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軍的小說《待嫁》寫的是一個真實而荒誕的故事,一個悲劇性的故事。如果我們在這里簡單地復述梗概,相信許多人會認為它并不可信。如何去把握這樣一個真實又特殊,既可以令人有所思考又可以成為通俗讀物的素材,絕對是對這位小說新人的挑戰。
小說的故事發生在當今農村,但講述的卻是中國農村腐朽落后的那一面。這里的農村與我們所熟知的改革開放、面貌一新的農村截然不同。那個我們常見的當代農村,雖然也具有許許多多的矛盾和痛苦,但那矛盾是新的,痛苦也是新的,是社會生活巨變帶來的矛盾,是經濟發展帶來的痛苦。而在這個故事里,痛苦與矛盾卻不是這樣,它是我們已忘記多時的封閉的鄉村生活,是被我們久已忽視的另一個真實側面。現代社會的光芒并未照到這些中國鄉村遙遠的角落。這里與我們所看到的社會反差之大,令人驚異,卻又真實無比。中國當代農村社會的復雜性,使得生活比虛構更加有想像力。而從某種意義上說,這篇小說是在繼承五四后的某些文學傳統。在對中國歷史的痛苦經驗進行反思,對中國的傳統文化進行反思。
小說《待嫁》有一個令人心驚的故事,故事里的主人公最終找到了一個無比殘酷的出路。這里可以有懸念,有疑問,有可讀性。令人慶幸的是作者沒有將小說簡單地停留在一個故事的表面,沒有將這一事件當作一件聳人聽聞的小報新聞。它以細膩見長,敘事毫不鋪張,溫情,卻又冷酷,這也許就是生活的真實狀態之一,也就是這種矛盾的內核使得小說具有了藝術上的張力,深化了小說的悲劇色彩。令讀者得以看到農村社會某個角落的真實情狀。
農村是中國當今生存環境最艱苦,掙扎也最激烈的地方,中國的農村有著太多的側面可以供我們述說。所以,講述一個農村的故事對作家的虛構能力和想像力要求似乎不高。他們真正的任務很大程度上不是去編一個令人拍案的故事,而是以個性的方式,將那些現實事件和現實生活藝術化,使之成為一篇小說,一個藝術品。小說的獨特價值就在于它能用很獨特的方式,用小說家自我的語言把這個故事講述出來,形成獨有的小說風范,將生活中更真實更深入的一面亮給了大家。
一個年輕的作者寫了一篇很“舊”的小說,也許這正是這篇小說的閃亮之處,也是它獨特的一面。但是,我們又可以在此苛求,他能夠在哪里找到自己的聲音呢?也許,這篇小說的優勢也就是它的局限所在。他在繼承一個傳統的同時也在因循這個傳統,因為,今天的時代畢竟已根本不同于上個世紀初的中國了,僅僅停留于這種“舊”,停留于這種傳統,對于一個今天的作家來說是不夠的。如何超越傳統,如何發現這個時代內部的聲音,將是作者也是今天作家們無法回避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