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性與理性在觀看電影中的思辯

[摘要]銀幕前的觀眾總是被動地接受電影影象傳達的內容，但在觀影的過程中觀眾又會不由自主的將自己的主觀能動包括情緒、思考與電影影像的內容聯系起來。那么觀眾在觀影的過程中究竟是由理性過程支配還是由感性過程支配?本文將重點從心理學角度、電影語言的角度、后語言時期的觀看局限三個角度論證“觀看電影——感性還是理性?”

[關鍵詞]觀看 感性 理性 后語言 敘事機制

電影的發明實際上是發明了一個攝影機眼睛和錄音機的耳朵，由此帶給我們一個由視覺和聽覺共同獲取的富有魅力的電影世界。我們經常說，攝影機代替了觀眾的眼睛，攝影機的眼睛可以帶著觀眾在不同的時空中自由翱翔。但是這只眼睛是掌握在別人手里，由不得觀眾想看什么，而是由那個掌握攝影機的人決定給觀眾看什么。因此坐在銀幕前的觀眾總是被動地接受電影影像傳達的內容，但在觀影的過程中觀眾又會不由自主地將自己的主觀能動包括情緒、思考與電影影像的內容聯系起來。由此產生一個問題，每個觀眾在觀影的過程中是跳出于電影之外的個體存在還是融合于電影之中的統一整體?觀眾在觀影的過程中究竟是由感性過程支配還是由理性過程支配?我們先從感性與理性的概念入手去尋找它的答案。

一、什么是感性和理性?

什么是感性和理性?當談到感性與理性時，人們可能會馬上聯想到“感性認識是認識的初級階段，理性認識是認識的高級階段”等一系列的哲學論題。在康德的哲學思想中，康德將人的認識能力區分為感性、知性與理性。感性指的是“感覺表象”[1]。感性是通過先天的直觀形式——空間和時間去接受由于物自體對感官的刺激而產生的感覺，從而為高級的認識能力提供對象和質料。感性是被動的單純接受的能力，感性與感覺是有所關聯的，感覺是客觀事物作用于人的感官而引起的一種最簡單的反映。人有眼、耳、鼻、舌、皮膚等感覺器官，當外界事物作用于人的這些感覺器官時，通過神經系統傳到大腦，人就產生各種感覺。例如，視覺能看到事物的顏色、形狀、大小等；聽覺能聽到事物的聲響。人們靠不同的感官反映事物不同的表面特征。從感覺到認識，感性即直接接觸具體事物當中產生的對事物具體形象的認識，因此感性認識往往具有直接性和具體性的特點。

所謂理性，就是基于感性，通過思考而升華的一種抽象的認知。理性包括了思維本身的結論，也包括了以此為動機的行為判斷。理性就是能看清事態和物質的本質，有針對性地做出判斷和決定的行為。“理性是原則的能力”[2]。它產生尋找經驗中的無條件者的概念，也就是作為對經驗認識起調節作用的理念。理性是認識的先驗條件。理性認識就是人們在感性認識的基礎上，通過頭腦的思考作用得到的關于事物的本質和規律性認識。理性認識往往反映的是事物的本質和規律，它不是人們在直接接觸事物中產生的，而是在感性認識的基礎上經過頭腦的思考作用而產生的。一般情況認為人的認識首先是產生對事物表面現象的認識，然后經過分析、總結和概括便形成對事物本質和規律的認識。感性是理性的基礎，從感性認識到理性認識的過程，也就是從現象到本質的過程。

二、從心理學角度和電影語言角度分析：觀看電影——感性還是理性？

人腦的生理機制及認知觀看意義的實際過程表明：過去人類認為大腦是有機綜合過程，最后的科學證據表明人腦是有機分工過程。左半腦管邏輯、管計算，右半腦管空間感和色彩。

當人用眼來接受外界的光波刺激時，他首先是泛泛地“看”，然后把焦點聚在感興趣的對象上，后面的行為叫作“注視”。也就是先“看”后“注視”。電影誕生之初首先進入的是默片時代，根據當時的技術條件，電影的創作者們只能讓觀眾注視影片展示的內容。伴隨著聲音在電影中的出現，電影真正成為了一門聲畫結合的藝術，觀眾對電影的觀看擁有了更多自由選擇的可能。隨著人類社會意識的發展，人越來越傾向于自己進行選擇。電影首先是訴諸于感官知覺，電影畫面中連續的光波和聲波的刺激和生活中一樣強烈地吸引著觀眾的注意力，例如張藝謀導演的影片《英雄》中絢麗的色彩渲染，美綸美幻的視覺沖擊力的確會吸引眾多觀眾的視聽注意力。因此觀眾一方面對電影影像是有選擇的觀看，“選擇”是觀眾根據影片的敘事內容、影像等進行邏輯思維取舍的過程，因此“選擇”即表明觀眾感興趣的和不感興趣的電影影像都會經由觀眾的大腦進行邏輯思維的認知，并且憑借理性思考由觀看產生語言和映射；同時觀眾觀影訴諸于感官知覺，例如：觀影的視知覺。觀眾在觀影的過程中易產生感性層面的內容，例如快樂、悲傷的情緒等。但人們觀看電影并不是孤立的觀看，在現代的文明社會，觀眾對電影的觀看是理性和感性的互動感現。

電影——被人們稱為繼文學、音樂、舞蹈、繪畫、戲劇、建筑之后的“第七藝術”。電影是一門年輕的藝術，它是人類的藝術實踐和科學技術得到了相當高度的發展以后才得以誕生的。一方面，戲劇藝術、文學藝術、音樂藝術經過幾千年的大浪淘沙，發展到了相當的高度；另一方面，光、電燈技術已經發明并得到成功應用，正是這兩方面的奇妙結合孕育了電影。電影語言是電影藝術在傳達和交流信息中所使用的各種特殊媒介、方式和手段的統稱。電影是運動的聲畫影像，電影固然是一門綜合藝術，但各種藝術要素所起的作用不是均衡的。人物的活動、情節的發展和環境的展示主要是通過連續不斷的畫面來體現的。參與畫面形象創造的表演、場景、照明、色彩、化裝、服裝等都在構成特殊的電影語匯方面起了重要作用。

電影語言的概念的提出意味著把電影當作自然語言一樣的表述方式來對待。馬塞爾，馬丹在其理論著作《電影語言》中說：“藝術在成為一種創造美的獨特活動前，最早是為幻術和宗教所利用的。電影最初是一種電影演出或者是現實的簡單再現，以后便逐漸變成了一種語言，也就是說，敘述故事和傳達思想的手段。”[3]電影最初的構成的出發點便是摹擬人的視聽感知經驗，銀幕上的光影和聲音能夠在接受者的腦海里喚起一種幻覺，而這種幻覺正是以他從嬰兒時期開始就積累起來的視聽感知經驗為基礎的，那么換言之，銀幕上的運動幻覺必須吻合人的視聽感知經驗，這樣，才能使接受者看懂，滿足他的看的愿望，感到一種真實感，才能令他信服。例如：在電影《巴頓將軍》中，第一個鏡頭是一面充滿整個畫面的美國國旗。由于畫面中只有一面旗，沒有任何參照物來進行比較，我們無從知道這面旗的大小。當一個人的身影在畫面中逐漸出現時，鏡頭里立即出現了一個與那旗子相對比的參照物。幻覺頓時引起了變化。首先是旗與人的比例相差懸殊，因此國旗的幻覺突然變大了。其次，這個身影出現在國旗前面，因此國旗仿佛突然變到背景上，因此顯得更大了。這部影片的創作者在開端的十幾秒內就造成美國國旗變大的幻覺從而體現出那部影片的主題。“《巴頓將軍》這個實例充分說明電影所創造的幻覺依靠接受者自身的生理——心理機制的自愿的認同。人的思維不能無視銀幕影像所提供的富于誘導性的運動幻覺，因為這是不由自主的生理——心理效應。”[4]當電影創作者認識到電影的光影和聲音的幻覺，同時在電影中納入心理學的敘事機制，他就會利用電影所產生的不可抗拒的視覺生理心理效應在所有的觀眾心中種下了“美國偉大”的印象，達到了為美國軍國主義進行宣傳的目的。

由此可見，電影語言的基礎是摹擬人的視聽感知經驗，光波、聲波的連續性的刺激給觀眾造成一定的吸引力，觀眾在觀看的過程中一方面憑借著視聽感知經驗去感受感性層面的內容；而另一方面電影語言中敘事機制存在的事實無疑證明了電影里存在著理性表達機制。

任何一部電影都有理性表訴機制——敘事機制，以美國好萊塢的電影為例：美國人緊緊抓住了電影這一新的藝術表現形式，在發展他們的本土文化的同時豐富了電影的視覺語言，確立了模式化的電影敘事形式。例如：影片《亂世佳人》、《魂斷藍橋》等好萊塢的經典敘事模式。情節設計、結構安排、人物性格、主題等諸多元素構成了完整的電影敘事機制，敘事機制是理性表述機制。通常情況下，一部影片一般有較為清晰的因果邏輯和貫穿全篇的主題。例如：張藝謀在電影《我的父親母親》中用黑白片和彩色片兩種表現手法講述了一個關于親情、愛情、鄉情的純情故事，影片將人們帶入一段充滿感懷與純情的歲月。而在中國新生代導演賈樟柯的影片《小武》、《世界》中，無論是在電影的主題思想、敘事方式或制作方式上都表現出了一種有別于主流電影的“另類”。而在由韓國著名導演金基德制導的韓國影片《春去春又來》中，影片通過“春——夏——秋——冬——春”季節的輪回和發生在不同季節中的不同的故事隱喻人生的循環不息。該片不僅為觀眾展現了一幅幅淡雅、空靈、幽靜的四季的自然景色，更令環境氛圍呼應影片中四段故事的主題，令觀眾真切的感受到生命輪回的主題思想。綜上所述，如果沒有敘事理性機制結構影片，任何一部電影都是不存在的。由此可見，觀眾在觀看電影的過程中，感性機制與理性機制并存。

三、后語言時期的觀看局限

自然語言系統是一個無數命題組成的系統，羅素首先發現了在自然語言系統中存在一系列命題在形式上不可判斷，一個系統如果存在形式上無可判斷(存在)悖論，系統就很不安全。克利島人悖論也證明了自然語言的盲線。維特根斯坦在《分析哲學》中說有人用邏輯的方式證明了自然語言的局限，一切哲學問題都是人類誤用了語言的結果。伊芙特．皮洛在其著作《世俗神話——電影的野性思維》[5]中最終想說：所有的語言都訴諸于理性層面，所有的語言都要在理性思考層面上，自然語言是不可靠的，那么與自然語言相關的電影語言是不存在的，后語言時期否定了前語言時期。后語言時期觀點認為電影是訴諸于視知覺，一切意義在觀看過程中間自動生成，伊芙特·皮洛根據自然語言的局限判斷出一切意義在感性的層面上自動生成，她特別強調了觀看，但她認為觀看是感性的，她否認了觀看的理性過程。

但是任何一部電影都有理性表訴機制——敘事機制，通過前面的論述，可見如果沒有敘事理性機制結構影片，任何一部電影都是不存在的。任何一部電影如果沒有理性表述機制——敘事機制的存在，那么這部電影是不成立的。任何一部電影永遠都是由感性機制和理性機制相構成。感性機制和理性機制有機存在的叫電影。

綜上所述，后語言時期的觀看局限是淺顯的利用了宗教的很小的流派，片面上強調了形式上不可判斷的自我相關特征，得出純感官的觀看直接倒向抽象意義產生的片面過程。電影藝術實踐證明觀看是感性過程與理性過程的統一。

四、結論

綜上所述，觀看電影是感性與理性的統一。感性與理性二者的性質不同，但在藝術實踐中二者又不是互相分離的，它們在實踐的基礎上統一起來了。我們的實踐證明：感覺到了的東西。我們不能立刻理解它，只有理解了的東西才能更深刻地感覺它。感性只解決現象問題，理性才解決本質問題。這些問題的解決，一點也不能離開實踐。無論任何人要認識任何事，除了同那個事物接觸，即實踐于那個事物的環境中，是沒有其它辦法解決的。說“意義”在觀看的過程中直接產生無疑是片面的。實際上感性和理性永遠是不可分割的兩個方面，互相滲透，銀幕前的觀眾在觀看的過程中沒有絕對的理性或者感性。感性過程和理性過程的有機結合才是導向抽象意義產生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