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窯的發現、發掘與收藏

長沙窯大致興起于8世紀中期至中后期，而盛于9世紀，衰于10世紀。

半個世紀以來，長沙窯從發現、發掘到收藏大致經歷了以下四個階段，前兩個階段主要是考古專業人員配合文物普查的搶救性發掘和為解決學術問題采取的主動發掘。最后一階段則涉及到廣大長沙窯愛好者的個人收藏。

1．長沙窯的調查發現

早在長沙窯古窯址被發現以前，湖南的古董商蔡季襄先生收藏了不少長沙窯制品，20世紀30年代執教于沙耶魯中學的美國人約翰·H·柯克斯(John H．COX)也曾收藏了不少長沙窯標本。當時由于對長沙窯缺乏認識而將它視為“岳州窯”制品。

1956年湖南省文物管理委員會文物普查時在銅官瓦渣坪一帶發現大量彩瓷標本。此后，湖南省博物館戴亞東和故宮博物院著名的古陶瓷專家陳萬里、馮先銘與李輝柄先生也先后在銅官鎮瓦渣坪一帶古窯址作了調查。1960年《文物》第三期發表了湖南省博物館《長沙瓦渣坪唐代窯址調查記》和馮先銘《從兩次調查長沙銅官窯所得到的幾點收獲》。馮先生認為：“銅官鎮瓦渣坪燒制的瓷器，它所采用的裝飾方法超出了當時一般規律，突破了傳統的單色釉，燒成了青釉帶褐綠彩的瓷器，在一件瓷器上出現三種色彩。一千年以前能用三種不同金屬燒出三種不同色澤的花紋，這一成就應給予極高的評價，特別是褐綠彩都是釉下彩，尤其難得”。接著，馮先銘先生還對國內外出土的該類瓷器作了認定，二十多年前在朝鮮半島龍媒島出土的青釉褐斑貼花人物壺，包括新中國建國后治淮工程中在安徽省壽縣、亳縣出土的類似的壺，曾懷疑它是壽州窯產品，其實均為長沙窯產品。

以上“長沙窯”的調查報告，以及馮先銘先生對“長沙窯”的評價，在國內外陶瓷學術界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2．兩次搶救性發掘

湖南省、市考古工作者，為配合石渚湖整修堤垸等水利工程，曾先后兩次進行搶救性的發掘。

第一次發掘——1964年冬至1965年春，石渚(即瓦渣坪一帶)水利工程在修筑石渚新河和堤垸時，大片古代窯址堆積遭到破壞，為了搶救古窯址和收集流散物，湖南省博物館周世榮帶領老技工任全生前往調查，并選擇李家園子的古窯址作了試掘，這就是“長沙窯”的第一次發掘。

這次發掘和收集的陶瓷器分為壺瓶、壇洗、碗碟、玩具和雜件共五類。

1984年馮先銘先生主編《中國古代窯址調查發掘報告集》，約筆者寫稿。筆者以《石渚長沙窯出土的瓷器及有關問題的研究》為題，將這次調查發掘收獲作了全面介紹，并提出“長沙窯有可能從湘陰窯演變而成”，“長沙窯的時代大致興起于八世紀后期，盛于九世紀早期，而衰于十世紀初期”的觀點。

第二次發掘——1978年1月11日，長沙市文物局文物組，配合石渚湖兩次修整堤垸，對銅官鎮窯區和石渚窯區作了全面調查。對13處窯區作了搶救性的發掘，共出土遺物2223件，出土文物中，發現有詩文及款識的器物共54件，以及釉下多彩瓷，其中包括人物、花草、飛禽、走獸、游魚、祥云紋等多種制品。

1980年第1期《考古學報》發表長沙市文化局文物組《唐代長沙銅官窯址調查》一文，根據發掘報告得出的結論：“銅官窯(即長沙窯)的上限年代始于初唐，下限年代晚至五代?！?/p>

3．主動性發掘

長沙窯兩次搶救性的發掘報告公布后，在國內外引起了強烈的反響。為了弄清長沙窯的有關問題，經國家文物局批準，湖南省博物館(包括今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與長沙市文物工作隊(包括今長沙市博物館)組成聯合發掘小組，參與發掘的有金則恭、高至喜、熊傳薪、黃綱正、何介鈞、周世榮、張一兵等13位專家、學者，從1983年3月至12月，對長沙窯進行了科學發掘，發掘面積760平方米，出土形制可考的瓷器7000余件。1986年11月10日，中國科學院科研局將“長沙窯”列為國家“七五”重點課題研究計劃，并成立由周世榮、高至喜、何介鈞、熊傳薪、黃綱1E5位同志組成的《長沙窯》編委會。1996年《長沙窯》專題報告由紫禁城出版社出版，參加編寫的有故宮博物院、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以及有關陶瓷專家李輝柄、馬文寬、吳梅珍、顧風和美國學者何翠媚等，湖南省銅官陶瓷總公司梁習儒女士還擔任試燒長沙窯仿制品的科研等工作。

4．收藏家的興起

改革開放以來，隨著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追求高雅情趣的“文物收藏”熱悄然興起。收藏家們既有一定的經濟實力，也有較高的文化素質。

筆者從事考古研究工作，卻不是收藏家，因此對收藏界的朋友并不熟悉，一個偶然的機會認識了李效偉先生，得知他積十年之久，收集長沙窯制品達數百件，其中不少詩文、題記、人物畫等品種竟是前所未見的珍品。1999年、2003年李效偉先生《長沙窯珍品新考》和《長沙窯·大唐文化輝煌之焦點》先后問世，其中《長沙窯珍品新考》2000年獲國家圖書最高獎——“中國圖書獎”。

據了解國內外最大的“長沙窯”瓷收藏家是吳躍堅先生，其精品之多，數以千計，我所見到的不足百分之一，其中數件堪稱國寶。吳先生熱愛家鄉文化，他發誓不讓家鄉的“長沙窯”瓷流落他鄉，從此奔走于海內外尋找長沙窯瓷器，并千方百計不惜重金收回珍藏。吳先生即將出版的《長沙窯瓷精品集》，其品種之新，其工藝之美，將會讓學者震驚，使讀者大飽眼福。

劉美觀先生酷愛“長沙窯”。2004年、2006年先后出版的《長沙窯詠嘆調》和《解讀長沙窯》兩本專著，行文如賦詩，浮想聯翩，才氣橫溢，每篇佳作都能給人以美的享受。

鄒敏納先生是藝術家，他不僅收藏“長沙窯”瓷，更重要的是熱心“長沙窯”的出版事業，2004年由湖南美術出版社出版的《長沙窯》專著，收錄國內外長沙窯精品達600余件，其中包括印度尼西亞打撈出水的長沙窯的精品達100余件。如“湖南道草市石渚盂子”、“茶盞子”以及多種抽象派彩色畫瓷等均具有重要的研究價值。

附：“長沙窯”的研究價值

大唐自安史之亂以后，海上交通幾乎變成了“陶瓷之路”。當時外銷瓷主要有越窯青瓷、定窯白瓷和長沙窯彩瓷，被譽稱為外銷瓷的“三組合”。越瓷如冰似玉，千峰翠色；定瓷如霜如雪，潔白無瑕；長沙窯既燒青瓷也燒白瓷，但更有特色的是高溫釉下多彩瓷——紅彩艷麗多變，綠彩翠若碧玉，褐彩勝過琥珀，其繪畫圖案花鳥、山水、人物、禽獸齊備，還有充滿浪漫情調的抽象畫。

長沙窯制品中高溫銅紅、銅綠等彩釉的出現，在中國陶瓷史上打破了千百年來“南青、北白”的格局。

長沙窯銅紅釉的出現，為此后宋代神奇的鈞紅、元代的釉里紅、明代的霽紅的形成開辟了廣闊的道路。

長沙窯陶瓷工藝中的繪畫和書法裝飾是中國陶瓷史上獨一無二的創舉，它對宋代磁州窯和元代青花瓷的裝飾藝術，產生了不可低估的影響。

長沙窯產品是唐代著名的外銷瓷，為了迎合市場經濟的需要，其產品造型、裝飾以及文化內涵無不立足于創新和求變。當時的主要市場是西亞、波斯灣一帶信仰伊斯蘭教的阿拉伯人，因而不少產品的制作帶有明顯異國“胡風”的情調，如“卷發女郎”、“異國情侶”等等。

(責編／配圖攝影：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