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丹七月會

陽秋七月，天氣溫暖而又涼爽，田園里瓜果飄香，山地上的莊稼爭先恐后地拔節吐穗，老百姓在糜谷地里尋找鋤漏了的莠子和落籽的草，這當兒便是較農閑的季節，于是就迎來了七月盛會。

七月會是志丹傳統的物資交流大會，是全縣最大規模的一次特定盛會，也是古老廟會的延續，具有獨特的地方民情風俗。最早由群眾自發舉行，源于二三十年代本縣有了私人戲班始，解放后由政府組織舉辦，每年一次，每次最少十日，多則半月，甚是紅火熱鬧。

值此金秋季節舉辦盛會，可見人們選擇適時。因為，這時巧遇瓜果成熟，適逢羊兒滿膘皮正好，大家牲畜盡嬌嬈，是出售交易最佳期，這大概就是舉辦七月會的原由了。

一進七月，志丹縣城就沸騰起來。沿街的空地和拐巷處，愛做買賣的人們緊著日子搭帳篷盤鍋灶占攤位，弄的全身泥土和一臉汗水，這時便用袖子或衣襟擦一下，好象一點倦意也沒有，連夜不歇息做著活計。時光便在這緊湊繁忙的火撥火燎之中熱鬧異常。鄉村的女人們趕著時間拆洗被褥衣物，準備好趕會的新衣裳。場上踩麥的吆喝聲伴隨著節奏的一起一落的連枷，震蕩著男人們干凈利落的雄性。他們便掰指頭數著日子，盡量在起會前揀地里當緊的活路擱置。樹上的梨果露著笑臉，早早地就打扮著翠綠和鮮紅的雞蛋，滿含情深的要在七月會上一展風采。

劇團在城北體育場上搭起戲棚，這鑼鼓一響，黑臉包拯，花臉相爺，生旦凈丑登臺一亮相，就算七月會正式起會了。這時間，外來的馬戲團、歌舞團也在體育場搭起尖頂的大蒙古包，只見旗幡飄揚，招牌林立，數臺音響擺放在高高的站臺上，那甜甜的音樂聲聲召喚著好奇的觀眾，夾雜著刺耳粗魯的男高音，整個體育場成了雜音的世界和人的海洋。那些耍猴的、賣藝的，還有兒童游樂園里的碰碰車跳跳床，大飛機小火車，套圈的溜球的五花八門，一下子體育場像是炸開了的鍋沸騰飛揚，聲浪滾滾。夜幕下無數顆霓虹在閃爍，仿佛天空星星下凡界，使人眼花繚亂，如置身于一個神奇的世界，感覺天在旋地在轉，感受萬千，這里猶如統領一切，操縱萬物的場所。

因此，這里便是最紅火最熱鬧的地方。以此為中心，集商貿交易與娛樂服務為一體，統攬盛會全局。

整個七月，全縣從城市到農村都沸騰起來了。可謂會前激動期待，會后余興未盡。

艷陽天，晴空萬里，神奇的七月會潦撥著人們的心，似貓抓一般，癢癢地坐臥不安，躍躍欲赴。涌往縣城南北兩條大道上，人群一搭一搭而過，車輪滾滾，人流滾滾。小后生騎著摩托車，后座捎著美麗動人的小媳婦，兩手摟著后生的腰，一路兜著旋風伴著甜蜜的笑靨呼嘯而來。

家庭主事的男子漢們揀最好的羊羯子趕上，往會場一拉，就引來了買主和屠手，討價還價后，生意成交，票子一過手，男人們就領上女人和老人孩子進館子美餐一頓。攔了一年羊也舍不得宰一只吃，遇會吃上一碗羊肉解解饞，再加上蕎面饹羊腥湯，死死活活相跟上，也不枉辛苦了這多半年。于是，食后均舔著嘴翹著大拇指贊不絕口。

種瓜果的滿載著三輪車、架子車，還有農用車，遇會叫賣，要比平時銷量大的多、快的多。畜耕的農民在南北河灘牲口市場選擇代耕，一旦看準，由牙子估價。牲口，農民的命根子，咬咬牙，貴一點買個可心的值得。

長長的二道街總是人頭攢動，擠得密不透風。兩旁人行道上盡是擺攤設點的，使人目不暇接。中心街廣場上喇叭喧囂，原來是賣采票的，中獎者滿面桃花，未中者自嘆運氣不好。電影院門庭若市，盡占昔日風采。拐彎處親朋相遇，圍一圈席地而談，啦不夠的見面情，說不完的家常話。兄弟姐妹，舅舅外甥，親家兒媳，小姨子姐夫，三個一堆，五個一伙，進館子，看紅火，選購物件，親密異常，使人眼饞。

憨厚的小伙子與靦腆的大姑娘，羞羞答答被大人們約到一達相親，當著眾人的面，姑娘們總是抿著嘴，低頭不語，問的急了，雙手遮著泛起紅暈的臉蛋兒咯咯地一笑，旋轉身子躲進人流之中，大人們趕緊摧促小伙子快攆，小伙們乘勢竄入人海中，追姑娘去了，大人們懸在喉嚨里的心終于咽進肚子里，露出輕松愜意的笑臉。

會場上，劇院里，餐桌邊，瀟灑的后生與俏麗的姑娘竊竊私語，情意綿綿，有時把不住手挽著手，肩著著肩，此情此景，往往招來一雙雙好奇的或羨慕的或嫉妒的眼睛。

因此，遇會也是相親說愛的大好時機。

擁擠的一道街滿滿當當，盡是百貨攤位和挑來揀去的選購者，討價聲不亞于大會戲場。長胡子老漢捋著須跟伙伴說：世事變化就是快，爾格的社會真格好，這人也一年比一年多，貨也一年比一年強。鄉下的姑娘們都身著時新華麗的衣裳，體態豐盈，不比城里貴婦遜色多少。

到了晚上，遠路來趕會的老鄉，舍不得掏錢住旅社，便朝那光光的樓房門臺上一躺，席地而睡，自得其樂。第二天早上往起一爬，不疊被褥不掃床，就奔到會場湊熱鬧去了……

三馬路總是車水馬龍，川流不息。遇會期間客運公司也增設了車輛，每天趕往鄉下運送趕會的老鄉，客車生意也十分火爆，每趟均座無虛席，走道上也站滿了人。

其實，七月會就是物資交流和人際交流。若大的一座邊遠小山城，難得每年一會，使人神往，叫人流連忘返。盛會魅力無限喲。

我深深地祝福你，小小的山城！我深深地祝愿七月會久盛不衰，越來越紅火。

責任編輯 劉亦群

薛世俊 陜西省延安市志丹縣人，曾發表散文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