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國農村金融生態的思考

2004年，周小川行長提出了“金融生態環境”的概念和改善金融生態環境的主張，在國內外引起了廣泛關注和強烈反響。一場轟轟烈烈的加強金融生態建設的工作在全國興起，并已取得初步成效。金融生態環境是金融機構所處的外部金融環境， 從廣義上講，是指與金融業生存、發展具有互動關系的社會、自然因素的綜合，包括政治、經濟、文化、人口等一切與金融業相互影響， 相互作用的方面，是金融業生存的基礎。良好的金融生態環境，能夠促進金融業的健康發展，又能夠有力地支持、促進地方經濟發展和推進區域循環經濟發展。相反，如果金融業面對的是一個條件很差甚至條件惡劣的生態環境，連金融業自身的生存和發展都成了一個很大的問題，在這種情況下，金融業支持經濟和社會發展的能力就會大打折扣，最終受到影響的將是整個社會。

我國農村金融生態的現狀

農村經濟是國民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重視和加強農村金融生態環境建設，是堅持科學發展觀、統籌城鄉經濟社會發展，實現經濟金融和諧發展的必然選擇。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的農村金融業取得了長足進步，形成了相對完善的農村金融體制，建立起了包括政策性農村金融機構、商業性金融機構及合作性金融機構在內的多層次農村金融體制，法律制度日益健全、誠信建設不斷加強、農村金融生態逐步改善。但我們必須看到目前農村金融生態環境雖然得到逐步改善、但金融生態環境基礎差，起點低，存在問題仍然很多，尚不能滿足金融業發展的要求，需要進一步推進金融生態環境建設。

1.社會信用程度不高

社會信用是現代市場經濟的基石，是金融業得以持續和健康發展的關鍵，是經濟和社會邁上良性和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基礎。一個地區信用程度的高低，對該地區的投資環境有著重要的影響。當前，我國社會信用信息征集系統、信用中介機構的建設還處于起步階段， 信用資料的收集和共享不足，社會公眾甚至機構投資者的信用信息還得不到有效的歸集和準確的評估。銀行在通過借款人信用對貸款風險做出合理評估方面還有很多困難， 金融企業無法根據客戶的真實信用狀況做出準確的經營決策。由于會計、審計、信息披露等標準不高，中介服務極不規范，提供虛假資信證明甚至協同貸款欺詐，造成“騙貸”現象屢禁不止，助長了非正規金融的膨脹。同時，農村信用機制缺失，對不講信用者缺乏懲罰機制，導致失信者獲利，守信者吃虧。一些鄉鎮企業利用破產法的不完善，以破產逃避還債，進而導致大量銀行呆賬壞賬的產生，再加上一些農民缺乏誠信意識和還貸觀念，這些狀況對金融生態環境優化的“阻梗”效應明顯，也加劇了金融風險，造成我國農村金融供給不足，為農村金融機構實現可持續發展增加了難度。

2.金融法律環境不完善

市場經濟發達的國家金融法規基本上涵蓋了整個金融生態領域，對于規范社會信用行為、保障金融生態圈的有序競爭和和諧運作、確保金融生態均衡發展起到了重要作用。雖然我國近年來陸續頒布實施了《中國人民銀行法》、《商業銀行法》、《保險法》、《合同法》、《銀行業監督管理法》等法律法規，金融運行開始進入法制化軌道。但是，從我國與金融生態有關的法律制度來看，還有相當一部分法規缺位或約束力較弱。如《刑法》對有意通過提供虛假財務資料騙貸的企業必須承擔的刑事責任無明確規定；《破產法》規定清算程序上把銀行排在后，且未明確金融機構對欠債不還債務人享有無條件的破產起訴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只要證明抵押住房是借款人自住用的生活必需品，銀行不得對其處置拍賣的司法解釋，客觀上增加了銀行貸款風險；缺少法人和個人征信管理的立法，有效的限制和打擊違約、失信行為。與此同時，“有法不依、執法不嚴”更是農村法制建設不容忽視的頑疾。農村法制建設較為滯后，普遍存在執法行政主導現象，行政干預過度。

3.金融運行機制不健全，行政干預較多

政府職能的錯位和司法執法中的偏差，致使維護金融債權十分困難。主要表現在:一是政府主導微觀經濟的理念沒有得到切實轉換，投資主導型經濟增長模式和市場配置資源的作用發揮較差，在很大程度上積聚了金融風險。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政府職能還沒有完全從主導微觀經濟的角色中轉換過來，多數企業也還不適應市場經濟的發展，出現問題不靠市場，而是找政府、找官員。二是企業轉制破產中存在明顯的行政行為。在實施優化資本結構和企業轉制破產中，往往是由政府及其部門主導部分企業破產而不是由企業或債權人提出，有的企業并不符合破產條件。三是受理企業破產申請時違背《破產法》及有關法律法規相關條款，有的有意回避債權銀行，甚至出現企業破產轉制是以甩債為前提。有的企業破產了，但產品還是原來的產品，人還是原班人 ，唯一變化的是欠銀行的貸款通過法院的破產終結裁定而廢棄了。四是法律制度的脆弱。法律手段維護金融債權成本太高，金融案件裁定久拖不決，勝訴案件執行不力，銀行是贏了官司賠了錢，大量貸款被懸空。

4.農村金融資源不足

農村經濟實力本身不足，而金融失血問題又相當嚴重。隨著農業銀行縣級金融機構大量撤并，貸款權上收，資金上存和郵儲轉存款，大量農村資金倒流城市。由于農業貸款具有相對更大的風險，農業信貸投入一直不足且缺乏在政策、投向上的優惠傾斜。農村信用社作為農村金融主體，多數只是以小額農貸形式滿足農戶購買生產資料的需求，隨著對大額信貸需求的不斷增加，農戶小額信貸難以介入，農村金融資金供需矛盾突出。農村貸款擔保體系尚未建立完善，也制約了貸款滿足率的提高。

5.信用中介機構服務缺失

在現代經濟社會中，中間型組織產業化成為構成整個經濟體系不可或缺的一環，諸如律師事務所、會計師事務所、評級公司、擔保公司等中介機構，在現代金融服務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如果這些方面存在薄弱環節，中介機構在利益、人情和權力等因素驅動下可能作出對企業有利的評估，金融運行就會出現漏洞。如會計師事務所只為收取費用就出具虛假的驗資報告、簽署對企業有利的審計報告; 評級公司以評級費用多寡評定企業信用等級的高低; 評估公司高估企業資產幫助企業抵貸、多貸，低估銀行待處置抵貸資產; 擔保公司不能準確估計融資企業風險、不愿意開展擔保業務或是擔保條件比金融機構的貸款門檻還高等等，與金融業運行相關的社會中介服務的缺失，不利于建立完善的社會信用體系，不利于營造良好的金融生態環境。

構建和諧完善的農村金融生態環境的政策建議

1.構建良好的農村信用體系， 不斷優化農村金融生態的信用環境

良好的農村金融生態信用環境是農村金融和農村經濟健康發展的重要保證。要著眼長遠， 突出重點，注重實效，建立起有效的農村信用體系，改善農村信用環境。農村中小企業是農村金融生態環境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在農村經濟中發揮不容忽視的作用。但有很大一部分中小企業產權不明晰，資金軟約束，經營管理和財務制度不健全，存在嚴重懸空和逃避金融機構債務的道德風險，嚴重影響了金融生態的平衡。所以優化金融生態環境首先要加強金融法制建設，金融法制建設影響著金融生態環境的高效性、平衡性和可持續性，決定農村金融生態的發展空間。要嚴肅追究農村中小企業和個人惡意逃避銀行債務的行為，建立農村信用的激勵和懲戒機制，完善企業市場競爭和退出的公平環境，創造農村金融生態良性發展的誠信環境。同時要努力營造重信用、講誠信的社會風氣，用法律手段加大對失信行為的打擊力度。

2.以法制建設為保障，夯實金融生態的法治環境

首先，盡快修訂完善《破產法》、《刑法》、《擔保法》、《物權法》等法律法規，嚴肅追究惡意逃廢債務的自然人和企業法定代表人的刑事責任，從根本上加大法律的威懾力。要通過完善破產法使貸款人能夠運用法律手段，使破產起訴成為制約借款人的最終防線。同時對涉及解決債務人的社會保障等問題通過相應法規加以規范，以切實保證債權的合法權利。《物權法》應該解決優先受償權的抵押物在債務人違約后所有權的轉移問題，以填補動產抵押的法律空白。其次，在《商業銀行法》的基礎上，針對農村金融發展實際，盡快制定出臺《合作金融法》，以保護農村合作金融的合法權益。其三，大力推行依法行政，地方政府自覺克服地方保護主義，大力支持司法公正，保障政府信用，杜絕不應有的行政干預。其四，司法部門應從維護法律威嚴、改善地區投資環境、保障經濟發展大局出發，進一步強化司法公正，提高執法效率，加大對失信行為的打擊力度，特別是要提高案件執結率，切實增強法律的威懾力。

3.減少不當的行政干預，推動農村金融市場化建設

農村各級政府應積極轉變職能，規范政府信用行為，通過完善地方法律法規、健全信用管理體系，作好對市場主體的各項社會服務；要切實從促進經濟金融協調發展的角度出發，將金融視作一種產業來扶持，正確處理銀政企三方面利益的均衡關系，防止地方保護行為破壞金融生態；要健全制度、劃分職責，建立以當地政府為領導的工商、稅務、財政、公安、檢察、法院、金融機構、新聞媒體等相關部門分工負責、齊抓共管的工作體系，從制度、體制和機制上為改善金融生態環境提供保障。

4.建立健全農村金融市場，積極改善農村金融生態所賴以生存的經濟環境

農村經濟之于農村金融，猶如土壤之于植物，是其生成之源和吸納之所， 沒有農村經濟的持續發展， 沒有農村經濟對金融服務的有效需求，農村金融就失去了生存發展的沃土。只有建立健全農村金融市場，才能吸引更多的資金， 增強貨幣創造能力和資金的使用效率， 從根本上改善農村金融生態環境。積極引導和鼓勵商業銀行制定適合農村經濟發展特點的差別性信貸政策，擴大農村信貸市場；盡快組建郵政儲蓄銀行，明確其對農村信貸投入的最低比例；積極發展農村公司債券市場，重點解決農村中小企業發行公司債問題，不斷拓寬中小企業籌資渠道；大力發展商業匯票業務，引導企業變信譽為資金，并以此推進社會整體信用環境的改善；增加農民投資渠道，提高農民理財能力，滿足城鄉居民多樣化的投資需求。

5.建立起完善的中介機構服務體系

成熟的市場經濟需要專業化的服務，專門的中介服務機構的出現，有助于提高社會服務的水平。完善的中介機構服務體系應當包括:律師事務所提供的法律服務體系、會計師事務所提供的會計審計與咨詢服務體系，稅務中介機構提供的稅務代理與咨詢服務體系、評估中介機構提供的資產評估服務體系， 以及征信機構提供的征信服務體系和擔保機構提供的擔保服務體系等等。充分利用各種專業中介機構的服務，不僅能使金融企業提高服務效率與服務質量，還能為金融企業節約大量的成本。尤其是完善的社會信用體系，可以極大地提高銀行等金融機構篩選客戶的速度與準確率，降低信息不對稱所帶來的負面影響。這也是當前外部環境建設中最重要的條件之一。

總之，完善優化我國的金融生態環境是一項系統工程，需要全社會包括政府機構、金融企業、中介機構與社會民眾的共同關注與努力，也需要一個長期的磨合與發展過程。農村金融只有在豐裕的金融生態資源和良好的金融生態秩序的環境下才能可持續發展，才能實現農村金融與經濟和諧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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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安徽大學經濟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