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評優”演講

去年年終，我接到一所學校的邀請，要我為他們學校的演講比賽作評委。我去了那所學校之后，才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原來他們學校搞年終評優，參評者需要進行演講，演講的分數決定著參評者能不能被評為“優”。

明白了此行的目的，我立即嚴肅起來：這次演講事關老師們的榮譽得失，咱一定要認真評判，打一個公正公平的分數，讓每一個參評者都無所抱怨才是。與我同來的其他受邀者也是這種心態。

中午，校長將我們帶到一家酒店吃飯。在酒桌上校長說：“各位老師，今天讓大家來給學校的演講者打分，占用了大家寶貴的時間，實在抱歉。”我們說：“校長不用這么客氣，都是同行，應該的。再說讓我們來當評委，很有受抬舉的感覺呢。就怕當不好評委，誤了學校的工作，到時候抱歉的應該是我們呀。為了當好評委，最好能有份評分標準才便于打分呀。”聽到大家討要評分標準，校長說：“評分標準倒是沒有，但是有一份名單。”說完，校長從公文包里拿出一打紙，分發給受邀來做評委的老師。我們拿著這份名單，不解其意。校長快言快語地說：“老師們，這份名單是學校內定的評優名單。也就是說大家打分的時候，一定要將這些人的成績列在前面。其實演不演講與評優并沒有關系，誰是‘優’，誰不是‘優’都已經定好了。為了不讓學校的老師們有‘怨言’，才有‘演講打分’這一招，這是個虛招。”

怎么能這樣對待評優工作呢？我們這些“評委”默默不語。校長接著說：“其實學校工作挺難的，內定這些老師當優秀也是迫不得已呀。有些是老教師，多次找我要‘優’，不給，怕這些‘老家伙’們不答應；有些是上級領導的家人、熟人，有背景，不給怕是對不住領導的面子，還怕影響學校以后的工作開展；還有些老師是我的得力干將，也得照顧一下吧，總不能讓他們跟在我的屁股后邊吃虧吧。總之一句話，下午演講時大家照名單打分就可以了。”

我們這些受邀“評委”算是徹底明白了：原來，我們并不是為一場公開、公平、公正的比賽而來，只是為了一場“暗箱”操作而來。我們的任務只是將一場陰謀包裝以正義的外殼罷了。我們皆無語，校長開導大家：“難為大家了，其實也沒什么，現在許多事情都是這個樣子的。”說完，他從包里拿出一些錢，每人一百元，說是今天的加班費。

其實，我已經陷入一場幕后交易中了，——不知內情地來到這里，然后吃了人家的，現在又收了人家的……

下午，我懷著一種復雜的心情走進演講比賽的教室。每位參評老師都是單獨進來演講，除了我們這些“評委”，并沒有其他聽眾。參加演講的老師，不乏激情四射的人，他們的事跡感人，聲情并茂。但那份名單上并沒有他們的名字，所以他們只能得低分。每打一個這樣的低分，我的心都會緊縮一下，因為我覺得這是在傷害一個不知陰謀內情的人。有的老師演講平平，我卻要給打一個高分，因為他是名單上的“重要人物”。每一次這樣的舉動，我都會再次不安，因為我覺得這是在出賣自己的靈魂。

“演講比賽”結束了，我們交給校方一個“合格”的可以公示的結果，校方領導可以拿著這個結果向老師們大談“公正、公開、公平”了。這就是我所經歷的一場年終評優陰謀。“演講”是一張避人耳目的幕布，“內定”則是幕后的一場陰謀。我則成為扯起幕布，擋住齷齪的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