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記散文教學(xué)的幾個“切入點”

古代游記散文是語文教學(xué)中的一個重要內(nèi)容。從陶淵明的《桃花源記》和柳宗元的《小石潭記》《始得西山宴游記》，到歐陽修的《醉翁亭記》、王安石的《游褒禪山記》、蘇軾的《石鐘山記》、范仲淹的《岳陽樓記》、王羲之的《蘭亭集序》以及姚鼐的《登泰山記》等，都在教學(xué)中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這些篇章也是傳統(tǒng)語文教學(xué)里百教不厭的經(jīng)典。縱觀初高中語文教材的內(nèi)容，有關(guān)游記并與此有關(guān)的文章不少于二十篇，因此探討古代游記散文的教學(xué)特色。對語文教學(xué)有著十分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

狀物寫景，因事說理。對客觀事物、自然景物的真實描述與形象刻畫，是游記散文的共同特點。所以游記散文不論是對山川景物、名勝古跡、風(fēng)土人情的特寫，還是對旅途見聞的敘述，都在表達作者對事物的認識以及抒發(fā)自己對人生、對社會的感受。王安石的《游褒禪山記》，以其細致的筆調(diào)，詳盡地敘述了褒禪山得名的緣由及游山的經(jīng)過，并借此生發(fā)議論，說明道理：從前洞、后洞游人的多少，悟出“夷以近，則游者眾；險以遠，則至者少”，從“入之愈深，其進愈難，而其見愈奇”悟出“世之奇?zhèn)ァ⒐骞帧⒎浅Ｖ^，常在于險遠”；由此再引申一步，就得出了“非有志者不能至”的結(jié)論。然后將這次游山而未能“極夫游之樂”的遺憾上升到古代治學(xué)的理論：告誡學(xué)者“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之也”的哲理。所以由此文進而聯(lián)想到，作為思想家、政治家的王安石，不平凡的人生閱歷和坎坷的仕途經(jīng)歷，表現(xiàn)于文章的字里行間，讀文使人深深感受到他“務(wù)為有補于世”的文風(fēng)與人格魅力。這正如明朝唐宋派大家茅坤所評此文：“逸興滿眼，而余旨不絕?！蓖瑯?，蘇軾的游記《石鐘山記》與王安石的《游褒禪山記》有著同工異曲之妙。作者送兒子蘇邁去江西德興縣上任，途經(jīng)湖口，那夜便泛舟在石鐘山絕壁之下，借著月光和火把進行了實地考察，得出石鐘山名稱的來由，卒章顯志。先問：“事不目見耳聞，而臆斷其有無，可乎?”再“嘆酈元之簡，而笑李渤之陋”。一問一嘆一笑，點明了這篇游記的寫作意圖。

情景交融，托物言志。移步寫景是游記散文固有的藝術(shù)手法。也是游記散文的基本規(guī)律。寫景是游記的“靈魂”，是“游記”的載體，在寫景中借景抒情，在寫景中體現(xiàn)游記的主旨。明代“公安派”的代表作家袁宏道的《滿井游記》，就是一篇“形容雅倩，頓挫生姿。寫景亦如平蕪，淡色輕陰，令人意遠”的寫景游記。作者通過“每冒風(fēng)馳行，未百步輒返”，到“天稍和，偕數(shù)發(fā)出東直，至滿井”，把北國寒冰初解的一派早春景色寫活了：迎面的是“高柳夾堤，土膏微潤”，接著是“冰皮始解，波色乍明”。又寫道：“柳條將舒未舒，柔梢披風(fēng)。”一步一景，將土地、樹木、山巒、湖水、游魚，以及曝沙之鳥、呷浪之鱗、其樂的游人，寫得栩栩如生，充滿勃勃生機。僅僅三百字，將滿井之地寫得風(fēng)物佳麗，豐富多彩，而結(jié)尾便以“夫不能以游墮事，而瀟然于山石草木之間者，惟此官也”的感慨，將自己寄情山水、向往田園的主旨托于文面，使人玩味不已。同樣，陶淵明的《桃花源記》，以天才的想象，通過游記的筆調(diào)，洗練的筆墨給我們描繪出一幅沒有世網(wǎng)羈絆的人間樂園的圖景，含蓄而深刻地表達了作者對美好社會生活的追求與向往，游記旨意不言而喻。這正如清代的李扶九在《古文筆法百篇》中所評的：“參透禪機，窺破道旨，無塵氛半點之?dāng)_，有高出一世之情，而能構(gòu)此絕境?！边@或許是游記的另一景致。

性情所至。含蓄雋永。游記是一種“記行文”，凡社會生活、政治經(jīng)濟、山川景物、名勝古跡、風(fēng)土人情、軼事傳聞等，都可以進入作者的筆端，作者可以在游記的海洋里，任意灑脫，隨性詠懷，暢筆揮情，逍遙個性。也正如蘇軾在他的《前赤壁賦》中所坦言：“惟江上之清風(fēng)，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吾與子所共適?！庇斡浐螄L不是這樣呢!所以大自然的這些無限饋贈，不光是給游者提供了豐富的物質(zhì)享受，而且也給他們營造了心靈的愉悅。在這里他們放回天性，在這里他們把酒臨風(fēng)，在這里他們高歌怒吼，在這里他們手舞足蹈。游記成了他們歌以詠志的一首詩，成了他們慷慨激昂的一曲歌，也成了他們消散政治失意的天地，更是他們思想翱翔的一塊藍天。柳宗元是唐代游記散文的始祖，他因王叔文政治革新的失敗，而被貶官到永州。政治失意的柳宗元，放情于山水，寄情于游記，他的《永州八記》堪稱游記散文的經(jīng)典，也是中學(xué)語文教材里的重點篇目。細心品味，篇篇皆似信手拈來，但又何嘗不是作者生命與心靈的寫照呢?哪一篇不融含著作者對不公平命運的吶喊與詛咒呢?在游記里我們讀出了他的不幸、坎坷，讀出了他的屈辱、曠達。如他在游記文《愚溪詩序》里，悲憤交織，把美麗的自然景物都譽之為“愚”，愚溪、愚丘、愚溝、愚池、愚堂、愚亭等八愚，皆以“愚辱焉”。這些都是作者信步所至而又是精心設(shè)置，但字里行間無不浸透著他懷才不遇的憤懣之緒。他又把自己的桀驁不馴與挺拔人格，淋漓盡致地表現(xiàn)于游記里，比如他的《始得西山宴游記》中寫道：“引觴慢酌，頹然就醉，不知日之人?！薄靶哪吾?，與萬化冥和。”自然的陶醉、美酒的快意、精神的放松、飄飄然忘形的神態(tài)，都讓作者把憂懼和悲憤一掃而空，心靈獲得莫大的解脫。

文筆簡潔。語言凝練。仔細品味古代游記散文的語言，它們大都簡潔明快，節(jié)奏感強，音調(diào)和諧。不論是敘事、寫景、議論、抒情，都體現(xiàn)出語言的平實而深刻、言簡而意豐、含蓄而雋永，常常不乏有警句跳躍其間，啟人深思，使人茅塞頓開。特別是對偶、排比、比喻、擬人等修辭的妙用和駢偶句式的連用，更增添了游記語言的文采。比如柳宗元的《至小丘西小石潭記》一文，寫景大都用的是四字句?！扒鄻浯渎?，蒙絡(luò)搖綴，參差披拂”，生動地將小石潭周圍的自然景色刻畫出來；寫小石潭潭底的景物時，更是言簡意賅，栩栩如生，動中有靜，靜中有動，平面的、立體的，相互映襯?！叭展庀鲁海安际?。怡然不動，俶爾遠逝，往來翕忽。似與游者相樂”，讀起來瑯瑯上口，既讓人容易誦記、又給人美的享受；寫自己的感受更是畫龍點睛，意韻豐富：“竹樹環(huán)和，寂寥無人，凄神寒骨，悄愴幽邃?！边@些都體現(xiàn)出語言凝練的藝術(shù)特色。姚鼐的《登泰山記》一文的語言更是別具一格：“山多石，少土。石蒼黑色，多平方，少圜。少雜樹，多松，生石罅，皆平頂。冰雪，無瀑水……”寥寥幾句，就把泰山頂?shù)亩嗍?、多松、冰雪覆蓋的自然景觀描寫出來，句子字數(shù)少而又精練。

講究布局，詳略得當(dāng)。游記散文大都以時間為序，記敘游覽的起因、經(jīng)過、樂趣、目的、情感與個性，這似乎是游記文章不可逃避的一個“格式”。確實好的文章都按照事物的自身發(fā)展規(guī)律推理而出——這是文章的“天理”與“邏輯”。古代游記里更是講究文章的這一事理，講究文章的謀篇布局，講究文章內(nèi)容的詳略得當(dāng)，體現(xiàn)游記者的匠心獨用。我們打開古代任何一篇游記文章，都能看到“風(fēng)吹水面，自然成紋(文)”的妙處。這當(dāng)然都是圍繞作者的托物言志這一核心而取舍的，雖然景物很多，可作者都是依據(jù)“中心”任性灑墨。比如范仲淹的《岳陽樓記》：先記敘作者寫文的緣由，雖是寥寥數(shù)語，但“謫”這一關(guān)鍵字，已經(jīng)點出；而后不惜筆墨因事寫景，極寫登臨樓上之所見，將細筆勾勒與濃墨渲染結(jié)合，由景及人，觸景生情。這樣就照應(yīng)了前文的“覽物之情，得無異乎”，使文氣一脈貫達。最后緣情而議，引出古“仁人之心”的覽物之情，得出主題：“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蔽恼碌慕Y(jié)構(gòu)精妙達到“盡致”。

綜上所述，古代游記散文的賞析，重點要把握作者所處的時代背景、掌握作家思想發(fā)展的線索與個性，認識自然的價值，進而對作者“游而有記、游而有思、游而有情、游而有理”的文章主題作恰當(dāng)?shù)姆治龊蜏蚀_的把握，并將游記的寄情山水、托物言志、借游說理、記游解愁、游記個性、解脫自我、實現(xiàn)理想等多元化的思想得以深化與理解。從而，讓我們在古代游記的美文中，感受古人的廣闊胸襟，認識他們的精髓思想，學(xué)習(xí)他們的崇高人格，陶冶我們的人生情操。

(作者單位：通渭縣第一中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