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村莊上路

終于可以回老家了！我已太久沒有回去了，走在這條熟識的小路上，我情不自禁唱起歌來，算是跟路旁的樹們打招呼吧。雖然歌聲不怎么動聽，但我想這些以前每天看著我上學、放學的樹們不會介意的，畢竟我們也算是故交了。

再往村子里去，映入眼簾的卻是滿目荒涼：干涸的池塘里長滿了枯黃的野草；當年挖的地洞如今已在枯草中遁隱；兒時當馬騎做戰艦的楝樹、柳樹，如今只剩下長滿密集年輪的樹樁，我感覺到它們仿佛要告訴我什么；還有那久無人居的房子已被無情地烙上歲月的苔痕。昔日的歡聲笑語早已不再，只剩下殘存的瓦礫、孤獨的樹樁和那似乎亙古不變的小道，見證著這個村落的成長與衰敗。

我不忍心再旁顧，徑直向前走。遠遠地看見三爺爺拿著鋤頭在地里干活，他和爺爺是親兄弟，如今他們兄弟四人也就只剩下他和爺爺了。我走上前，跟他打招呼。三爺爺抬起頭，見是我，臉上立刻洋溢出喜悅的神情。他放下鋤頭，跟我說著一些家常話，親昵地怨我為何這么久都不回來。我望著他，發現他老了許多，也瘦了許多，牙已經掉得所剩無幾了，說話時嘴老是關不住風。我和媽媽跟他告別后，他依然站在那兒拄著鋤頭柄望著我們。我對媽說：“三爺爺老了！”“是啊，這些年，兒女不在身邊，也真苦了他老兩口！”媽媽頓了頓又說，“當我和你爸也老了，你會在我們身邊或是常回來看看我們嗎？”我聽了媽媽的話，頓時不知所措。我會常在他們身邊嗎？我會嗎？我真的不能肯定地回答媽媽，也不能回答自己。

晚上，我久久不能入睡，回想起我的童年：那時，這個村莊很熱鬧，每天晚上，年輕人聚在一起看露天電影，而我們這些孩子更愿意圍著老人，聽他們講過去的事，因為他們講的故事總是那么的離奇、那么的生動。可如今……一切都被眼前的蕭條冷落所取代。我起身穿好衣服，搬了椅子坐在外面仰望天空。小時候，我就喜歡看著天空數星星，別提多有趣，可現在那種感覺再也難以尋覓。再見了，我那彩虹般的童年，我的鄉村時光！

入冬的夜很冷很冷，不知什么時候，媽媽站在我身旁，給我披了件大衣。明天抑或后天，我和媽媽又要離開村莊，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再回來，或許以后回來的次數也會越來越少，村莊在一點點地離我遠去。

村莊的一草一木，一人一事，讓我寡言少語，我走近了親近，又走近了陌生。記得鄉村作家劉亮程先生曾說：“當家園廢失，我知道所有回家的腳步都已踏踏實實地邁上了虛無之途。”我想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也只好帶上有父母的家，帶上對村莊的所有記憶踏上異鄉的旅程！

（指導教師 丁愛華）

[簡 評]

隨著城市化規模的不斷擴大，許多村莊在衰敗、在消隱，而村莊存有我們太多美好的記憶，那兒是我們的根。作者抓住回村莊的所見所聞，敘述著鄉村冬景的破敗與蕭條，抒寫自己對村莊衰敗的感傷和思考，意蘊深沉，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