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幫會營生

煙賭娼和販賣人口

包攬黑道是近代幫會組織最主要的斂財渠道。近代各個幫會無一例外都是經營黑道行業暴富的。販毒、聚賭、販人、綁票暗殺等正是黑社會勢力專營的行當，幫會就因專營此道而成黑社會的。人們對近代幫會組織的惡劣印象也源于此。

古代幫會為了一定的政治目的，以涉足黑道經濟來支持政治目的的實現。民國后，各幫會沒有了先輩的政治目標，紛紛勾結軍閥買辦、貪官污吏及帝國主義分子，瘋狂聚斂錢財，爭當走私販毒、販運軍火、販賣人口、綁票暗殺、包賜包娼、占據市場稱霸、偷搶劫掠、坑蒙拐騙等違法犯罪行業的巨頭。哪里商貿發達，哪個行當賺大錢，各幫會都拼命往那兒伸展勢力。傳統幫會組織是依據不同的地盤發家，近代幫會占地稱霸，再爭奪地盤，追求壟斷利潤，而不論合法與否。

清末民初以來，各幫會稱王稱霸，為所欲為的典型地區自然還是上海。幫會勢力以上海為龍頭，控制了長江流域東西地區的黑道經濟。比如黃金榮、張嘯林、杜月笙三大亨壟斷著賭場、舞場、酒店、妓院、煙館、夜總會、大世界游樂場等“日進斗金”的十里洋場。他們在租界開設的“俱樂部”賭場，每場輸贏萬元以上，采取見十抽一法抽頭，僅杜月笙每月就從賭場拿回3至4萬現大洋！黃金榮的徒弟黃振亞把持著上海漁市；杜月笙的徒弟徐海濤把持著上海菜市。至于上海里弄居民日常離不開的運糞行當，則被黃金榮的姘婦阿貴所壟斷。阿貴等人控制上海的糞市工人，每月坐收租金萬余元。

在上海其他行業中，顧竹軒把持著人力車市場。舊上海多數人力車夫都是青幫成員。而碼頭運輸及其相關行當，則是各幫各派爭奪的焦點。沈關生、李茂齡、張寶春三大舊上海碼頭霸主，就各自豢養徒弟1000余人當工頭，控制、剝削數萬名碼頭搬運工人。

為什么近代幫會勢力能夠壟斷黑道經濟？為什么近代黑道經濟出現了畸形繁榮呢？

煙、賭、娼、毒等自古就是社會公害，在近代也為政府所嚴禁。但是急速的社會變遷和勃興的城市化進程中，社會成員的生活方式、價值取向各異，生活壓力巨大，注定了政府的禁止是缺乏成效的。近代開埠后，租界分立，外商涌入，爭相開設洋行。外國勢力的入侵使得這一問題復雜化。

以鴉片等毒品貿易為例。因鴉片貿易利潤豐厚，各租界都販運鴉片，且把毒品買賣當作主要經濟來源。起初，在上海公共租界及法租界公開販賣鴉片，均由租界當局征收各種名目的捐稅，并發給牌照，不論中外商人，都可以公開營業。后來針對租界鴉片貿易的反對壓力越來越大，各國政府也表面上簽署禁煙協約，約定時間禁絕鴉片貿易。但由于租界暗中支持，官吏貪污，各口岸的中外煙販依然我行我素，不但販賣異常，甚至日益猖獗。1909年萬國禁煙會在上海召開。英國承受巨大輿論壓力，不得不表示協助清政府逐步推行，分批禁閉租界上的煙館。此后又經過歷次“禁煙”，公共租界的鴉片貿易都轉移到了法租界，使法租界成為販毒、運毒、賣毒和吸毒的集中地。

1920年，黃金榮、杜月笙、張嘯林投資近300萬元，聯合開設“三鑫公司”，搞鴉片聯運，獨占了法租界的鴉片市場。三鑫公司廣泛吸收租界和官方資本，依靠幫會網絡發展成由駐軍保駕、巡捕保護和各路流氓支持的毒品貿易渠道，每年盈利高達5600萬元之巨。1923年，為了壟斷法租界內的毒品貿易，肅清搶奪現象，使幫眾獲得穩定生活來源，青洪幫促成法租界當局準予煙土公賣。經法領事同意后，黃金榮、張嘯林、杜月笙聯絡煙土頭目，議定條款，實行公賣。本著“煙土集中，化私為公，統購統銷，盈余公攤”的原則，青洪幫與各幫頭子達成協議，煙土利潤按月分攤，不得再行搶奪，各幫皆大歡喜。此后，黃金榮負責與法巡捕房打交道，張嘯林負責聯系江浙軍閥，杜月笙主持槍捐公司。而且凡是上海經銷的煙土，青洪幫都實行“保護”，按鴉片價值的百分之十收取保護費，所有鴉片只有加蓋“三鑫公司”的憑證方為“合法”。如有丟失由公司賠償。

《字林西報》于1923年8月曾載文披露其內幕，稱該公司成員“有中國武人、警官、文官、查煙員及租界巡捕與流氓等”，“近來私運之范圍漸大，每月吳淞一處上岸之土，在一千箱以上，每箱平均二千八百盎司，每盎司該機關收費一元，每箱二千八百元，每月收入有二百五十萬元，或一年三千萬元之多。”

青洪幫就此壟斷鴉片等毒品貿易。毒品交易成為其大發橫財的主渠道。“三鑫公司”每天派出數百人檢查各煙館，收取“煙槍費”，月入幾十萬元！廣東十大煙商及云、貴、川乃至內蒙等各大煙土行爭相巴結上海三大亨，以求打入上海大市場。三大亨以此不僅豢養了大批流氓徒弟和租界巡捕，而且直接左右著當時整個上海的財政局勢。杜月笙鴉片生意的得力助手金廷蘇一度被蔣介石委任“上海航空獎券公司”總經理，主管租界中匯銀行。

幫會組織在販毒的同時，還將目光瞄準了“人”本身。清末民初，中國的娼妓業出現了畸型的繁榮。北京的“八大相同”、上海的“會樂里”、廣州的陳塘和東堤，成了聞名世界的風月場。近代大小妓院窯子，都被各幫會勾結官府、豪紳壟斷著。而妓女來源主要就靠人販子從大批破產的農民、手工業者乃至中小商人家女子中廉價購買或坑蒙拐騙。其中最著名的人口販子是尚武、尤阿根、任文楨三人。他們都拜入青洪幫門下，邊在租界巡捕房任職，邊逼良為娼。三人收徒都在千余人以上，基本控制了江南各省市人口販賣生意。三大流氓控制的人販子販賣的女子不僅包供著大小妓院，而且專門在租界開妓院為外國水兵提供“咸水妹”。

令人發指的是，幫會頭目還販賣同胞到國外謀利。他們勾結法國、葡萄牙及南美洲的人販子，將廣東、浙江一帶青年男女大批向外“販豬仔”，男的被販去做勞工，女的被販去賣淫。販到歐洲的小腳女子受盡人格侮辱，一度引起國際輿論嘩然。當時南京政府迫于壓力逮捕了其中的人販頭目、杜月笙的門徒陳鶴明，判刑五年了事。

幫會組織的第三大黑道經濟是綁票暗殺。傳統幫會成立之初，還相對排斥綁票暗殺等“旁門左道”，但到了近代這卻成為了幫會勢力巧取豪奪慣用的手法。

最先大肆綁票暗殺的大佬是黃金榮。黃的門生唐嘉鵬綁架清朝蘇常太地區糧道尹啟忱之子，贖金高達10萬元；其徒孫王文奎綁架巨商貝家公子，黃出面周旋，索取了2萬銀元，貝家還感恩送了他一輛小汽車。滑稽的是，黃金榮的最早發跡竟然是在巡捕任期上偵破了一場綁票案。民初法國天主教神甫姚主教攜款到天津辦教堂，火車行至山東臨城時，被軍閥張宗昌部搶劫匿藏，勒索巨款。法國總領事懸賞10000兩白銀偵破此案。黃金榮作為法租界的巡捕，責無旁貸。他發動幫會關系，調集幫會成員密探細訪，終于查到姚主教的下落。黃親自出馬，僅花數千元買通看守人員，便將人質營救出來，一舉成名。黃金榮之后被法租界當局破格提升為督察長，身價倍增，成了上海灘第一位霸主。

杜張兩大亨也是綁票的老手。張嘯林唆使門徒綁架中國國貨銀行總經理朱成章，將其打死，還勒索了一筆巨款；杜月笙指使門徒李祖萊勾結“76號”國民黨特務綁架銀行巨子許建屏，就勒索贖金10萬元。

上海灘的近代幫會還接“收人錢財，替人消災”的活。黑暗動蕩的社會中，政界、軍界、商界和文藝界的要人為了排除異己和仇人，為了隱藏不得告人的秘密，常常有雇兇殺人的“需要”。舊上海灘稱之為“包做人”。維也納舞廳舞星張某同國民黨要員宋某勾搭成奸。張某懷孕后多次要挾宋某巨款。宋某苦惱之后，求助于杜月笙。幾天后，張某就橫尸黃浦江，無人敢問。在這方面，許多政客巨商出手闊綽，為幫會提供了大筆黑道資金。有時黃浦江江上一天浮出十幾具尸體，都是被人直接投入江中的。

至于人們最熟悉最頭疼的“偷盜”一項，在近代只能算是幫會組織的“小收入”。扒手、小偷、江湖騙子都投身幫會，有些人拜幫會頭目為師，倚仗幫會勢力坑蒙拐騙，小偷小摸。扒竊、術士、神漢、占卦、相命、販藥等人在近代甚為囂張。黃金榮、杜月笙及其徒弟操縱著數以千計的大大小小小偷強盜，控制著南起廣州、北到北平、西到太原等鐵路、公路沿線的扒竊生意。各幫各派形成了幫規：扒到的貴重錢物需存放三天，無人（一般是要人、幫會中人）找幫會討要時才自由處理。

迷信色彩濃厚的“一貫道”等則利用“扶乩借竅”等迷信手段招搖撞騙，無所不為。黑道經濟在民國時期因為幫會勢力的加入和“努力”發展到了歷史的巔峰。

保護費和代理收入

保護費和代理收入是典型的黑道經濟。幫會組織擁有的龐大人員、固定的地盤和常年經營的關系網絡使它在近代黑道經濟中“如魚得水”。隨著近代幫會組織的膨脹，幫會勢力向軍警組織滲透。按照幫規，在幫的軍警負有向幫會通風報信的責任。如接到對幫會組織的投訴，這些人不聞不問，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遇到大事等，這些臥底警察和巡捕趕到現場的時候，幫會勢力早已不知去向，虛張聲勢收場。各地幫會分子就有恃無恐，光天化日地收取保護費去了。

晚清時期擔任美國駐華署理公使的何天爵記載了北京丐幫向商戶收取“保護費”的情形：

在中國，政府并沒有固定的對乞丐的救濟機制，乞討被人們默認為一個合法行業。人們對乞討既不干涉，也不制止。所以，如果有五十到一百個衣衫襤褸、傷病纏身、難以分辨人樣的乞丐聚集起來，圍堵商店或者衙門，那么最好滿足他們的要求。不然，這些乞丐是不會散開的，即使你叫了警察來也沒用。中國的警察早已對此見怪不怪了，他們會告訴你：“他們要什么就給什么吧。那都是些小錢。撒了錢，他們就會散開了。”這么說也有一定的道理。

乞丐在中國已經形成了特定的組織。他們從不集體行動，也不兩兩合作。每個乞丐都有自己的地盤，只有在遭遇排斥或者認為自己受到威脅的時候，他才會召喚其他的乞丐。事實上，中國的乞丐只要求一兩分錢。但是如果你給錢給得非常爽快，他就會頻繁地要你光顧他的生意。你要讓他在門口等一段時間，再給予施舍，但是絕對不要斷然回絕，更不要羞辱乞丐。不然的話，第二天他會帶著兩三個乞丐纏著你乞討。他的同伴一個比一個齷齪骯臟，邋遢可怕。這時候，沒有半個美圓你是打發不了他們的。如果你再一次拒絕他們，你就會發現自己和自己的家庭被至少一百個以上的乞丐團團包圍住。這時候，你必須要花上百美圓來滿足這些人的要求，而不是一開始的時候單個乞丐所要求的一兩分錢了。

大一點的城市中的多數商人和店主都向乞丐交納固定的“月貢”。交錢后，乞丐組織會在這些商家和店鋪的門口畫上特殊的記號。這些記號隱晦難懂，只有組織內部的兄弟們才能理解具體的意思。每到固定的日子，總會有充當“收稅員”的乞丐來向這些生意人索取這筆不太光明的傭金。其他時候，組織內部的任何乞丐都不能騷擾這些固定的商家。那些拒絕加入這樣固定安排的商人和店主則極少敢拒絕零星乞丐的乞討。經驗告訴他們，得罪了這些乞丐絕沒有好果子吃。

外國人眼中直接、生動的保護費經濟在近代勃勃發展。但“保護費”的收取對象只是小店小號，大一些的字號往往有自己的一套保護措施，一般的小幫會和普通流氓不敢騷擾。而小商戶的保護費收入對幫會大亨們來說，杯水車薪而已。幫會大亨們和大商戶之間還有另一形式的保護與被保護關系，稱為“代理”。

一些大商戶的老板把幫會頭子抬出來當“董事”、“股東”，倚仗幫會勢力保護生命財產安全，并定期給幫會頭子的孝敬和紅利。這樣的“兼職”是幫會大佬們固定的大收入之一。以上海為例。舊上海的工商金融業、大公司集團云集。而上海的社會治安又很不穩定。幫會頭目的“代理”生意興旺。杜月笙到1937年抗戰前，是70多家現代工商金融企業的董事長、理事長，身兼200多個董事、理事與股東頭銜。這些頭銜為杜每月提供一、二十萬元的收入。

投資近代事業收益

傳統的黑道經濟還是滿足不了近代幫會組織運作的需要，尤其是滿足不了幫會大佬“仗義疏財”的需要。杜月笙生活奢靡，自比“及時雨宋江”，時刻準備著大量現金。每天到他家“借急”的不下兩百人。盡管他腰纏萬貫，但是資金缺口日益擴大，最后不得不向上海灘各商號和幫會小輩“籌借”過關。杜月笙將之稱為“極難為情”的人情。

要維持如此龐大的開支，幫會組織依靠傳統意義上的敲詐勒索顯然是行不通的，必須開拓一些新的生財之道。投資近代正當事業是必然的選擇。

國民大革命后，張嘯林就說：“我敢保險，不出三年，黃浦灘要變成一個新世界，賭與土，恐怕要給他們連根鏟除。”在近代化浪潮的沖擊下，幫會的經濟收入不可避免地由全非正當收入轉為有一部分正道的企業收入。幫會大亨以“代理”為契機真正地插足近代經濟事業，或者向正常的工商業發展，謀利。

成功打入上海金融工商界是上海幫會超過歷史前輩的高明之處。杜月笙從1929年投資中匯銀行開始，陸續入股中國通商銀行、中國銀行、交通銀行，在金融業占有重要地位。獲利后他又插足船運、棉紗、面粉、瓷器等近代工商業。近代事業的收益在他的收入中比重逐年上升。杜月笙以外，上海幫會的中上層分子逐漸資產階級化。幫會大佬們越來越多地成為了工商金融大企業的老板、股東、董事，有的還親自擔任總經理；許多幫會的中層頭目也擔任了一些中小企業的老板。逐漸資產階級化的幫會首領們還注意在資產階級中吸收越來越多的門徒。而幫會普通成員，紛紛成為其“師傅”、“先生”企業工廠中的員工。許多工人階級也加入了幫會組織。工商金融行業同時也開始了幫會化。

正常的工商金融業對幫會經濟勢力的插入既喜又憂。喜的是“黑資金”的插入相當程度上解決了近代經濟事業對資金的需求，幫會關系也協助調節了經濟發展所需要的人際關系。憂的是，近代工商金融業中的幫會勢力時不時地暴露出“黑道”本性和“不法”行徑。上世紀三十年代，張嘯林做棉紗股票，巨額虧空。孰料行情看好，天天上漲，張竟大耍流氓，派出打手到棉布交易所要求停止交易，導致行情下跌直至其撈足為止。杜月笙參與的中匯銀行，“正常的業務往來并不發達，其經營重點放在特殊業務上，即收、付煙賭兩項的大量游資和押款”，資本雄厚的大土商只要付給中匯銀行巨額費用即可保提、保運甚至保銷煙土。中匯銀行的所作所為惡化了銀行環境，擠壓了銀行的正常經營發展。不過，雖然幫會的近代經營采取了不正常的方式，但經營近代工商業還是必須遵守客觀經濟規律。這畢竟與從前罩賭場、販賣毒品所得不同。

國民黨情報機關曾這么描述上海青洪幫的經濟活動情況：

“流氓首領，亦身為國府高級參議。雖然今日其所表于外者，固有慷慨好義之行濟貧扶弱之為，但今日上海之黑暗罪惡如今日者，實為彼等一手造成。社會不崇，揚其微德而沒有重咎，天下之昧于理者，莫甚于斯矣。且彼等流氓，毫無知識，借其黨翼之眾，于租界勢力之包庇之下，驅使門徒，從事社會秩序之破壞，殺人越貨，無惡不作，數十年來，上海人民受其蹂躪之甚，無異于軍閥政客壓迫也！彼等惡劣成性，豈能善化？對于民族國家，更無認識！”

近代幫會組織插足“黑道”經濟的成功，是多原因作用的結果。

首先是外國侵略勢力對幫會勢力的“庇護”。租界的變態存在刺激了黑道經濟的迅猛發展。幫會經濟的發展滿足了殖民者和冒險家們的各種欲望，更是滿足了租界的財政需求。近代幫會組織就是依靠這些黑道經濟所帶來的巨額利潤自我發展。租界設立之初，幫會勢力就與租界結下了不解之緣。他們利用各種體制并存的空隙，在中國與租界交接處的三不管地帶滋長蔓延。幫會勢力還迎合租界行政、交際的需要，獲得合法的租界身份，再利用這些身份為自己獲得了更大的發展空間。

第二個原因是幫會組織自我“漂白”。近代的幫會大佬紛紛謀求官職。有些人還通過投機倒把獲得了高位。1927年4月，杜月笙與黃金榮、張嘯林參加“四·一二反革命政變”，為蔣介石鎮壓革命運動充當打手。4月11日晚，杜月笙誘殺了上海工人運動領袖汪壽華，隨后又指使青洪幫徒眾鎮壓工人糾察隊。青洪幫因此獲得蔣介石的青睞。南京政府成立后，杜月笙出任陸海空總司令部顧問，軍事委員會少將參議和行政院參議。這是幫會分子在正常社會中取得的最高社會地位。同年9月，他出任法租界公董局臨時華董顧問，1929年任公董局華董。這是華人在法租界最高的位置。

最后一個原因是幫會組織在“做人”上大下功夫。在上海三大亨中，有“黃金榮貪財，張嘯林善打，杜月笙會做人”的說法。杜月笙善斂財，也善于協調黑社會各派勢力之間的關系，善于籠絡社會上各種人物。比如杜月笙一聽說某某來看他，就從抽屜里撿出錢票，藏在袖子里去會客，視來人的聲望、地位，多則奉贈萬元，少則三五千元。他還讓人預先探聽貴客嗜好，投其所好。好古玩者贈送金石書畫；好寶物者則投以珠玉寶器；對癮君子，則奉贈上好煙土等等。好些國民黨要人在上海公館用的汽車都是杜月笙送的。還有許多在巡捕房工作的外國人，杜也送給汽車等物。抗戰前，蔣介石提倡“航空救國”，他立刻響應，買了一架法國教練機送給上海飛行社。報紙上為此事大吹特吹。杜月笙更是收買人心的高手，參與慈善，附庸風雅。他多年堅持購買預防傳染病的藥品，在浦東老家按戶免費發放。每逢上海及附近地區發生災害，他必定出面組織賑濟。他有時裝出維護工人利益的形象，出面調解勞資糾紛。他一改傳統幫會分子身著短打、手戴戒指、卷袖開懷的打扮，而是四季身著長衫，打扮斯文，給人一種溫文爾雅的形象。由于杜月笙善待寓居上海的下臺總統黎元洪，黎派人特撰一副對聯：“春申門下三千客，小杜城南五尺天”。他因此被其黨羽吹捧為“當代春申君”。這都有助于幫會社會地位的提升。

（選自《江湖》/張程 編著 李樹喜 主編/中央編譯出版社/2007年1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