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領導人提出的“和諧世界”理念正受到國際社會的廣泛關注。一些外國國際關系學者給予高度評價,認為這一理念擺脫了國際關系領域以實力為基礎、片面追求國家利益的傳統思維,點出了企圖強行在全球推進一己社會模式的思維誤區,強調世界各國、特別是世界大國應該以歷史的視野、寬容的心態、負責任的行為處理相互之間的關系,從理論上為陷入“安全困境”的國際關系另辟蹊徑,值得世界各國認真思考。
“和諧世界”推廣至國際關系領域,至少包含三層意思:第一,世界是一個整體,雖然組成這個整體的行為主體千差萬別,但是它們應該也能夠和諧相處;第二,行為主體利益的多元性必然產生思想文化的多元性、多樣性;第三,承認并尊重文化的多元性、多樣性是各行為主體和諧相處的前提。一句話,世界各國的“和”不是同質的“合”,而是多元的“和”。
2005年8月,著名科學家霍金在互聯網上向全人類提出一個問題:在一個政治、社會、環境動蕩的世界里,人類如何才能繼續生存100年?霍金說,他也不知道答案,所以提出這個問題。今年年初,科學家們警告核擴散和環境災難威脅嚴重,將象征性的“世界末日之鐘”撥快了兩分鐘。科學家的危機感絕非空穴來風,人類的生存危機必須引起國際社會警醒。
剛剛過去的2006年不僅被雙重核危機籠罩,還被兩場中東戰爭——以黎戰爭和早已悄然開打的伊拉克內戰——所困擾。2007年的新年鐘聲在非洲之角隆隆的轟炸聲中敲響。新年伊始,傳來了美國增兵伊拉克、增派航空母艦到海灣地區,以及在韓國和日本沖繩部署新型戰斗機的消息。難道2007年的世界,比2006年還要動蕩不寧?
為什么如此?誰在威脅世界和平?英國《衛報》網站報道,一份去年11月公布的國際民意調查報告表明,英國69%、加拿大62%、墨西哥57%的受訪者認為,世界因為美國的政策變得更加危險。在這份報告中,美國總統布什與他痛恨的仇敵本·拉登排在一起,成為對世界和平威脅最大的人。
美國是一個偉大的國家,它在近一個世紀的時間里在發展方面領跑國際社會,從聯合國到互聯網,它為國際社會提供了最多的公共產品。但是,美國同時也是世界亂局的制造者,特別是2001年布什上臺執政后,用“單邊主義、先發制人”應對恐怖襲擊,發動戰爭顛覆伊拉克政權,策動“顏色革命”推翻不合美國心意的外國政府。布什總統甚至將美國對外政策的核心界定為“在全球消滅暴政、推進民主”,其結果,美國自視越高,朋友越少。與其追求的“美國治下的和平”的目標相反,美國越“治”,世界越亂。
4年前,美國成功地推翻了薩達姆政權,但同時也打開了伊拉克的“潘多拉魔盒”,飛出來的是教派沖突、種族殘殺的惡魔,結果伊拉克成了基地組織的新根據地,而美國則深陷伊拉克泥潭,不僅進退兩難,而且進退失據:進,不惜代價將伊拉克改造成中東民主樣板,已成為美國不能承受之重;退,從伊拉克脫身,惡果不僅是伊拉克分裂,中東秩序也將面臨崩潰。美國著名學者約瑟夫·奈評論說,美國在伊拉克推翻了薩達姆的暴政,但是取而代之的不是民主,而是多數人對少數人的暴政。
當年美國大兵在伊拉克凱歌行進時,小布什沒想到美國的勝利卻是送給宿敵伊朗的一份大禮。伊朗早就上了美國“暴政據點”的黑名單。伊拉克的另一個鄰國敘利亞也在這份黑名單上有名。這兩個不同教派的國家聯手支持黎巴嫩真主黨對抗美以,完全合乎邏輯:既然都是美國下一個打擊的目標,那么伊拉克和巴勒斯坦越亂,美國就越無法分身發動另一場戰爭。伊拉克亂局符合兩國的利益。
幾年來,美國為伊拉克戰爭付出了上千億美元的物質財富和3000多個生命的巨大代價,換來的卻是更加激化的阿以矛盾和更加難解的中東問題死結。在可預見的將來,和平的吉祥鳥不會光顧巴勒斯坦這塊浸透了眼淚和鮮血的土地。以色列人得不到安全,巴勒斯坦人得不到公正。解開這個死結需要一雙智慧的手,而不是美國大兵的高科技武器。
從正面意義上說,布什政府執政以來咄咄逼人的霸權政策激化了國際社會的種種矛盾;從反面意義上看,布什政府由于伊拉克戰爭影響力大大受損,同樣加劇了國際社會的局部動蕩。朝鮮在核問題上如此強硬的一個重要原因,恰恰是因為美國對伊拉克的入侵。正是美國幫助伊朗打倒了多年的死敵薩達姆,并且幫助伊拉克的什葉派穆斯林掌握了政權,使伊朗的強硬派受到了鼓舞,雄心勃勃地扮演伊斯蘭世界反美的旗手。
為什么美國越是想治理國際社會,國際社會越是混亂?美國政策的誤區在哪里?
“和諧世界”的理念表明:根源就在于美國在全世界追求的是一個“同”字。美國理想的世界,是一個同質的世界。美國認為自己的制度是最好的制度,自己的意識形態是唯一的真理。從國際關系理論看,美國政府錯在用過時的視角、過時的理論看待今天的國際關系。300多年前的威斯特伐利亞體系在一個處于無政府狀態的、自相殘殺的國際社會中,確立了世界性的、主權的民族國家體制,為新生的資產階級打造了民族國家母體,奠定了資本主義國家競相爭雄的局面。與這一體系相適應的理論延續到現在,暴露出一個根本缺陷:在一個越來越互相依存的世界里,不可侵犯、不可分割、絕對至上的國家主權之間的碰撞,必然造成全球“安全困境”。眾所周知,大國主權的相互碰撞不止一次給人類帶來世界大戰的災難。
美國的政府不僅將自己國家的主權看作至高至上,而且追求用美國主權的影響力征服全世界。他們追求的已經不僅僅是國家主權,而是世界主權。世界主權不屬于任何一個國家,它屬于全世界。美國政府搞混了上述問題的界限,將其他大國的崛起視為對自己的威脅,繼續搞威斯特伐利亞視角下的那一套地緣政治布局,攪得整個世界不安寧。
戰后兩次全球化浪潮在推動全球分工細化和全球資源配置優化的基礎上鑄造了一個整體性世界。這是歷史發展的大趨勢,也是推動時代變遷的革命性力量。全球化一方面將民族國家編織到一個相互依存的經濟網絡中,另一方面推動了跨國社會力量的發展,為全球公民社會的萌發創造了條件。在此背景下,大國之間的游戲規則正悄然發生變化:以往的零和游戲規則已不合時宜,追求雙贏結局正逐漸成為共識。
如果說戰后初期的全球化浪潮成就了美國的超級霸權,那么冷戰后新一輪全球化則必然導致美國霸權的衰落。因為美國霸權的指向恰與全球化要求的多極化趨勢相悖,無論美國多么強大,都無法阻擋大國關系邁向新的歷史時期。
中國政府倡導建立“和諧世界”,既是對新歷史時期國際關系理論的貢獻,更是中國對全世界的莊嚴承諾:中國堅持走和平發展道路,決心為建立一個“和而不同”的世界作出貢獻。從這一理念出發,2006年的中國外交大放異彩。首先,面對美國鷹派對中國的疑慮、猜忌乃至戰略圍剿,以及務實派對華外交的“兩面下注”,中國處變不驚,應對適度,外交手法硬的更硬,軟的更軟:一方面,中國歡迎佐利克的“利益攸關論”,正面回應保爾森關于建立中美間“戰略經濟對話機制”的建議;另一方面,中國軍事現代化的步伐堅定不移,中國核潛艇駛離近海、反衛星導彈直擊目標,都傳遞出一個強有力的信息:中國建立“和諧世界”的信心與實力。其次,中國同俄羅斯的戰略伙伴關系進一步鞏固,同歐盟成員國的經貿關系和國際合作有所深化。對日外交則抓住日本首相更迭的時機,進行靈活務實與著眼未來的決策,使因小泉參拜靖國神社陷入谷底的中日關系出現轉機。2006年11月胡錦濤主席訪問印度,兩國關系在求同存異的基礎上開始回暖。
總之,大國攜手構建一個“和而不同”的世界,國際社會才能逐漸由亂而治,人類才能齊心合力應對政治的、社會的、環境的危機,才有可能在各種挑戰中繼續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