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研究數字的人會發現:數字中最神秘,最受青睞的大概要算‘三’了。在我國從許慎的《說文解字》到《淮南子·天文訓》,歷來注家對此都有解釋。”①筆者在多年初中語文教學中,發現作為中國現代文學領袖的魯迅在其作品中“三”用得特別多。下面以《故鄉》為例,說明大師運用“三”之精湛的藝術:
三個故鄉
魯迅的《故鄉》中寫了三個故鄉:一個是回憶中的,一個是現實的,一個是理想中的。回憶中的故鄉在作者眼中是一個帶有神異色彩的美的故鄉。它的美從三個方面可以感受得出來:這里有“深藍”的天空,有“金黃”的圓月,有“碧綠”的西瓜。它是一個遼闊而鮮活的世界,這里有高遠的藍天,有一望無垠的大海,有廣闊的沙地。它是一個寂靜而又富有動感的世界,這里的夜是靜的,大地是靜的,人是靜的。總之,“我”回憶中的“故鄉”是一個美好的世界,是少年“我”美好心靈的反映,是少年“我”與少年閏土和諧心靈關系的產物。現實中的“故鄉”是在現實社會生活的壓力下,失去了精神生命力的故鄉。這時的“故鄉”是由三種不同的人及三種不同的精神關系構成:小說主要是通過閏土、楊二嫂與“我”的關系來反映人們之間的隔膜和苦難生活。兒時的親密伙伴、忠厚老實的農民閏土,曾與“我”親密無間,現在卻恭敬地叫“我”“老爺”,使“我”感到“非常的悲哀”了。曾經那樣美麗的楊二嫂,卻怪腔怪調地說“我”“放了道臺”,“有三房姨太太”,“八臺的大轎”,弄得“我”“無話可說”。楊二嫂、閏土、“我”,三種不同的人及三種不同的精神關系,不僅反映了現實和過去的巨大的反差,也深刻地揭示了這種反差下的深層的意蘊。理想的故鄉——“我在朦朧中,眼前展開一片海邊碧綠的沙地來,上面深藍的天空掛著一輪金黃的圓月”,這其中的沙地是“碧綠的”,天空是“深藍的”,圓月是“金黃的”,這不正是小說中三代人追求的完美境界嗎?總之,“第一個故鄉是‘過去時’的,第二個故鄉是‘現在時’的,第三個故鄉是‘未來時’的”。”②
三種人物
《故鄉》寫了七八個人物,其中主要人物有三個:“我”、閏土和楊二嫂。“我”是一個小知識分子的形象,在文中是線索人物,起穿針引線的作用:(一)敘述者,即講故事的人。(二)故事中的其他人物因“我”而存在。(三)“我”成為作者的代言,“我”的思想感情就是作者的主觀意象。閏土是作者特意安排濃墨重寫的中心人物,是純粹的農民形象。正因如此,作者多角度對其進行了細致描寫,由先前的開朗、聰明和可愛變成現實的遲鈍、麻木,正如文中所說的“木偶人”。造成這一變化的根本原因是腐朽的社會制度。文中母親和我的話就能證明:“多子,饑荒,苛稅,兵匪,官,紳,都苦得他像一個木偶人。”從閏土的話中也能體現出:“非常難。第六個孩子也會幫忙了……”這是他用血淚的語言在控訴封建主義和帝國主義的罪惡。這一點,不僅表現在他的物質生活上,而且在精神生活上也有體現:他向“我”家要的東西,也只有“香爐”和“燭臺”罷了。閏土的前途給讀者的印象是渺茫的。楊二嫂對閏土來說是個陪襯人物。“她是城鎮小市民的代表。她的命運和遭遇,反映了當時社會經濟的衰敗、蕭條和沒落,揭示了社會破產的廣泛性。因而,楊二嫂的形象,在更深的層面上開拓了《故鄉》的主題。”③從前的楊二嫂,年青美貌,“擦著白粉,顴骨沒有這么高,嘴唇也沒有這么薄,而且終日坐著”,是這個小鎮上出了名的“豆腐西施”。如今竟然變成了凸顴骨,薄嘴唇,“張著兩腳,正像一個畫圖儀器里細腳伶仃的圓規”,且又尖嘴利舌的老太婆。這是多么驚人的變化。閏土和楊二嫂無疑是一把劍的雙刃,在《故鄉》的主題顯示上,具有同等的力度。
三種生活
三種生活:即“我”辛苦輾轉的生活,閏土的辛苦麻木的生活和像楊二嫂那樣辛苦恣睢的生活。透視文中的“我”可以看出,雖然“我”不是魯迅,但魯迅的影子在文中卻很濃,一生到處奔波,心情忐忑不安。閏土的生活——“非常難”,“臉上雖然刻著許多皺紋,卻全然不動,仿佛石像一般”,“他大約只是覺得苦,卻又形容不出……只是默默的吸煙了”。而楊二嫂要想活下去,只能靠放縱自己,靠兇暴富,靠武力弱者來生活。以上三種人的生活都是在“辛苦”中殘喘延息。他們的境地如此“辛苦”,不正是罪惡的社會造成的嗎?
三代人
短篇小說《故鄉》揭示的主題,不僅僅是對現實社會不滿,也有對未來茫然的希望:不是希望于老人,而是托厚望于下一代罷了。文中三代人:楊二嫂和母親,我和閏土,宏兒和水生等。前者是20多年前社會衰敗的見證者;我們是社會腐朽的目擊者和受害者;孩子們是社會希望的接班者。從人物的安排上,可以看出作者對上一輩只是輕描淡寫,而把中國的前途信心百倍于后者,他們才是中國的希望和將來。正如文中所說:“他們應該有新的生活,為我們所未經生活過的。”
三種感情
即“我”對長輩的尊敬,對閏土的同情和對下一代人熱情的關切。對長輩的尊敬,表現在“我”回故鄉接走母親及對鄉鄰的關心;對閏土的同情,從其性格的先后不同可以看出“我”對他境況的同情;而對下一代人是熱情的關切,賦予殷切的希望,正如文中結尾所說:“希望是本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這正如地上的路;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當然,不僅僅《故鄉》運用“三”多,魯迅先生其他的作品也擅長運用“三”。短篇小說《孔乙己》就是借助三個地點:酒店里,寫他三次被取笑,表現其愚腐;酒店外,他與小孩嬉戲,表現其善良;丁舉人家,他被辱打成殘,表現其懶惰。另外,還有三種喝酒人:站著喝酒的短衣幫;坐著喝酒的富貴人;“站著喝酒而穿長衫的惟一的人”(孔乙己)。筆者在多年教學中發現,掌握魯迅作品這些規律,抓住“三”,變化教法,進行教學,而不是墨守成規,同樣會達到教學目的。
注釋:
①譚英《趣文選讀——數學篇》。
②《教師教學用書》第五冊71頁,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12。
③《語文教學之友》2006年6期《(故鄉)中楊二嫂形象的主題意義》。
(作者單位:泰安岱岳區粥店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