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病了,得住醫院。丈夫工作忙,她得有人送飯。丈夫說:“讓媽來幫咱們幾天吧。”
“誰媽?”她問。其實,她心里清楚,婆婆和自己曾有的恩恩怨怨、糾糾葛葛,是不會來的。她也不希望婆婆來。“你說呢?”丈夫笑著問。“當然是我媽了。你媽要能來,哼,等下輩子吧。”她說著,心里又泛起酸楚的泡沫,曾經的委屈像瞬間漲起的海潮,波濤洶涌。
她的母親在鄉下,正是農忙時節。她跟母親打電話,母親說要收拾一下,等兩天再來。
她住進醫院的第二天中午,丈夫就送來香噴噴的飯菜,說是她母親做的。她吃得津津有味,邊吃邊夸:“我媽的手藝可進步不小,做的飯越來越香呢。”丈夫聽了在一旁笑著說:“那你多吃點。媽讓我告訴你,路遠,她就暫時不過來看你了。”
“好吧。”她一邊咂著嘴品著飯香,一邊點頭。
就這樣,住院的一周里,丈夫每天都準點送來她愛吃的飯菜:西紅柿炒蛋,色鮮味美;紅燒豆腐,嫩滑可口;香菇燉雞,清香四溢……每吃過一頓飯,她像品過一出精彩的戲,總忍不住要咂摸很久,還在丈夫面前對母親夸耀不已,丈夫也頻頻點頭稱是。
出院那天,母親沒來接她。丈夫對她說:“媽說農活兒忙,已經回去了。我媽……我媽說她來照顧你。”她一聽,愣在那兒:“你媽來做什么?怎能勞她的大駕?”
回到家里,婆婆正在忙著收拾家務,看到她,笑了說:“回來了。”她瞥一眼婆婆的笑臉,覺得那笑像一張生拼硬湊的臉譜,只在鼻子里答應一聲,徑直走進臥室休息。
中午吃飯時,丈夫將飯菜端到她臥室。她瞥了一眼,絲毫沒有食欲。于是,忍不住撥通了娘家的電話:“媽,我回家了,多虧了你前些日子做的飯菜,我身子恢復得很快。”母親卻在電話里說:“媽正想跟你說,前些日子家里忙,沒來照顧你。正好,你婆婆打電話說,她會去,讓我放心……”聽了母親的話,她愣在了那里,不由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丈夫。丈夫不好意思地說:“是我媽怕你不肯吃她做的飯,才讓我撒了謊,我……”
“別說了,我覺得對不起咱媽。”她哽咽著打斷丈夫的話,然后默默地端起飯碗,別過身,慢慢地吃起來,淚,無聲地流淌……(編輯/曹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