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美國1500多家生命科技公司合成一個企業,35年來從未賺過錢,但是每年仍然有數億美元注入到這個領域。生命科技到底是“金礦”還是“魔洞”?
王健——現為美國博樂投資集團大中華區總經理,他在生命科技領域擁有16年的經驗,擔任過多個職位,涵蓋了創業投資、融資、創業和科研等領域。在加入博樂之前,曾任職于美國中經合集團董事總經理和華登國際合伙人。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王健師從諾貝爾獎獲得者Eric Kandel博士,獲得分子神經生物學博士學位,在美國斯坦福大學獲得工商管理碩士學位。他是BayHelix的共同創始人, 曾任其主席。并任硅谷著名的華人組織華源科技協會創業投資分會主席。
對于時下眾多的投資家來說,最火的投資領域可能就要算生命科技了。甚至有業內人士預測,未來10年中,生命科學同信息技術一樣是科學與技術相融合的高技術領域,它的科學特征決定了它是未來的主導技術和投資熱點。據統計,目前美國生物醫藥產業已獲得了超過3000億美元的金融資本支持。根據發展情況預測,未來投入生物醫藥產業的金融資本將達到5000億美元。而按照中國生物醫藥產業的發展規模來看,至少應該獲得400億美元的金融資本投入,但實際上,投在中國生物醫藥產業的金融資本還不到預期額度的10%。中國的醫藥市場預測顯示年增幅將高達17%。據波士頓咨詢集團預測,2010年中國將成為世界第五大醫藥市場。面對如此龐大的中國市場,VC(風險投資)如何看待中國生命科技領域的投資機會?未來生命科技領域的熱點會在哪里出現?在這個領域中VC的估值如何確認?
為此記者專訪了美國博樂投資集團大中華區總經理王健,請他談談生命科技領域的投資熱點問題。
CRO將成熱點
記者:作為國際上知名的投資生命科學領域的VC,以你專業的眼光來看,未來這個行業的發展走勢如何?
王健:生命科學這個領域非常廣,包括醫藥、生物技術、診斷試劑、醫療保健、農業生物技術、工業生物技術等等。比如說醫藥這一塊,在全球每年大概有6000億美元的市場,以我個人的觀察,這個行業最重要的一個趨勢就是國際化,就是中國要如何融入全球生命科學的產業鏈。國際化一個重要的理念,就是要利用國際上最高效率的資源,來完成生命科技的產業。比如生命科學醫藥的研發,在中國臨床前研發的費用,平均只有歐美的20%左右,在西方研制一個藥,從概念到上市平均費用將會達到17億美元,如此高的費用已經可以壓斷這個新藥所產生的價值鏈。所以,西方的公司就會把新藥研發分成不同的階段,分配到價格相對低廉的地區和國家進行合作。那么,對于中國來說就有機會把其中的一部分拿來完成,這樣既節省費用還可以給中國帶來機會。
記者:目前很多投資人都在預測2007年的投資熱點將會在醫療外包這個領域,你是否持同樣觀點?
王健:對于很多非專業人士來說,醫療外包可能比較復雜。實際上醫療外包就是利用最有效的資源來做生命科技領域的各種項目,包括藥的研發、生產等等。比如說,海外公司在研制新藥的過程中,可以把一部分臨床試驗拿到中國來做,然后把相關試驗結果和海外企業來分享。這就是所謂的CRO(全球合同研發外包),即通過合同的形式向制藥企業提供新藥臨床研究的服務。在四年前我就提出了一個“連接兩邊”的理念,就是把西方的技術帶到中國,然后利用中國低廉的成本優勢來研發新的藥品,這將是一個巨大的產業。CRO對中國制藥企業的意義不僅僅限于研發新藥,還有可能成為中國企業通向國際市場的橋梁。
記者:在整個生命科技領域里,你最看好怎樣的商業模式?
王健:商業模式這個詞匯應用很廣泛,每個公司各不相同,西方大的醫藥企業會根據自己的情況不斷把不同時期研發的新藥嫁接出去,避免風險和降低成本。比如說醫藥外包,全球最大的外包企業昆泰制藥,就和很多國家的企業有外包合作,它也是我們博樂基金的一個LP(LimitedPartnership,譯為“有限性伙伴公司”)。這個商業模式就像IT行業的戴爾電腦一樣,自己不生產,只控制品牌和設計,制造放到全球各地來完成。這也是整個行業的趨勢,使得企業在經營上更加靈活和有效。作為企業只需要控制核心就可以了,核心就是藥的權利。
記者:如果中國的醫藥企業都去給國外做外包服務,是否意味著要放棄中國自主研發的領域?那么中國的醫藥將如何打開世界市場?
王健:目前中國生命科技行業相對還比較滯后,所以我認為在現階段中國企業沒有太多別的選擇,首先是利用中國低廉的研發能力,與海外大的企業合作外包,和對方做交易,提供低廉的服務,取得研發中間的一部分。這樣我們就可以學會如何做,然后我們再要求更多的權力,甚至研發自己的新藥。首先是要學習,然后才能獨立工作。
鐘情三大領域
記者:美國博樂投資集團主要投資哪些領域,以及投資哪個階段的企業?
王健:博樂在西方是一個比較傳統的創業投資公司,管理著一批數額超過7.5億美元的創業投資基金,在全球大概投資了61家生命科學類的創業企業,其中已先后有11家公司在美國NASDAQ和歐洲的股票市場上市,另有11家公司通過被兼并收購的形式退出。在博樂集團現持有的投資公司內,有十家左右的公司正籌劃在美國的NASDAQ上市或正在跟其他公司商討兼并收購的可能性。與相同時期開始運作的美國風險投資基金的業績進行比較,博樂生物工程基金和博樂全球生命科技基金(Ⅱ)均名列前茅,其年回報率比最好的25%的基金的平均回報率高出十幾個百分點。我們會對早期、中期和晚期三個階段的項目進行投資。
我們平均每個案子,在全球范圍內投資規模大概是2000萬美元左右。我這里指的2000萬不是一次投資的結果,而是在一家公司投資幾輪可能共計會達到的數目。我們基金中的LP都是來自全球大企業,其中有昆泰、拜爾、奧林巴斯、三菱、寶潔、聯合利華等等。
記者:生命科學這個領域實在是太廣泛了,博樂投資在中國會關注哪些領域?
王健:中國的生命科學領域里我們主要看好的有三類。
第一類,是和中國的低成本有關的一類,比如說醫藥研發外包。我們認為,在最近的3到5年內,低成本的優勢仍然會是中國最大的優勢之一,而且它相對來說比較短、平、快,能夠比較直接見效。
第二類,是把西方的產品和技術引進到中國來。目前中國在醫藥方面成長的速度非常快,平均年增長達到了28%,這個速度是全球平均的4倍多。在這樣一個迅速成長的市場需求下,本土創造的產品和技術,相對來說是不足的。這是我們最看好的領域之一,這個領域里面又可以分很多細類,比如說制藥、醫療器材等等。
第三類,是和中國國家政策法規有關的。目前這個領域的政策有一系列的改變,總體是良性的變化,比如中國企業的GMP、GEP、GCP的推行認證。我們還看好中國醫療系統中私有化的部分,比如私有化的醫院和診所會出現一系列商機。當然在食品、生物農業行業和非傳統藥物領域(例如保健品、減肥藥物、美容手術和戒煙等)中都會存在很多機會。
記者:博樂除了帶給創業者資金以外,還會提供哪些服務?
王健:第一,因為我們在全球各地都有投資,所以創業企業可以通過我們的網絡實現國際化。第二,博樂集團除了有創投之外,還有資源整合集團。資源整合集團到目前為止已經進行了25億美元的兼并收購以及技術重組,這是相當大的網絡和資源。第三,通過我們的媒體集團,可以幫助創業者進行宣傳和咨詢等。這些都是我們帶給創業者的附加服務。
記者:作為生命科學專業投資基金,你認為醫藥企業的投資價值在哪里?
王健:醫藥的生產制造會有很多的機會,中國國內生產制造的藥品至少90%都是仿制藥,這樣就使得國內企業同質化比較嚴重,競爭也非常激烈。中國人的制造力是很強的,在IT方面已經得到體現,那在醫藥領域里為什么沒能得到體現呢?就是因為中國生產的藥品沒有核心競爭力。在國外,這樣以仿制為主的企業基本上是沒有的。我認為這是中國未來醫藥行業最大的契機,就是利用中國龐大的醫藥生產能力為全球生產藥品。
記者:時下中國的互聯網領域在沒有任何現金流的情況下,就能得到VC上千萬美元的投資,那么在生命科學領域是如何對項目估值的?
王健:生命科技領域的估值和其他領域有很大的不同。在美國這個領域大概有35年左右的歷史,目前一共有1500多家生命科技公司,如果你把這些公司全部合為一個企業來講,35年來從來沒賺過錢,但是僅2004年就有340億美元注入到這個領域。這是因為投資人在這個領域衡量一個項目的價值不是絕對看現金流。比如研發一個治療癌癥的新藥,當到臨床二期能證明在沒有副作用的情況下它對癌癥是有治療作用的,那么這個新藥的價值就體現出來了,可以繼續投入資金做三期臨床,然后生產、進入銷售等等。也可以把這個新藥賣給更大的醫藥企業,又或者可以和大企業合作繼續開發,共享市場等等。這些都是體現價值的方式。所以說在這個領域,VC看中的是未來價值,是因為該項目具有“殺手級”的技術和市場,只要研發出來就能震驚世界,所以在估值方面和其他行業是有區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