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母親又打電話了,“怎么又瘦了,工作能少做點就少做點,要對自己好點……“噢,我知道了”,剩下的我就不知道母親在說些什么。這樣的電話,同樣的內容,我已經習慣了,至少我知道兩位老人生活的都好。
讀小學的時候,父親是常州燈芯絨印染廠的一名科級干部,母親是常州東風印染廠的工人,家里有三個男孩,當時的環境、條件,我們家其實可以過一個普通家庭的生活。父親母親為了三個孩子,只是為了讓孩子長大后有個基本的歸宿,開始了漫長的自家蓋房工程。
房子蓋好了,麻煩也來了,一個普通家庭怎么可以有這樣的經濟能力蓋起自家房子,父親就被廠里叫去談話了……

那些日日夜夜看著母親都是在以淚洗面,下班后就坐在門口,盼望著父親回來,平時很乖的我就坐在媽媽邊上,不敢說一句話,生怕再惹媽媽生氣。第五天的時候,廠里通知我們家送衣服過去,當13歲的我一個人踏進我父親“招待所”的房間時,父親一下子就抱著我不松手(這是我唯一有記憶的被父親抱過的感覺),我的頭發上慢慢地被他的淚水弄濕了(也是記憶中的第一次見過父親的眼淚),邊上的辦事人員在一邊不屑一顧地看著,一邊催促著我的離開。我忍著,我沒有哭,不想讓父親更加難過,在父親的懷里說:“爸爸,我們想你,家里很好,我們等你回來,媽媽要你對自己好點。”
回家的路上,我一路走一路哭,我要奮發,努力來成就這個家,要把我爸爸“解救”出來,再苦再累就是一生為此也不悔……
廠里的辦事人員,你要是看到我們家的三個小孩特別是我的父親母親在過去的年月每天都在吃些什么,穿些什么,用些什么,你也會流淚的。這不是一個普通家庭的生活,就連我的第一個也是唯一的書包都是母親用舊布做成的(我從來沒有用過它),你們怎么就可以輕易地去傷害這樣一顆幼小的心靈。經過了這次磨難,父親變得寡言多了,當時我聽到的最多的話就是,“說我每周帶兒子去廠里洗澡也算是我占用國家財產,這也是重大罪狀”。
親愛的父親,你為兒子所占用的國家財產,兒子已經百倍地償還了,你可以坦然了。但是兒子永遠無法償還你受的委屈,你內心的悲哀,還有母親的淚水。
30年過去了,父親母親在享受著幸福的老年生活,雖然不能經常去美國看望他們,但是每次聽到他們的電話,我能感受到他們的生活,他們的滿足,辛苦了一輩子的父親母親,你們要對自己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