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公益事業淵源久遠,但“Social Entrepreneur”(我將其譯為“社會企業家”)這個詞在英語世界出現并不久,近年來才逐漸為人所知。
社會企業家群體確有其鮮明的個性特征,與傳統意義上的“慈善家”、“公益家”乃至“活動家”都有所不同。社會企業家有著明確而執著的“經營目標”,這一點與企業家相似;但他們的目標不是贏利,而是“大規模地”解決某些社會問題。選擇“社會問題”領域來經營,即意味著選擇了艱辛,選擇了他們所執著的理想。《如何改變世界:社會企業家與新思想的威力》(下稱《社會企業家》)記述的,正是這個群體中一些突出的案例。
作者戴維伯恩斯坦(David Bornstein),美國《大西洋月刊》專欄作家,一直專注于社會變革的題材。他花了數年時間,遍訪許多國家的公益組織和代表人物,匯集了各領域的精華案例。《社會企業家》中凡關于具體人物的篇章,都充溢著按捺不住的激賞,而不是我們印象中西方記者常有的冷靜、批評甚至挑剔。我曾向作者談到這個感覺,他說,這些“社會企業家”的經營目標,就是要改變那些艱辛、荒蕪、貧窮的角落,為人群爭取更適合生存的條件和權利;凡有良知的人都會尊敬他們、學習他們,要挑剔也無從下手。也正因為如此,《社會企業家》真誠而感人。
書中的社會企業家們,常選擇那些政府和企業缺席或效率不及的領域,如扶貧、教育、助殘、艾滋病人護理、流浪與殘障兒童救助,等等。那里或許“氣象惡劣”,但他們執著于自己的理想,不投機,不放棄。雖然書中寫到的,都是一些“從小小橡果長成的參天大樹”,更多的人可能畢其一生之力也看不到理想的果實,但所有這些人,都同樣無愧于“社會企業家”的稱號。
同時,正如企業經營成功需要充分開發和利用所有可能的社會資源,“社會企業”的成功因素,也遠超出了個人奉獻的范疇。作者認為,社會企業家是社會變革的重大推動力,他們解決社會問題的途徑,在于資源整合與提高效率,在于革新,而不是革命。
例如巴西的法維奧羅薩,從1982年至今,他在巴西各地為貧苦牧民架設起了太陽能發電系統,使他們得到光明,并得以建立輪作放牧體系,保護了巴西無樹大草原的環境。為此,羅薩投入了二十幾年的生命,同時他也借助于以贏利為目的的企業,方能在與電力壟斷集團的抗爭中生存。
印度的杰魯比利莫利亞創建起了兒童熱線,為印度流浪兒童提供24小時救援熱線與緊急響應系統。兒童熱線自1996年開始在孟買運行,到2002年已經擴展到30個城市,接聽了成百上千萬個呼救電話。但如果沒能獲得政要、財團的支持,并聯合社會上各種現存的公共設施和公益團體,為數眾多的呼救兒童是無法得到有效救助的。
不過,也許只有通過社會企業家們的不懈努力,才能使得那些久已存在的官僚資源發揮出更多的社會效益。如詹姆斯格蘭特,在他作為聯合國保護兒童組織負責人的十幾年間,構想并協調主導了全球保健方面的一些重要變革,使所有地方的兒童都能享受到一些簡單而低成本的保健措施,挽救了至少2500萬兒童的生命。
書中這些榜樣并不遙遠,他們來自美國、巴西、印度、南非、匈牙利、孟加拉,來自社會各個階層,他們與我們同在一個地球,同處一個時代。《社會企業家》對于中國的公益事業的感召意義是不言而喻的,但又遠不止于此。例如,第十六章“革新型組織的四種實踐”,以及第十八章“成功的社會企業家的六種品質”,對于中國的公益組織以及社會企業家們,就具有參照和借鑒的具體功用。另外,第一章“不懈的人們”,與第八章“社會企業家的角色”,對于社會企業領域和社會企業家角色,都有十分概括而到位的闡述。書后還附有“資源指南”,對中國的草根組織、公益人士也具有一些實際意義。
《社會企業家》2004底在美國初版,至今已翻譯成五六種文字。西班牙文版出版時,我曾接到戴維的電子郵件,說“西班牙總統建議其政府官員都閱讀這本書”。我希望,在這本書的影響下,中國的政府官員們也能對公益事業給予有效的支持。
我很同意作者的判斷:社會企業家將是促使人類社會改革、改善的重要動力。不要忘了,“僅僅20年前,在世界的絕大多數地區,民營部門都還在受到嚴格的限制……”過去20年,在中國廣大的貧困荒蕪的邊緣地帶,早已行走出一支龐大的隊伍,他們默默地走著、做著,為了他們的良心和理想。衷心祝愿中國和世界有更多成功的社會企業家,使世界變得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