用。像這樣巨大的成就，被毛澤東自己說成算不了什么，沒有什么可說的。這種把自己極大的成就盡量往小的地方說的方式，是一種最為典型的謙虛，是中華民族謙虛的代表。

毛偉在我國的網絡界可以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為我國Internet網的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但他評價自己時，卻說自己能力很普通。這也是比較典型的謙虛。但就謙虛的典型性而言，筆者認為，例(2)沒有例(1)典型。首先，例(1)的貢獻比例(2)大。其次，例(1)把自己的貢獻說成是沒有什么可說的，也就是沒有貢獻，而例(2)雖然說自己的能力很普通，畢竟還是說了一些自己的辦事優點(比如做事踏實)。所以，例(1)的謙虛比例(2)更典型。

在例(3)中，王非首先承認自己取得了成績，只不過把它說成是“今天發揮得特別好”的原因，但畢竟是承認自己的成績。因此，其謙虛的典型性又弱于例(2)。

在例(4)中，典型性是在比較的情況下顯示出來的，通過王仕鵬的“高舉雙手跟隊友擁抱”和科比“捶胸口”相比較，突出王仕鵬的謙虛。其實“高舉雙手跟隊友擁抱”就是對自己取得成功的肯定，只不過沒有用語言表示出來，因此這種謙虛比例(3)的程度更低，其典型性也就更小了。

雖然上面的四個例子都被作者說成是典型的謙虛，但從上面的分析中，我們發現它們的謙虛典型性并不相等。其中例(1)最為典型，例(4)最不典型，例(2)、(3)則是介于例(1)和例(4)之間的謙虛典型度不等的實例，它們和其他典型性不等的實例共同構成一個原型效應。這種原型效應其實是中庸原型效應的一種反映。

二、中庸原型效應及其與謙虛原型效應的對應關系

呂叔湘說：“某一民族的某一個語言里有某種現象可以表示這個民族的文化的某一方面。”人們的交際總是在一定的文化背景之下進行的，在其背后隱藏著一定的文化心理機制。心理機制一般是隱藏的，而選擇的結果則是外顯的，研究者根據選擇過程中的取舍情況可以推測和分析語言使用者當時的心理動因。因此，我們可以通過對顯性的謙虛用語來探討其背后隱性的中庸心理。

中庸心理也是一個原型效應，不偏不倚是中庸心理原型效應中的典型。若稍微偏離了一點，則中庸典型性就降低一點，偏得越多，其典型性就降得越多，就越不具有典型性。這種典型性比較抽象，并隱藏在人們的內心深處，不過，它們具有一定的外在表現形式。農業社會的理想人格不是強烈的自我表現，而是執兩用中、溫順謙和的君子風。這種謙虛的君子之風正是抽象的中庸的外在表現，兩者的原型效應之間存在一定的對應關系。我們從兩個方面對此進行論述：

(一)同一級別的成績(成就)或貢獻

(5)這件事的功勞應歸功于大家，我沒做什么工作，都是大家做的。

(6)這件事的功勞應歸功于大家，我只做了那么一點點工作，都是大家做的。

(7)這件事的功勞主要歸功于大家，我只做了少量的工作，大部分是大家做的。

(8)這件事的功勞主要歸功于大家，我只起輔助作用，大家是主要的。

(9)這件事的功勞主要歸功于大家，我是做了一些工作，但主要還是由大家所做。

如果從謙虛的典型性來講，例(5)最為典型，強調自己什么也沒做；例(9)典型性最小，雖然“我”認為工作主要是大家做的，畢竟還是承認自己做了一些工作，甚至是不少的工作。其他例子的典型性則介于這兩者之間。若從謙虛反映出的中庸心理來看，只有例(5)把所做的事情說成什么也沒做，才是人們認為的那種“不偏不倚”的典型，所以，例(5)是中庸的典型。在例(6)～例(9)中，強調個人所做的工作逐漸增多，中庸的典型性也逐漸變小，這些典型性大小不一的中庸心理形成了一個以例(5)為典型的原型效應。中庸的典型性越小，作為其外在表現形式的謙虛典型性就越小。也就是說，受中庸心理的影響越大，謙虛的典型性就越大，反之亦然，它們之間成正比關系。

(二)不同級別的成績(成就)或貢獻

我們把一般人或者絕大多數人對社會所做的貢獻或在工作中所取得的成績(成就)叫做一般貢獻或一般成績(成就)。除了一般人的一般貢獻和成績(成就)外，還有少部分人可以對社會做出杰出的貢獻或在工作中取得重大的成績(成就)；也有少部分人只對社會做出很小的成績(成就)。這兩種貢獻或成績(成就)和一般貢獻或成績(成就)是存在差別的。與一般貢獻或成績(成就)的差別越大，距離中庸的典型就越遠，其中庸典型性就越小。這些都共同構成了一個中庸范疇，并呈現出以一般貢獻或成績(成就)為典型的原型效應。為了達到社會上所需要的中庸的典型性，貢獻或成績(成就)大于一般貢獻或成績(成就)的人，就必須在言語上采用相應的謙虛用語，以彌補這種中庸典型性的不足。

我們前面已經講過，例(1)是謙虛的典型。毛澤東對社會所做的貢獻特別大，距離一般貢獻最遠，故其中庸典型性最小。如果毛澤東實事求是地講出自己的成就，那么他就很容易受到別人的非議，認為他不謙虛。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他把自己的成就看成是什么也沒有，甚至還不如一般貢獻，即他使用了最典型的謙虛用語，對成就的中庸最小典型性進行了補足。可見，最典型的謙虛是與貢獻的中庸最小典型性相對應的。

例(2)中，雖然毛偉對社會所做的貢獻比較大，但畢竟比毛澤東所做的貢獻小，其中庸典型性比毛澤東要大一些，故他采用比較典型的謙虛用語。可見，比較典型的謙虛與比較不典型(不太典型)的中庸相對應。

例(3)、(4)的分析和例(1)、(2)相類似，從這種謙虛的角度出發，可知中庸心理不但表現為一種原型效應，而且與謙虛原型效應之間存在某種對應關系：所做的成績(成就)或貢獻的中庸典型性越低，就越應采用謙虛典型性高的用語，它們之間成反比關系。

從上面的兩種情況來看，我們都可以從謙虛的原型效應揭示出中庸原型效應以及它們之間的對應關系，只不過同一級別的成績(成就)或貢獻這種情況是成正比關系，不同級別成績(成就)或貢獻這種情況是成反比關系。

三、從中庸心理原型效應的視角看謙虛用語的得體性

中庸心理是一種不偏不倚的文化心理，但人們不是每時每刻都能做到完全的不偏不倚，經常會發生“過”與“不及”的現象。孔子及朱熹對“中庸”、“過”、“不及”等概念做了一番闡述。“中庸”是指人的“無過無不及”，亦即恰到好處，或者說適中、適度的行為。“過”就是超過“適中”，“不及”就是達不到“適中”，“超過”和“達不到”都同樣不適中，這個意思也就是“過猶不及”。“過”與“不及”都是不得體的，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例如：

(10)三國末期，西晉名將王浚于公元280年巧用火燒鐵索之計滅掉了東吳，三國分裂的局面至此方告結束。國家又重新歸于統一，王浚的功勞不可埋沒。豈料王浚克敵制勝之日，竟是受讒遭誣之時。安東將軍王渾以王浚不服從指揮為由，要求將其交司法部門論罪，并誣陷王浚攻入建康之后，大量搶劫吳宮的珍寶，并據為己有。這不能不讓王浚害怕：自己立了大功，反而被彈劾。于是每次晉見皇帝，王浚都一再陳述自己伐吳的種種辛苦，辯白自己不聽指揮和搶劫都是被冤枉的，而且越說越激動，最后竟不向皇帝辭別就離開朝廷。他的親戚范通知道后就對他說：“足下的功勞可謂大了，可惜足下說話辦事失度，未能做到盡善盡美!”王浚眼一瞪問：“這話什么意思?”范通推心置腹地說：“當足下凱旋歸來之日，應當退居家中，再也不要提伐吳之事。從今天起你就說：‘是皇上的圣明，諸位將帥的努力，我有什么功勞可夸的!’這樣，王渾能不慚愧嗎?”王浚按照他的話去做后┏果然讒言不止自息。(何者明《中庸處世智慧·行動失度就會亂套》)

王浚為三國的統一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他的成就是很大的，大大超過了一般戰將的成就。但其成就的中庸典型性很小，這必然會招來別人的妒忌、打擊。盡管他申訴了作戰時的種種辛苦，并對別人的冤枉也進行了極力的解釋，但由于使用的謙虛用語的典型性很小，不能彌補其成就的中庸典型性小的不足，所以，他的解釋也就無濟于事。當他接受了范通的建議，使用了典型性最高的謙虛用語，即謙虛原型效應中的典型——所有的功勞都是別人的，自己一點也沒有后，王浚才避開了災禍。假如他不使用最為典型的謙虛用語，對他的打擊就可能不會停止。

當做的比較好或者說取得比較大的成績時，中庸的典型性就比較小，此時，應該使用典型性比較高的謙虛用語，以彌補中庸典型性的不足。一旦謙虛用語的典型性超過了中庸典型性所需，謙虛就變成了虛偽或者驕傲，顯現出言語的不得體，甚至會產生一定的會話含義。例如：

(11)必須承認，書的制作精美程度遠遠超過了市面上許多正規出版的書籍：封面那淺色的壓花布紋紙，素雅美麗；為了配合古典詩詞的氛圍，書本的裝訂仿照了古人的方法，用粗麻線裝訂而成；書的扉頁，蓋了兩方“澄鑒收藏”紅印，不同的篆字、不同的印章形狀，真有古色古香的感覺。一叢精致的蘭草，幽靜的種植在頁面左方，在右邊的空白處，熊為我寫了幾個題詞：“贈白云小妹，成集草率，諸多不足，見諒!”天，這樣的書還屬于草率、不足，那么，不草率的時候，將是什么模樣?謙虛過度等于驕傲啊，熊!(白云《云中誰寄錦書來》)

書的制作是非常精美的，我們雖然不能斷言書的精美制作是市面上最好的，但也花了熊的一番心血，絕不是草率行為，其中庸典型性比較低。所以，熊可以采取典型性比較高的謙虛用語。不過，他采用的卻是一種最典型的謙虛用語，這就使人產生了一種會話含義：不草率的時候，將是什么模樣?謙虛過度等于驕傲，原因是采用最典型或過度的謙虛用語會使人腦激活它們所對應的中庸典型性最低的最好成就(成績)。又如：

(12)“你是幾段?”祈詩親邊收子邊問道。

“我才剛剛入門，哪里夠資格去參加段位賽。”我淡淡地說道。心中暗嘆，若論棋藝，不客氣地說，亦如我的魔功無人能敵，聰明如柔佳般亦不得不在這方面俯首稱臣，何論余子?

“謙虛過度等于驕傲。”祈詩親瞪了我一眼道。

我一笑而過。

由于“我”的技藝比較好，而不是特別好，根據中庸與謙虛原型效應的對應關系，“我”不能使用最為典型的謙虛用語。可是由于“我”使用了最為典型的謙虛用語(如說，我才剛剛入門)，就導致了“驕傲”的言外之意。如果我們把“我才剛剛入門，哪里夠資格去參加段位賽”改說為“我不是很好，不知道有沒有參加段位賽的資格?”這樣謙虛用語的典型性就稍微降低了，也許，祈詩親就沒有“謙虛過度等于驕傲”之類的說法了。

由于中庸心理原型效應和謙虛原型效應之間存在一定的對應關系，所以，選取何種典型性的謙虛用語，要根據所取得的成績或貢獻在中庸原型效應中所處的相應位置來決定。否則，就會引起謙虛用語的不得體及其會話含義的產生。

四、中庸心理對謙虛言語格式的影響

由于受到中庸心理的支配，人們在表達一個貶義概念的時候，更愿意采用帶否定語素的“不X”型結構。比如，表達漢民族人的身體好壞時，傾向于使用“不x”言語格式。筆者對瓊瑤55部經典小說作了統計，使用“身體不好”的詞語共有11處，“身體不太好”4處，“身體就不好”3處；而“身體很壞”的2處，“身體非常／極壞”0處，“身體就很壞”0處，“身體壞”的0處，“非常壞”的O處，身體很／比較／相當差0處。這說明在漢民族的言語中，人們確實傾向于使用“不X”言語格式，這種格式是典型格式，“X”言語格式則是非典型格式。

“不X”結構可以使“貶義”(即不好)向不偏不倚的方向靠近，因為“身體不好”，并不意味著一定就是“身體壞”，也有可能是“一般”。“一般”正符合中庸理論所主張的不偏不倚的典型心理。表示“謙虛”的言語格式也是受中庸典型心理的影響而形成的。在漢族人之間的語言交際中，當遇到別人的表揚時，聽話者企圖做到不偏不倚，于是就謙虛一番，說自己達不到別人所表揚的那種程度，從而使發生偏離的表揚回歸到不偏不倚的狀態。因此，謙虛用語的言語格式也屬于“不x”格式。何兆熊在《語用學概要》中寫道：“雖然講禮貌是人類社會的文明標志，但不同的文化背景的社會具有不同的禮貌規范，最明顯的例子莫過于東方人(中國人，日本人)和英美人對‘謙虛’的不同態度。雖然準備了豐盛的飯菜請別人吃飯，中國主人會說：‘沒什么菜招待’、‘不會燒菜’之類的客套話，真正把對自己的貶損夸大到了最大限度……”熊學亮在《認知語用學概論》一書中也寫道：“中國和日本文化比較注重謙虛準則……比如贊揚某人的外貌或成就，中國人可能會用‘不’、‘哪里哪里’等話作答；而西方人則可能用‘謝謝’來回答。說‘不’，犧牲的是一致準則；說‘謝謝’，忽視的是謙虛準則。”由于各種原因，世界各地的表揚語或稱贊語千變萬化，對千變萬化的表揚語和稱贊語的回答也是千差萬別。但對中國人來說，它們則可以歸納為“(面對別人的)表揚語+(自己)否認對方的贊語或貶損自己的長處”這一格式。“(面對別人的)表揚語+(自己)否認對方的贊語或貶損自己的長處”的言語格式進一步證明了謙虛用語的言語格式是屬于“不X”格式的。當然我們還可以在“X”前加“非”、“沒有”等表示否定的詞語，有些甚至不是否定詞語表示否定，如上面所講的“哪里哪里”。表示對別人的贊揚或者對自己成就的否定，可以借用邏輯的術語“┓”來表示，“┓”在邏輯中表示對原命題的否定。因此，我們可以把“不X”擴展為“┓X”。這種言語格式正反映了中庸原型效應對謙虛原型效應的影響。

從顯性的謙虛原型效應的視角出發，以一般人所取得的一般成績(成就)或貢獻為中庸典型，我們發現了隱性中庸原型效應的存在以及謙虛和中庸原型效應之間存在的對應關系。一個人所做的貢獻或成績越大，其中庸典型性越小，就越傾向于使用謙虛典型性大的用語，反之亦然。在日常交際中，一般要遵循這種對應關系，這樣才符合漢民族的中庸文化心理，語言才顯得很得體。如果打破這種對應關系，就會引起言語上的不得體，甚至導致會話含義的產生。從中庸心理原型效應出發，我們可以歸納出謙虛用語的典型形式：“┓X”。它們都可以作為一種認知語境，從而為人們的交際提供前提。

(責任編輯 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