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泰國“政變”看東南亞國家的“民主化”

2０06年9月19日晚，泰國陸軍總司令頌提發動軍事政變、占領總理府并迅速控制了曼谷及其周邊地區，聲稱看守政府總理他信已經表示“愿意辭職”。與此同時，正在紐約出席聯合國大會的泰國看守政府總理他信也宣布“國家進入緊急狀態”。時隔15年，泰國再次發生“政變”，使本已動蕩不安的泰國政局更加撲朔迷離。泰國“政變”引發出人們對東南亞國家“民主化”的重新思考。

泰國此次軍事政變與今年年初以來的政治危機不無關系，而政治危機的導火索則是“售股事件”。今年1月，他信家族將西那瓦集團49．6％的股權出售給新加坡淡馬錫公司，交易金額約18．8億美元，并合法避稅4．65億美元。然而，很多法律專家和反對黨認為，這一交易違反了《外商企業經營法》中禁止外國公司控股如通訊等個別戰略性產業之條款。亦有媒體指出，“他信家族在出售股份時，為了逃避30％的交易稅，預先安排了企業結構的重組，在交易前更改了稅務法，并取消了外國不得擁有泰國電信企業25％股份的限制，以使其交易完全合法化”。此外，不少泰國人認為，他信家族與新加坡公司的交易是賣國行為，致使新加坡有可能控制泰國的衛星、廣播、電信等敏感行業，威脅泰國國家安全。“售股事件”嚴重損害了他信作為國家領導人的形象。

2006年2月3日，28名反對黨議員聯名提請法庭調查他信家族集團出售股份事件。此后，泰國發生多次大規模反他信集會，三大反對黨還組成人民民主聯盟，堅決要求他信下臺。隨著反對派力量迅速擴大，因“售股事件”而形成的抗議集會活動愈]愈烈，泰國政治形勢急劇惡化，政局陷入危機。在此期間，軍隊并沒有公開站在政府一邊。今日的泰國軍隊一直在修復1991年政變和1992年鎮壓民主示威活動中的負面形象，并取得了不少百姓的認同，他信素與軍界關系不睦的傳聞亦不絕于耳。在他信政府政治形象嚴重受損的情況下，軍隊是否仍會聽命于他已經大打折扣。泰國近來政局混亂、政治危機久拖不解，發生“政變”屬遲早之事。

如果說政治危機只是此次政變的表層原因，那么隱藏在政變背后的“元兇”則是嚴重的兩極分化，即少數社會中上層與社會底層尤其是農民的利益尖銳對立，這是不少東南亞國家的通病，亦是東南亞國家民主機制脆弱的根由所在。再加上根植于部分國家的深層次社會矛盾一時難解，東南亞國家民主之花尚難開。

在國際上，東南亞被稱為民族、宗教和社會問題的“博物館”。換言之，這里的人文社會情況極其復雜。由于有被殖民的歷史，東南亞各國政治制度的來源不盡相同。印尼的政治制度中很多東西來自荷蘭，菲律賓的制度大多學的是美國，馬來西亞、新加坡、泰國的文官制度留有英國的很多痕跡。在東南亞國家內部，中產階級喜歡民主制度。這個階層目前在東南亞各國表現出了很大的政治能量。但是，盡管有大國勢力的推動、精英階層的促進，民主化卻并不能解決這個地區存在的社會不和諧、貧富分化嚴重、種族分裂、宗教沖突等固有問題。反過來，這些問題還借著民主制度出現了放大、激化的趨勢。一些“民主”難以解決的問題一旦爆發，在政治危機中就會成為打破平衡的決定性因素。兩極分化，這個讓東南亞國家頭痛不已的社會痼疾，正在成為引發新一輪動蕩的“禍首”。

以泰國為例，2000年以前，泰國被世界銀行評定為初級發達國家，但其80％的人口生活在鄉村，數以萬計的農民生活在貧困線以下。他信2001年當選總理后，在扶持農村發展、縮小貧富差距方面，花費了大量心思。富有階層與貧困階層的收入差距，從9．3倍減少到8倍。在他信連任得到的1600萬張支持票中，大部分出自農民之手。然而，他信的經濟政策在傾向農村的同時，卻觸犯了許多城里人的既得利益。在曼谷，富人比比皆是。一些富翁控制著財富，也控制著部分媒體。他們對于泰國政治、經濟的影響力舉足輕重，因此，政變前的反他信游行不僅聲勢浩大，而且“殺傷力”很強。就此次政變而言，“城里人”推翻了“鄉下人”支持的總理的論斷不無道理。

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發生后，新一輪民主化浪潮席卷東南亞，這一地區的國家幾乎都有了政治體制改革的動作。與此同時，美國在這個戰略位置十分重要的地區花了相當大的力氣來推進其所謂的“民主”。在越南、老撾、柬埔寨都有不少美國支持的“顏色革命”組織在活動。泰國、柬埔寨國內反對派的聲音在上升。印尼的總統直選背后有明顯的美國因素。對于緬甸，美國也一直在施加各種壓力，迫使其走上“民主”道路。泰國、菲律賓等東南亞國家推行的是美國倡導和支持的民主，但由于這些國家的經濟發展基礎、民眾教育水平等沒有達到西方民主所需的要求，事實上，這里的民主只是少數富人、政客們享受的民主，普通百姓毫無民主可言。從這個意義上講，東南亞國家要找到屬于自己的民主，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泰國此次發生的“軍事政變”折射出東南亞國家需要面對的一些社會經濟挑戰：一方面要與貧困作長期斗爭，另一方面必須確保建立一個公平分配國家財富的機制。對廣大發展中國家而言，在推行民主化進程中，一定要依據本國社會經濟發展狀況，走適合本國國情的民主化道路，照搬他國所謂的“民主模式”，往往會產生適得其反的結果。

（作者系山東師范大學200級碩士研究生）

責任編輯 姚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