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將生命中的重要經(jīng)歷及感受記錄下來,想讓親人們分享我的經(jīng)歷;想讓“洋插隊”的女兒了解她母親年輕時走過的路;想與戰(zhàn)友們交流共勉,所以翻開并整理了塵封30多年的日記。
16歲花季我去了兵團
1969年16歲初中畢業(yè),我積極報名去北京軍區(qū)內(nèi)蒙古生產(chǎn)建設兵團。8月15日接到通知書,8月30日啟程,毅然決然地融入到“知識青年上山下鄉(xiāng)”的洪流之中。
出發(fā)的前一天,我大致準備好出發(fā)的行裝后正準備洗漱睡覺,只見天氣驟變,烏云翻滾,狂風大作,緊接著電閃雷鳴,大雨夾雜著冰雹傾瀉而至。棗般大的冰雹發(fā)出鼓點般的聲響,瞬間天地成了銀白色的世界,空氣中帶著陣陣寒意。原來聽說過9月雪,但親眼見8月冰雹雨,還是頭一回。盡管如此,我們第二天照樣啟程。
屋前沙包挪屋后
火車到臨河車站后,我們改乘大卡車,記不清又走了多長時間的路,只覺得周圍越來越空曠偏僻,人也越來越少。晚上終于到達目的地——內(nèi)蒙古兵團一師四團一連,地處內(nèi)蒙古杭錦后旗巴彥郭勒盟,陰山腳下。
當時連里的首長及老戰(zhàn)士都出來歡迎我們,還有當?shù)剞r(nóng)場的職工,又累又乏的我們被安排進屋休息。我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huán)境,在一片開闊的沙地上有三四間房子,白色墻身,中間一個門兩邊各有一個窗戶,屋頂一面帶坡,糊著泥巴沒有瓦。屋子里靠窗的一邊是一溜炕鋪著被褥,另一邊通道上整齊地擺放著裝有洗漱用具的臉盆等物。老戰(zhàn)士們熱情地給我們倒開水。因為太晚行李不讓打開,我們被安排在老兵宿舍休息,不知道他們?nèi)ツ睦餃惡狭恕km然很累,但興奮勁兒使得大家一夜都沒怎么合眼。晚上刮起了風,嗚嗚地卷著沙土將門窗拍打得劈啪作響,著實給我們來了個下馬威。記得頭天晚上屋前有個小沙包,第二天早上卻跑屋后去了。
第二天我們?nèi)チ诵卤奚幔疽詾楦媳牟畈欢啵髞聿胖牢覀兊鸟v地并沒有什么房子,只有臨時搭起來的窩棚。每個窩棚門口都有一個帶蓋的大水缸,窩棚里沒有炕。我打開行李卷,把媽媽特意準備的新被褥新床單拿出來,真舍不得鋪在地上。等大家挨個鋪好后,花花綠綠的床單看上去也挺好看,蠻有生活氣息。盡管是8月底,躺在地上還是又涼又潮,蒼蠅、蚊子、小咬成群。當時吃的是饅頭就菜湯,晚上寫日記連電燈都沒有,周圍除了沙包就是光禿禿的山,艱苦的考驗向我們襲來。
記憶猶新的掏廁所
翻開當年的日記,1969年9月3日第一次勞動是掏廁所,就是從旱廁后面的糞池中往外清運糞便。活兒又臟又累,臭氣熏天,大蒼蠅嗡嗡地在眼前飛,當我見到白色蠕動的蛆時,既害怕又惡心直想吐,但還是咬著牙堅持著。不一會兒手上就磨出了水泡。
第一次上地里勞動是割草,出發(fā)前每人發(fā)一把鐮刀,那時沒有勞保手套。之前在北京公園里見過柔軟細長的綠草,我心想割草應該不算累活兒,沒想到我們割的是又扎又硬的蘆葦(為牲畜過冬儲備的飼料)。干了沒多會兒,手和胳膊就被劃得生疼,還留下了幾道滲血的口子。我只好用手絹包扎起來繼續(xù)割。小咬成群嗡嗡叫,弄得身上到處癢癢的,望著一眼望不到邊的荒草,只覺得好像永遠也割不完似的。但大家都很認真,一個個埋頭干著。
半軍事化生活
我們的內(nèi)務跟解放軍一樣要求,每天早晨把自己的被子疊得眼豆腐塊兒似的(以至后來被子的四角都揪得沒有棉花了)。洗漱用具及勞動工具擺放整齊劃一,每天各班都要內(nèi)務評比。每天下午都要操練,練隊列還要練匍匐前進,叫做“天天練”。
我們每天都要輪流站崗,倆人一班一個小時。平時“天天練”背的是木頭槍,站崗時背的是長桿真槍,沉甸甸的,雙肩不停地倒換著背,肩膀一會兒就酸疼了。那時大家都愿意站熄燈后的第一班崗,趁著還不太困,在營房外邊巡邏幾圈,看著星星月亮聊聊天就可以換崗回去睡個安穩(wěn)覺了。最不愿意站的是起床前倒數(shù)第二班崗,昏昏沉沉地睜不開眼,睡得死的連叫帶捅好幾下才能醒來。還有隨時可能發(fā)生的緊急集合,搞得我們狼狽不堪。
文藝班生活的亮色
我在兵團前兩年的生活都是在文藝班度過的,那年月“宣傳”是大事,盡管條件差,也談不上娛樂生活多豐富,但還是為我的人生經(jīng)歷增添了一筆歡快的色彩。
1969年9月11日,連里開會決定讓我當宣傳組女生班班長。此后每天排練前都要集合大家整隊點名,布置任務,逼著你要有魄力,敢講會說。這對當時性格內(nèi)向的我是一種鍛煉和考驗。
我們一般是晚上排練節(jié)目,勞動一天本來已經(jīng)夠累了,晚上排練后渾身更加酸疼了。當時因為年輕,主要靠精神支持,每個人都積極要求上進,不怕苦不怕累,因此排練一點沒有落下。日記里還記載11月底的一天,我們宣傳組去連隊各班教歌、指導節(jié)目的事。
我曾參加過連里京劇“沙家浜”第二場“轉(zhuǎn)移”的排練演出,我飾演的阿慶嫂在這場戲中只是走個過場的配角,只有幾句臺詞。沒有服裝,我就向當?shù)剞r(nóng)場職工家屬借來藍底碎花大襟小褂,在領口、衣襟上縫上白布條,圍上改裝的圍裙,把頭發(fā)挽到腦后,戰(zhàn)友們都說很像。后來我們組織了紅色娘子軍“大刀舞”和長征組歌的排練等。
那段兵團歲月很難概括評價,但卻讓我學會了許多農(nóng)活,挑水、脫坯、剪羊毛、澆地,挖渠等,雖然苦,但苦中有樂,磨練了意志,給我留下了永生難忘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