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民的司法參與權研究

摘 要：公民享有司法參與權是人民主權的有力體現(xiàn)，也是公民實現(xiàn)政治參與的重要途徑。憲法和相關法律為公民的司法參與權提供法律依據(jù)，正當程序和司法民主理念則是公民司法參與權的法理基礎。我國公民司法參與權的表現(xiàn)形式多種多樣且范圍十分廣泛，但我們仍需要通過增加訴權的憲法保障、規(guī)范細化陪審制度和人民監(jiān)督員制度等途徑予以完善，以保障公民司法參與權的實現(xiàn)。

關鍵詞：公民；司法參與權；司法民主

中圖分類號：DF2

文獻標識碼：A

依人民主權原則，人民是國家的主人，有權參與各項國家事務的管理。早在資產階級革命之前，公民的參與權就和自由權、平等權等權利一起被那些資產階級文化啟蒙較早的國家認為是人權的基本組成部分。我國憲法也毫不例外地將公民的參與權作為公民的一項基本權利予以確認和保障。司法事務是國家事務中的重要一環(huán)，因此，社會公眾對司法活動是否享有廣泛且深入地參與權就成為衡量一個國家法治發(fā)達程度的標尺之一。當然，任何一項涉及司法行為的具體制度的形成，都必然受到本國的政治經濟制度、法律文化傳統(tǒng)的深遠影響，又兼公民的思維方式及法治意識等現(xiàn)實狀況的制約，使得我國公民的司法參與活動既具有自身的特點，也存在著一些明顯的缺陷和不足，尚未形成完備的制度化體系。為此，我們嘗試著在廓清公民司法參與權的基本內容的基礎上，通過類別化的分析展示其具體表現(xiàn)形態(tài)，并對其間若干制度的完善提出自己初步的構想，以期能夠對未來相關立法的修訂有所裨益。

一、公民司法參與權的含義

在民主社會，公民的參與權遍及國家權力的各個方面，司法權也概莫能外。一般認為，司法活動是由憲法所確定的享有司法權能的國家機關依照法定程序，適用法律處理和解決各類案件的專門性活動。根據(jù)現(xiàn)行憲法及相關法律的規(guī)定，我國的司法機關包括人民法院和人民檢察院。故公民的司法參與權，是指公民以個體或其形成的相關組織直接地參與司法活動，從而對人民法院和人民檢察院在審理案件以及檢察監(jiān)督等訴訟過程中的行為產生影響與制約的權利。

人民檢察院和人民法院依據(jù)憲法的規(guī)定，代表國家行使法律監(jiān)督權和審判權，在訴訟過程中享有偵查(針對人民檢察院的自偵案件)、審查起訴、提起公訴、抗訴以及審判等項職權。公民參與這些司法機關的職權活動能夠有效地監(jiān)督司法權的行使。這種參與不僅使參與者親歷了司法過程，更為重要的是有助于增強當事人以及其他公民對司法權行使的認同感，從而使得司法活動的結果更易為社會公眾所接受。公民對司法活動的參與還有利于促進民意的表達，以此對國家立法者、決策者產生影響。在一定程度上，我們可以說司法機關是國家權力與公民權利最平等的交匯點，借助于這個交匯點，司法機關不僅能夠有效地運用權力來調整各種社會關系，還可以促使那些新近在社會生活中生成的成熟規(guī)則較快地上升為國家法律，以此拉進法律與社會的距離。此外，我國的司法改革試驗還為我們揭示了司法機關職能多元性的一面，即司法機關的基本功能在于解決糾紛，但又不僅限于此，人民法院和人民檢察院憑籍處理和裁判各類案件尤其是新類型的案件，愈加顯現(xiàn)出擴大與加深社會干預的趨勢，并以此參與公共決策。在這一方面，公民參與的推動更加必不可少。

同時，我們也必須認識到由司法活動本身所具有的獨立性和中立性所決定，在司法參與過程中公民不能以一種主人翁的姿態(tài)來對具體案件形成判斷、作出決斷，而是通過直接參與各種具體的訴訟活動來參與司法機關的決策。

二、公民司法參與權的法律依據(jù)和法理基礎

(一)公民司法參與權的法律依據(jù)

我國憲法第2條明確規(guī)定：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切權力屬于人民。人民行使國家權力的機關是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和地方各級人民代表大會。人民依照法律規(guī)定，通過各種途徑和形式，管理國家事務，管理經濟和文化事業(yè)，管理社會事務。這是公民的司法參與權在國家根本大法上的依據(jù)。有關司法活動的其他法律規(guī)范的制定必須以憲法的規(guī)定為指導。

在國家的基本法律中，我國現(xiàn)行的民事訴訟法、刑事訴訟法、行政訴訟法均較為全面細致地對公民如何參與司法活動作出了規(guī)定。除此之外，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并發(fā)布的《關于完善人民陪審員制度的決定》，以及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頒行的許多相關司法解釋，諸如：《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jù)的若干規(guī)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民事調解工作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關于人民檢察院直接受理偵查案件實行人民監(jiān)督員制度的規(guī)定(試行)》等等，也為公民行使司法參與權提供了可依據(jù)的規(guī)范。這些法律規(guī)范正是憲法規(guī)定的具體化。

(二)公民司法參與權的法理基礎

1正當程序理念

正當程序(due process)理念起初源出于英國，后為美國所繼受，逐被多個國家接受。“正當程序”一詞最早由美國的詹姆斯#8226;麥迪遜在起草《權利法案》時提出，并被美國憲法確立為一項基本原則。所謂正當程序的中心含義是指：所有權益受到判決結果影響的當事人皆享有被告知和陳述自己意見并獲得聽審的權利^[1]。正當程序理念體現(xiàn)了正義對法律程序的基本要求，具備正當程序要件的程序才稱得上是公正的程序。

正當程序在訴訟制度上的表現(xiàn)主要在于：(1)確保利害關系人參加。即與程序的結果有利害關系或者可能因該結果而蒙受不利影響的人，都有權參加該程序并得到提出有利于自己的主張和證據(jù)以及反駁對方提出之主張和證據(jù)的機會。(2)關于參加“場所”的程序保障。為了實現(xiàn)程序正義，當事者對程序具有實質性內容的參加是必不可少的。而訴訟程序的場所就是審判制度本身。審判制度所包含的公正、中立、獨立等性質和法官、律師的人選、訓練等各種制度方面的特殊要素都與實現(xiàn)程序正義有著密切的關聯(lián)。(3)程序參加的結果展示。不僅當事者的參加應當在訴訟過程中得到保障，而且參加的結果必須通過一定的途徑表現(xiàn)出來，否則就難以說參加的程序保障是十分充分的^[2]。反之，如果與程序結果有利害關系的當事者缺少參與對其產生影響的訴訟過程的機會及保障，或者程序參與的結果未能及時而合理地被告知，則該程序就是與正當程序理念背道而馳的。

2司法民主理念

在法治國家，司法獨立要求司法人員職業(yè)化、專門化；與此同時，人民當家作主又必須實現(xiàn)司法民主化，讓民眾適時地參與司法活動才能真正確保司法中的人民當家作主。

司法民主可以消除公眾對司法活動的距離感，增添公眾對司法的信任。距離感的產生，使得“在缺乏人們一般關心和參加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信任根底很淺，當司法需要與強有力的國家權力或政治權力相對抗，保護自己特有的價值時，卻較難獲得支持這種努力的民主主義的社會基礎”^[3]。而司法民主的重要內容就在于保障人民以直接或間接的方式參與司法活動，因為“民主意味著在國家的法律秩序中所代表的那個‘意志’等于國民的意志。民主的對立面就是專制的束縛。在那里，國民被排除在法律秩序創(chuàng)造之外，秩序和他們的意志之間的協(xié)調是毫無保證的。”^[4]公民對司法活動的信賴是司法樹立和維持其權威的前提，司法民主能夠增強司法與公眾的聯(lián)系，以此獲得公眾的信任。

司法民主還可憑借公眾的權利對司法人員的權力進行限制，借助于普通人的普遍判斷來約束司法官員的偏見。專業(yè)化的法律訓練使得司法官員帶有嚴重的思維定勢，盡管這種法律的思維有助于他們對法律的解讀，但同時也可能導致其對某一具體法律問題的理解或決斷超乎民眾的理解，致使處理結果難以為公眾所認可和接受。以陪審制度(注：司法民主能夠借助審判公開、輿論監(jiān)督、由人民代表大會及常委會對職業(yè)法官的任免、改革和完善審判程序以使訴訟主體等的訴訟權利得到有效保障等方式加以體現(xiàn)，陪審制只是其中一種。參見王敏遠.中國陪審制度及其完善[J].法學研究，1999(4)：36.本文出于論述主題的需要，主要關注于陪審制度，但并不否認其他方式對于司法民主的重要性。)為例，通過在司法系統(tǒng)內引入非法律職業(yè)人員，建立司法系統(tǒng)與社會系統(tǒng)的廣泛互動，增加了裁判的透明度，不但可以傾聽民眾心聲，也傳遞了司法信息。在司法參與的過程中，普通公民憑借其樸素的社會正義感和公平感來評價司法過程的正當性、公正性，當其與司法職業(yè)人員的判斷相結合，往往才真切地體現(xiàn)了社會正義，由此也實現(xiàn)了司法公正。故而，丹寧勛爵對陪審制給予了高度的評價，他指出“被任命為陪審員的英國人在主持正義方面確實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他們的同胞有罪還是無罪，總是最后由他們來決定。我相信，參加這種司法活動對于培養(yǎng)英國人的守法習慣所起的作用要超過其他任何活動。一位偉大的歷史學家曾把它說成是有利于國家和平發(fā)展和進步的一種最強大的力量。”^[5]此外，司法民主對于促進司法獨立、消解司法官僚主義，乃至國家法律制度的發(fā)展所具有的重要意義也是不容忽略的。堅持司法民主理念必然需要強化對公民司法參與權的建設和保障。

三、公民司法參與權的形式

綜合各種法律的具體規(guī)定和司法實踐的情形來看，公民司法參與權的表現(xiàn)形式多種多樣，所涉及的范圍也是非常廣泛的。不同的標準就會有不同的類別。這里，我們以公民在司法活動中所處的地位及所起的作用為標準對之進行分類，具體包括如下形式：

(一)訴訟參與人的司法參與權

1當事人的司法參與權

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82條對當事人進行了解釋：是指被害人、自訴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附帶民事訴訟的原告人和被告人。民事、行政訴訟法雖未以條文的形式直接劃定當事人的范圍，但通常認為其廣義的當事人包括原告、被告、第三人、共同訴訟人以及訴訟代表人。以當事人的身份參與到訴訟活動中去是公民司法參與權中的一種舉足輕重的表現(xiàn)形式。當事人——無論是刑事案件的自訴人，還是民事、行政案件的原告——的起訴行為拉開了人民法院審判活動的序幕。因為按照“不告不理”原則，沒有當事人的起訴，人民法院的審判程序無法啟動。在案件為人民法院立案受理后，相對方的當事人也隨之參與到訴訟中來。各方當事人司法參與權的具體內容就此次第展開。當事人的司法參與權以訴權為基礎，在訴訟過程中表現(xiàn)為各方當事人依法享有的訴訟權利和承擔的訴訟義務。當事人的司法參與權受到訴訟階段的制約且因當事人地位的不同而存在差異。

2訴訟代理人(注：我國刑事訴訟法將法定代理人與訴訟代理人區(qū)分開來，而民事訴訟法中的訴訟代理人包括法定訴訟代理人和委托訴訟代理人。為了論述的方便，本文依民事訴訟法的規(guī)定作為劃分的依據(jù)。)、辯護人的司法參與權

訴訟代理人及辯護人是經權利主體的委托或依法律的規(guī)定為當事人提供法律服務而參加到訴訟中來的。他們有權查閱、摘抄、復制案件的訴訟文書、技術性鑒定材料，與當事人會見、通信，調查取證，參加庭審，依被代理人的授權而為當事人提出訴訟主張、反駁和答辯，進行舉證、質證，展開法庭辯論等等。在訴訟過程中，“法官的目標首先是找出真實情況，然后再根據(jù)法律進行公正審判。而在追求這個目標的日常工作中，律師發(fā)揮著可敬和必要的作用。”^[6]作為擁有法律專業(yè)知識的訴訟參與人，訴訟代理人、辯護人對司法活動的參與具有不可替代的意義和作用。

3其他訴訟參與人的司法參與權

訴訟中除了當事人及其訴訟代理人、辯護人以外，為了處理和解決各類爭議，還需要其他訴訟參與人的參與。其他訴訟參與人包括證人、鑒定人、翻譯人員等。其他訴訟參與人，尤其是證人的參與在司法活動中不可或缺。時間的不可逆性使得爭議的案件事實一去不復返。案件事實又不同于自然科學規(guī)律的發(fā)現(xiàn)，人們無法經由重復的科學實驗再現(xiàn)歷史，只能依靠有限的證據(jù)去回溯、復原已往的事件，以此來了解過去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其法律意義何在。無論何種類型的訴訟活動，對于爭議的最終解決而言，證據(jù)都必不可少。我國現(xiàn)行《刑事訴訟法》第48條規(guī)定：“凡是知道案件情況的人，都有作證的義務”。《民事訴訟法》第70條亦強調：凡是知道案件情況的人，都有義務出庭作證。據(jù)此，出庭作證是知道案件真實情況的公民的一項義務。所以，以證人的身份參與司法活動也是一種重要的公民參與方式。鑒定人、翻譯人員在相應的訴訟中也不是可有可無的。其他訴訟參與人依法享有的訴訟權利，即司法參與權亦應得到必要的保障。

(二)糾紛解決者的司法參與權

1人民陪審員的司法參與權

人民陪審員不同于職業(yè)法官，他是公民參與糾紛解決的重要角色。陪審制度的設置符合人民主權及司法民主的理念。它“首先是一種政治制度，應當把它看成是人民主權的一種形式。當人民的主權被推翻時，就要把陪審制度丟到九霄云外；而當人民主權存在時，就使得陪審制度與建立這個主權的各項法律協(xié)調一致。”^[7]陪審制度對于自由主義和民主主義精神的闡發(fā)，對于社會公眾了解和認識司法精神，樹立民眾對司法的信心以及完善司法制度皆具有重要作用^[8]。我國《刑事訴訟法》第13條、《民事訴訟法》第40條均對人民法院審判案件實行陪審制給予了規(guī)定。人民陪審員由此也成為司法參與權的享有者。

2協(xié)助調解者的司法參與權

我國立法針對民事案件的特點確立了法院調解原則，《民事訴訟法》第87條規(guī)定：人民法院進行調解，可以邀請有關單位和個人協(xié)助。被邀請的單位和個人，應當協(xié)助人民法院進行調解。《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民事調解工作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3條進一步指出：“根據(jù)民事訴訟法第八十七條的規(guī)定，人民法院可以邀請與當事人有特定關系或者與案件有一定聯(lián)系的企業(yè)事業(yè)單位、社會團體或者其他組織，和具有專門知識、特定社會經驗、與當事人有特定關系并有利于促成調解的個人協(xié)助調解工作。經各方當事人同意，人民法院可以委托前款規(guī)定的單位或者個人對案件進行調解，達成調解協(xié)議后，人民法院應當依法予以確認。”盡管立法強調協(xié)助調解是一種義務，但是公民一旦參加到法院的調解工作中，也就成為了司法活動的參與者，故而享有司法參與權。

(三)司法監(jiān)督者的司法參與權

1人民監(jiān)督員的司法參與權

2003年最高人民檢察院頒布了《關于人民檢察院直接受理偵查案件實行人民監(jiān)督員制度的規(guī)定(試行)》，自此人民監(jiān)督員制度開始在檢察機關中試行。從當年10月起，最高人民檢察院開始在全國10個省(自治區(qū)、直轄市)推行人民監(jiān)督員制度試點工作。之后，此項改革舉措擴大至全國范圍。

人民監(jiān)督員由機關、團體、企事業(yè)單位和基層組織民主推薦，在征得本人同意并經考察后確認，其主要職責在于對檢察機關查辦職務犯罪案件中犯罪嫌疑人不服逮捕決定的、擬撤銷案件的或擬不起訴的案件實施監(jiān)督。除此之外，人民監(jiān)督員發(fā)現(xiàn)人民檢察院在查辦職務犯罪案件中應當立案而不立案或者不應當立案而立案的；超期羈押的；違法搜查、扣押、凍結的；應當給予刑事賠償而不依法予以確認或者不執(zhí)行刑事賠償決定的；檢察人員在辦案中有徇私舞弊、貪贓枉法、刑訊逼供、暴力取證等違法違紀情況的皆可以提出監(jiān)督意見。人民監(jiān)督員還可以應邀參加人民檢察院查辦職務犯罪案件工作的其他執(zhí)法檢查活動，并對于發(fā)現(xiàn)的違法違紀問題，可以提出處理建議和意見。人民監(jiān)督員制度是司法改革過程中加強對人民檢察院在查辦職務犯罪工作中的外部監(jiān)督的重要措施，在職務犯罪偵查權繼續(xù)由檢察機關行使的前提和背景下，通過拓展外部監(jiān)督來解決監(jiān)督者也要接受監(jiān)督的問題^[9]。目前人民監(jiān)督員的試點工作已在全國86%的檢察院開展。2006年全年共有5191件擬作撤案、不起訴處理和犯罪嫌疑人不服逮捕決定的職務犯罪案件進入監(jiān)督程序，其中人民監(jiān)督員不同意辦案部門原擬定意見的252件，檢察機關采納178件，對未采納的依據(jù)事實和法律向人民監(jiān)督員作出了說明。人民檢察院還拓展了人民監(jiān)督員的監(jiān)督范圍，對違法搜查、扣押等“五種情形”規(guī)定了具體的監(jiān)督程序。人民監(jiān)督員制度在促進公正執(zhí)法、保證辦案質量、增進司法民主等方面的作用較之以前得到進一步顯現(xiàn)具體內容參見2007年《最高人民檢察院工作報告》。。從這些資料和數(shù)據(jù)中，我們可以看出人民監(jiān)督員制度在實施上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2庭審旁聽者的司法參與權

訴訟法所確立的公開審判制度要求人民法院審理案件除法律明文規(guī)定的情形外，一律公開進行。公開審判包含兩個方面的內容，即對群眾公開和對社會公開。前者要求公開審判的案件允許群眾對案件審理的全過程和判決的宣告進行旁聽；后者要求公開審判的案件允許新聞媒介采訪報道，將案情公諸于眾。普通公民旁聽庭審應當遵守法庭規(guī)則，不得擾亂法庭秩序。在庭審的當下，庭審旁聽者司法參與權的意義主要在于通過聽審監(jiān)督司法機關依法行使職權，以增強司法的透明度，并減少司法專斷的可能性。

(四)其他參與協(xié)助司法活動者的司法參與權

在司法活動的各個階段，除了上述主體之外，還有不少其他輔助司法機關實施司法行為的協(xié)助者，他們同樣是享有司法參與權的主體。如，刑事案件的控告人、檢舉人、偵查活動的見證人、協(xié)助和見證人民法院進行現(xiàn)場勘驗的人、協(xié)助人民法院采取財產保全及先予執(zhí)行措施的人等等。這些主體參與司法活動的時間和階段相對于前述各類主體而言，或許較為短暫、單一，卻并非可以忽略不計。既然協(xié)助者出現(xiàn)在司法過程中，其理當享有司法參與權。我們不能只注意其協(xié)助司法行為的義務而忽視其權利。

四、公民司法參與權的完善

公民通過上述幾種角色參與司法活動，并在實踐中發(fā)揮了積極作用。但是從立法和司法實踐的現(xiàn)狀出發(fā)，公民司法參與權在一定程度上的保障和實現(xiàn)程度并不盡如人意。如何改革和完善訴訟參與人及相關主體的訴訟權利義務以使其更好、更為充分地享有司法參與權，訴訟法學的學者撰述頗多，真知灼見層出不窮，在此不再贅述。本文主要論及在訴訟立法之外應如何完善公民的司法參與權的問題。

(一)增加訴權的憲法保障

在公民作為當事人參與司法活動的過程中，比較突出的問題就在于對當事人訴權的保護有所欠缺。我國僅只在各類訴訟法中規(guī)定當事人有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的權利，而此項權利受到侵害、被漠視如何救濟卻付之闕如。反觀其他各法治國家，自二十世紀六十年代以來，在世界范圍內興起了一場“接近司法”(Access to Justice)的運動。這一運動旨在通過訴訟制度的改革促進當事人平等地利用法院，從實質上保障其訴諸司法救濟之權利。這股浪潮延續(xù)至今，依然是各國法律改革和法學發(fā)展的推動力。大多數(shù)國家和地區(qū)的憲法都旗幟鮮明地認可了國民所享有的保障其得到司法救濟的權利，即“裁判請求權”或“接受裁判請求權”。它屬于程序基本權，是指受憲法保障的一切人在權利受到侵害或與他人發(fā)生爭議時有權訴諸獨立的司法機關，請求其給予公正審判的權利。日本《憲法》第32條就明確規(guī)定：“任何人在法院中接受裁判的權利，均不得剝奪。”正是因為擁有了這一憲法性的程序基本權，所以一旦當事人的訴權受到不合理的限制或剝奪，當事人能夠對此尋求相應的救濟，從而切實有效地促使法院合理合法地行使職權。唯有法院依法行使裁判請求權才能確實實現(xiàn)對當事人訴權的保障。

依我國的立法慣例和傳統(tǒng)，將裁判請求權作為公民的一項基本權利由憲法加以確認，筆者以為應該是可行的。我國憲法中已有許多關于公民基本權利的規(guī)定，從其制定背景和歷史時期來講，其規(guī)定比較合理，符合了當時社會的需求和實際狀況。然而，2004年的憲法修正案已經鄭重宣告“國家尊重和保障人權”。將個人的程序性權利在憲法上予以確認以對抗國家權力的積極行使，防止國家權力任意地侵犯個人權利，已成為歷史前進的必然。“如果說在現(xiàn)代社會著陸的時候，憲政制度是以對公民實體性權利的規(guī)定為重心，那么隨著憲政制度的當代轉型，面對國家權力的擴張和個人主義的危機，公民程序性權利作為公民權利不可分割的內容以及重要性日漸凸現(xiàn)。”^[10]我國臺灣地區(qū)“憲法”第16條就明文保障人民的訴訟權，其訴訟權的內容包括“接受裁判請求權”、“適時救濟請求權”以及“接受法院公平裁判”等。因而，筆者建議可通過憲法修正案將裁判請求權明確寫入憲法。在我國已簽署《經濟、社會和文化權利國際公約》和《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的今天，它也具有了較強的必要性。

(二)規(guī)范細化陪審制度

以人民陪審員的身份參與行使司法權，不僅能夠發(fā)揮普通民眾的常識在審判中的功能，用以糾正法律專業(yè)人士的偏執(zhí)與悖謬，并且也有益于法院權威的生成。因為，法院的權威不僅源于深厚的文化傳統(tǒng)和牢固的信念、由高素質的司法人員卓有成效的工作來維系、由精致的法律程序和技術進行確證，同時也離不開對審判權的合理配置、有效制約，且通過權力的有序運行和對審判權可能的濫用的防范來保障^[11]。2005年5月1日起施行的《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委委員會關于完善人民陪審員制度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對人民陪審員的選任條件、選任程序、任期、參與庭審的方式及職務免除等都作了明確的規(guī)定。雖然《決定》相對于訴訟法以及《人民法院組織法》的規(guī)定要詳細、完備得多，但其中依舊存在著一系列足以引起我們關注的問題，主要有：

1人民陪審員參與審理案件的范圍狹窄

《規(guī)定》第2條指出：人民法院審理社會影響較大的一審刑事、民事、行政案件；或者刑事案件被告人、民事案件原告或者被告、行政案件原告申請由人民陪審員參加合議庭審判的一審案件，由人民陪審員和法官組成合議庭進行。第8條又規(guī)定：符合擔任人民陪審員條件的公民，可以由其所在單位或者戶籍所在地的基層組織向基層人民法院推薦，或者本人提出申請，由基層人民法院會同同級人民政府司法行政機關進行審查，并由基層人民法院院長提出人民陪審員人選，提請同級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任命。這樣規(guī)定的弊端是顯而易見的：(1)人民陪審員參審的案件多限于基層法院。依各訴訟法的規(guī)定，我國四級人民法院均有可能對案件進行一審。這其中，由于最高人民法院鮮有一審案件可以忽略不計。《規(guī)定》中強調：中級人民法院、高級人民法院審判案件依法應當由人民陪審員參加合議庭審判的，在其所在城市的基層人民法院的人民陪審員名單中隨機抽取確定。而且，人民陪審員人選的提出、培訓等，皆由基層人民法院負責，這必然在較大程度上會影響中級人民法院和高級人民法院適用其所不熟悉的人民陪審員參與審理案件的積極性。(2)人民陪審員參審案件的范圍過于模糊。所謂“社會影響較大的案件”，不但界定較為模糊，而且通常由中級以上的人民法院審理。在基層人民法院，何為社會影響較大的案件完全取決于人民法院自身的自由裁量，再加上必要的約束機制的缺乏，人民陪審員參與案件審理的機會被極大地壓縮了。(3)當事人缺少提出申請人民陪審員參審的動因。在實際的訴訟中，我國律師涉訴率并不理想，不少案件的當事人往往親自進行訴訟，實施訴訟行為，他們對人民陪審員參審的認知非常有限，而且人民陪審員是否參與案件審理對于裁判結果的影響也未必顯著。既然人民陪審員參審與否同當事人的關系并非十分重大，他們沒有理由自找麻煩地提出此項要求。

2人民陪審員的來源受到限制

《規(guī)定》所列的人民陪審員的任職條件除了擁護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年滿二十三周歲，品行良好、公道正派，身體健康之外，還要求一般應當具有大學專科以上文化程度。我們且不說國外并無對陪審員文化程度的如此苛刻的要求，僅就我國的實情來說，這實在是一個過高的條件，會將絕大多數(shù)未接受高等教育的公民排除在陪審制的大門之外，這必然會縮小人民陪審員來源的范圍。倘若人民陪審員的來源受到局限，其代表的廣泛性也就不存在了。這顯然有違設立人民陪審員，實行陪審制度的初衷。

3人民陪審員的權利義務不明確

各訴訟法及《人民法院組織法》皆指出：人民陪審員在執(zhí)行職務時，與審判員有同等的權利義務。那么是否人民陪審員在執(zhí)行職務時的權限與審判員完全一致呢?《規(guī)定》第1條，以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合議庭工作的若干規(guī)定》開宗明義即表明，人民陪審員在人民法院執(zhí)行職務期間，不能擔任審判長。可見，立法與司法解釋出現(xiàn)了沖突。對此，早就有學者指出必須明確人民陪審員的權利和義務，并建議規(guī)定人民陪審員在參與案件審判時，不能擔任審判長、不介入開庭前的準備程序、不能制作裁判文書^[12]。明確了人民陪審員的職責才有利于其職能的充分發(fā)揮。

綜上，應當通過立法擴大人民陪審員參與審理案件的范圍，并修改關于擔任人民陪審員文化程度的不合理限制，對人民陪審員的權利義務亦應進一步合理地細化。如若不然就會使陪審制度成為一紙空文。

(三)人民監(jiān)督員制度化

1以立法的形式確立人民監(jiān)督員制度

最高人民檢察院近幾年的工作報告已經顯示出我國試行人民監(jiān)督員的情況良好，令人遺憾的是其仍停留在試行的層面上。況且，由被監(jiān)督的主體自己規(guī)定如何接受監(jiān)督者的監(jiān)督，著實難以叫人信服。筆者認為待條件成熟之后有必要將其列為我國檢察機關活動中的一項正式制度。可通過修改《刑事訴訟法》、《人民檢察院組織法》，抑或是制定專門的《人民監(jiān)督員法》將之固定下來。

2檢查審查會制度的啟示

我國試行人民監(jiān)督員的時間較短，尚無法積累豐厚的實踐經驗，其中出現(xiàn)的問題自然不會少于人民陪審員制度。比如我國的人民監(jiān)督員由機關、團體、企業(yè)事業(yè)單位和基層組織經民主推薦，同樣存在來源范圍狹小的問題；人民監(jiān)督員由人民檢察院聘任、解職，其獨立性明顯較弱；人民監(jiān)督員的表決意見只是檢察長及檢察委員會作出決定的一個參考依據(jù)，對人民檢察院缺乏適當?shù)募s束力。于是，結合我國的具體國情去學習和借鑒國外的相關經驗就顯得十分必要了。

對比日本的檢察審查會制度就會提供給我們不少有益的啟示。為了防止檢察院濫用職權，日本于1948年7月頒布實施《檢查審查會法》，檢查審查會制度正式確立。日本的檢察審查會是一個獨立性的機構，在每個地方法院的轄區(qū)內均有設立。檢查審查會由11名檢查審查員組成。檢查審查員從各轄區(qū)內具有眾議院議員選舉權的國民中產生，任期為六個月，主要審查檢察官的不起訴決定是否妥當，并對檢察事務的改進提出建議和勸告。檢查審查員通過檢查審查會會議行使其職權，凡經過會議審議和討論所形成的檢查審查會決議必須以書面形式向作出不起訴決定的檢察官的上級提出。但該決議對檢察官的行為并沒有法定的約束力，僅供其參考。盡管如此，事實上，日本的檢察官大都會認真考慮檢察審查會的意見。并且，近年來日本已經導入了賦予檢查審查會決議一定的約束力的制度。

我國在對人民監(jiān)督員制度進行立法時，應著重對人民監(jiān)督員的選任及其獨立性、經費的來源、人民監(jiān)督員表決意見的效力等事項在合理借鑒日本的相關規(guī)定的基礎上進一步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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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tizens’ Access to Justice

HU Hong hong，DENG Xiao jing

(Law School of Zhongnan University of Economics and Law，Wuhan 430073，China)

Abstract：Citizens’ access to justice serves as a clear proof of people’s sovereignty and is also an important way for citizens to participate in political activities. The legitimacy of citizens’ access to justice roots in the Constitution and relevant laws while due process and judicial democratic notions are deemed as its jurisprudential foundation. In China，though people are entitled to participate in judicial matters in many ways and in many fields，access to justice still needs to be improved through further constitutionally protecting right to sue and normalizing and detailing the provisions of people’s assessors and people’s supervisors.

Key Words：citizen；access to justice；judicial democracy

本文責任編輯：汪太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