４～６歲幼兒聽者特征適應性發展特點研究

【摘要】對聽者特征的適應是一項重要的語用技能。本研究通過創設任務情境（教游戲），對4～6歲幼兒聽者特征適應性的發展特點進行研究，發現中大班幼兒對不同聽者原有經驗間差異的適應性發展水平及對不同聽者所處場景差異的適應性發展水平隨年齡增長而提高，并且中、大班幼兒在這兩項能力的發展水平上存在顯著差異。

【關鍵詞】幼兒；語用；對聽者特征的適應

【中圖分類號】G61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604（2007）06-0040-05

語用是幼兒語言發展的一個重要方面。近二三十年來，隨著語言學研究關注的重點由語言體系本身向語言運用問題轉移，〔1〕關于幼兒語言獲得及發展的研究開始側重于對幼兒語用能力的研究。〔2〕

幼兒對聽者特征的適應是一項重要的語用技能，它是指幼兒能根據聽者的特征來調節說話的內容和方式，以保證信息交流的有效性和適宜性。〔3〕當前，國外學者進行了大量關于幼兒聽者特征適應性發展的相關研究，這些相關研究大致涉及聽者特征的幾個方面：（1）聽者年齡不同（Shatz Gelman，1973；Dunn Kendrick，1982）。（2）聽者原有經驗不同（Temple，Wu Snow，1991；Ricard Snow，1990；Temple，Herman Snow，1994）。（3）聽者所處場景不同（J. H. Flavell S.Glucksberg，1980）。〔4〕相對而言，國內對此的研究較少，〔5〕僅有張璟光（1989）曾以20名6~6.5歲的幼兒園大班幼兒為被試，要求他們分別向三種不同年齡的對象（即教師、同齡幼兒、中小班幼兒）介紹一種玩具及其玩法，以研究幼兒在交流中對聽者特征的適應。〔6〕 國內在這方面的研究有待加強。

本研究將探討在給定任務情境下4～6歲幼兒聽者特征適應性的發展特點，其中包括對不同聽者原有經驗差異的適應以及對不同聽者所處場景差異的適應。

一、研究設計

本研究隨機選取兩所幼兒園，從這兩所幼兒園中共抽取中、大班幼兒各30名，共計60名幼兒。①被試均由各班教師推薦。研究者向主班教師說明研究目的，并列出一些標準供教師參考，要求兩位主班教師依據平時在集體活動、游戲以及日常生活中對幼兒的觀察，選出語言能力發展好、中、次三種水平的幼兒各2名，其中男女各半。

本研究采用情境測驗法，創設了實驗情境——教游戲。主試首先選擇兩個幼兒非常熟悉的游戲（中班：老狼老狼幾點了；大班：人槍虎），對這兩個游戲作部分改動，然后將改動后的游戲教給被試，最后由被試將此游戲教給他的好朋友（同班幼兒棒棒，該幼兒會玩改動前的游戲）以及虛構出的另一名不在現場且完全不會玩該游戲的同齡幼兒（豆豆）。

二、結果與分析

在本研究中，適應性指的是幼兒能認識到聽者的特征，并且能依據此特征調整自己的言語行為。對聽者特征適應性的研究主要是通過試驗情境來考察幼兒對不同聽者之間原有經驗差異的適應性以及對不同聽者所處場景差異的適應性。

在本研究中有5名中班幼兒和2名大班幼兒不能接受實驗任務，因此無法考察他們對聽者特征適應性的發展情況。

（一）幼兒對不同聽者之間原有經驗差異的適應性

本研究將兩個改動后的游戲（新“老狼老狼幾點了”和新“人槍虎”）的規則分解為若干相對獨立的要素（其中將改動后新增的游戲規則稱為新要素，不變的規則稱為舊要素），通過考察幼兒教授兩名不同經驗背景（一名會玩改動前的游戲，另一名完全不會該游戲）的同齡幼兒新舊要素的情況，分析4~6歲幼兒對聽者原有經驗適應性的發展特點。

1．幼兒對不同聽者之間原有經驗差異適應性的發展水平

本研究發現，在該情境下，4~6歲幼兒對聽者原有經驗的適應性存在以下四種水平：

水平Ⅰ：完全意識不到不同聽者原有經驗的差異。

處于該水平的幼兒在教授游戲前沒有意識到教授兩名經驗不同的幼兒同一個游戲是要有區別的，在具體教授時也沒有體現出區別。主試提示（“原來的游戲豆豆小朋友可是一點都不會玩哦。你這樣說，他能學會玩這個游戲嗎？”）后，處于該水平的幼兒常回答“能”；即使回答“不能”，也不能正確解釋原因，表明其沒有真正認識到不同聽者之間的經驗差別。

水平Ⅱ：在主試提示下能認識到不同聽者原有經驗的差異。

處于該水平的幼兒在教授游戲前同樣認為教授兩名幼兒是沒有區別的，對兩名幼兒的教授行為也基本相同，但在主試提示下，幼兒能認識到不同聽者之間的經驗差別，并能作適當補充。

例：梁惠子（女，5歲6個月）

主試：這個小朋友不會玩原來的人槍虎游戲，你這樣說他會玩嗎？

梁：不會，要教他做動作。

（梁在開始時只講述游戲的新要素部分，在主試的提示下，她加入了舊要素的講解，即如何做人、槍、虎的手勢。）

水平Ⅲ：在行為上能體現對不同聽者原有經驗差異的認識，但不能用言語明確表達這種差異。

處于這一水平的幼兒在教游戲前同樣說不出教授兩名幼兒應該有所區別，但在具體的教授過程中能表現出不同的教授行為，對會玩舊游戲的幼兒只教新要素，對完全不會玩舊游戲的幼兒教授新舊兩種要素。

水平Ⅳ：能明確認識到不同聽者原有經驗的差異，并能在教授游戲時表現出相應的行為。

處于這一水平的幼兒在教授游戲前已明確意識到兩名幼兒原有經驗的不同，而且在具體教授時對兩名幼兒采取不同的教授行為，對會玩舊游戲的幼兒只教授新要素，對不會玩舊游戲的幼兒教授新舊兩種要素。

例：劉與倫（男，6歲1個月）

主試：“教這兩個小朋友同一個游戲，是否要用一樣的教法？”

劉：“當然不一樣了，他（指豆豆）根本就不知道，他還沒有玩過舊的人槍虎呢！”

在接下來的教授活動中，劉對豆豆不僅教授了新要素，而且教授了部分舊要素，如三個手勢之間的輸贏關系等。而對會玩舊游戲的幼兒，劉只教授了新要素部分。

2．幼兒對不同聽者之間原有經驗差異適應性發展的年齡特點

(注：①中班有5名幼兒，大班有2名幼兒因無法接受任務而退出測驗，因此參與統計的幼兒人數分別占被試總數的83.3%和93.4%。下同。)

本研究對幼兒在實驗情境中表現出的最高水平作了統計，結果發現幼兒對聽者原有經驗的適應性水平隨年齡增長而提高：中班幼兒對聽者原有經驗適應性的發展水平大多處于水平Ⅰ和水平Ⅲ，前者略多于后者；大班幼兒則以水平Ⅲ為主，另有16.7％的大班幼兒能達到水平Ⅳ（見表1）。本研究還對中大班幼兒對聽者原有經驗的適應能力進行差異性檢驗，結果發現中大班幼兒在對聽者原有經驗適應能力的發展上存在顯著差異（Sig.＝.004<.05）。

（二）幼兒對不同聽者所處場景差異的適應性

在實驗情境中，研究者要求被試幼兒教授處于不同場景的兩名幼兒（一名在現場，一名不在現場）同一游戲。研究者通過分析幼兒教授兩名幼兒游戲動作的情況來考察其對聽者所處場景差異的適應性。

1．幼兒對不同聽者所處場景差異適應性的發展水平

本研究發現，4~6歲幼兒對不同聽者所處場景差異的適應性存在以下四種水平：

水平Ⅰ：完全沒有意識到不同聽者所處場景的差異。

處于該水平的幼兒教授兩名處于不同場景的幼兒游戲動作時，均采用動作示范的方式，伴隨的言語為“就這樣”、“這樣”等。主試提示幼兒：“豆豆現在在家里，他只能聽到你說的話，你這樣說（重復幼兒的話），他會做這個動作嗎？”處于該水平的幼兒往往回答“會”，表明幼兒沒有意識到不同聽者所處場景的差異。

水平Ⅱ：在主試提示下能意識到不同聽者所處場景的差異，但不能調整自己的言語行為。

處于該水平的幼兒教授兩名處于不同場景的幼兒游戲動作時，均采用動作示范的方式，但經由主試提示后，幼兒能意識到由于豆豆看不到他，所以用這種教法豆豆是學不會的。在主試要求幼兒想想怎樣才能把豆豆教會時，幼兒或表示不知道，或仍像原來那樣采用動作示范的方式。也就是說，處于該水平的幼兒不會調整自己的言語行為以適應不同聽者所處場景的差異。

例：楊澤宇（男，5歲3個月）

楊一邊做動作，一邊說：“人是那個，像這樣，虎是這樣，槍是這樣。”經主試提示，楊能認識到“因為他看不見我”，所以用這種教法豆豆是學不會的。當主試讓楊想想怎樣才能教會豆豆時，楊堅持要讓豆豆來幼兒園，“讓他看著學”。當主試向楊解釋豆豆現在不可能來幼兒園時，楊表示不知道怎樣教豆豆。

水平Ⅲ：經提示能意識到不同聽者所處場景的差異，且能調整自己的言語行為。

處于該水平的幼兒教授兩名處于不同場景的幼兒游戲動作時，均采用動作示范的方式，但經由主試提示后，幼兒能意識到不同聽者所處場景的差異，且能調整教授的方式方法，即采用言語解說的方式教授不在現場的幼兒。

例：馬丹陽（男，4歲11個月）

馬開始時是這樣教授的：“……說到天黑了，那我們就要變成石頭人那樣，就這樣（動作示范），像石頭人一樣不動。”經主試提示后，馬能意識到“那個小朋友看不見我”，所以“要說方法給他聽”。之后，馬是這樣教授的：“說到天黑了，我們就要把手放在腦袋的兩邊……（動作示范），這樣不動。”

水平Ⅳ：能自覺意識到不同聽者所處場景的差異，并能采用適宜的教授方式。

處于該水平的幼兒教授在現場的幼兒游戲動作時主要采用動作示范，教授不在現場的幼兒時主要采用言語解說的方式，且能正確解釋采用言語解說的原因。

例：朱可夫（男，5歲9個月）

朱是這樣教豆豆如何做槍這一手勢的：“出槍就是一只手做一個‘八’一樣的手勢，另一只手也做一個‘八’，一只手用食指鉤住另外一只手的大拇指，后面那只手的大拇指和前面的大拇指一樣，但是比它高一點。”主試追問朱為什么教豆豆和教棒棒（現場的幼兒）的方法不一樣時，朱回答說：“因為豆豆沒有來這里，而棒棒是在這里的。”

2．幼兒對不同聽者所處場景差異適應性發展的年齡特點

本研究對幼兒在實驗情境下表現出的最高水平進行統計，結果發現幼兒對不同聽者所處場景差異的適應性發展水平隨年齡增長而提高：中班幼兒對不同聽者所處場景差異的適應性在四種水平上均有分布，且各種水平上分布的人數差別不大；大班幼兒則主要處于水平Ⅳ（56.7％）（見表2）。本研究同樣對中大班幼兒對不同聽者所處場景差異的適應能力進行差異性檢驗，結果發現中大班幼兒對不同聽者所處場景差異的適應能力發展存在顯著差異（Sig＝.013<.05）。

綜上所述，本研究得出以下結論：（1）中大班幼兒對不同聽者原有經驗間差異的適應性發展水平隨年齡增長而提高，且這兩個年齡班幼兒在該能力發展上存在顯著差異。 （2）中大班幼兒對不同聽者所處場景差異的適應性發展水平隨年齡增長而提高，且這兩個年齡班幼兒在該能力發展水平上存在顯著差異。

三、研究不足

雖然當前的語用研究者認為語用無法離開語言的形式和內容而單獨存在，甚至有學者認為語言符號系統是語用的一個方面，〔7〕但在對幼兒語用能力的實際研究中，研究者更偏重于認識方面，關注幼兒能否依據情境的不同而調整自身的言語行為，對言語行為調整的能力和效果，即幼兒表達的能力和效果如何并不是很關注。本研究也沿襲了前人的思路，在研究時關注幼兒對聽者特征的認識以及幼兒能否據此特征調整言語行為，但我們在研究中發現這種研究方式存在一定的問題。

例：鄒觀睿（女，5歲5個月）

“人就是把兩只手擱在一邊，放在腿的兩邊；虎就是把手放在腦袋旁，然后把手這樣一點（比劃手勢）；槍就是兩只手弄成槍的樣子。”鄒在講到做“虎”的動作時，反復比劃著手勢，不知道如何表述這一動作，最后只能以“這樣”來表示。

沈辰（女，6歲1個月）

“人就是立正，像解放軍似的；虎就是腳并齊了，手像投降似的舉起來，手指頭要彎一點，兩只手都是這樣；槍就是腳并齊，兩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伸直了，像把手槍，后面一只手的食指鉤住前面那只手的大拇指，這就是槍了。”

從鄒觀睿、沈辰兩名幼兒對“人、槍、虎”手勢的描述來看，兩名幼兒雖然都意識到聽者的特征，但沈的表達比鄒的表達更清晰、明確。對于不在現場的聽者而言，沈的講述更有助于其學習該動作。而本研究對幼兒聽者特征適應性發展水平的劃分更側重認知方面，對上述兩種情況沒有作區分，而是將其歸于同一水平。事實上，這兩名幼兒語言運用的適宜性和有效性是有區別的。因此，如何更好地將語用的認識部分與表達部分綜合起來考察幼兒語用能力的發展，這是我們在以后的研究中需要考慮的問題。

參考文獻：

〔1〕何兆熊.新編語用學概要〔M〕. 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9：1－10.

〔2〕PAUL FLETCHER， BRAIN MACWHINNEY. The handbook of child language〔M〕. Blackwell Publishers Ltd， 1995:279.

〔3〕〔4〕ANAT NINIO，CATHERINEE SNOW.Thedevelopment of pragmatics: Learning to use language appropriately〔M〕. ACADEMIC Press，1999: 347－369.

〔5〕朱曼珠，繆小春.中國心理科學:兒童言語的發展〔M〕.長春:吉林教育出版社，1997:614-615.

〔6〕張璟光，林菁. 大班幼兒在游戲中運用語言能力的初步研究〔J〕. 心理科學通訊， 1989，（3）:42－44.

〔7〕朱曼珠.兒童言語發展研究〔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96.

On Developmental Characteristics of 4-6-year-old Children’s Abilities of Adaptations to Audiences

Wang Haishan

(College of Educational Science and Technology， Fujian Normal University， Fuzhou， 350007)

Feng Xiaoxia

(College of Education，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5)

【Abstract】The ability of adaptations to audiences is one of the important factors of children’s pragmatics. Children aged 4 to 6 were tested in a task situation (teaching game)， and the main results are as follows: young children’s abilities of adaptation to audiences whose knowledge is different increase with age; and their abilities of adaptation to audiences also increase with age no matter the audience talks with children face to face or the audience is not on the spot. Furthermore， the mean difference is significant between age 5 group and age 6 group.

【Keywords】young children; pragmatics; abilities of adaptations to audien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