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修辭例說

古人說話講究辭令，寫文章講究文采。子曰：“言之無文，行而不遠(yuǎn)。”一部《論語》，不但是儒家思想學(xué)問所在，其語言之精煉、優(yōu)美、含蓄，堪稱古文學(xué)典范。劉勰在《文心雕龍·情采》中也說：“言以文遠(yuǎn)。”大意是說，文章因有文采，才能流傳千古。修辭用得好，也能增加文章的文采，增強(qiáng)文章的表達(dá)效果，所以古人寫文章時也非常重視修辭手法的運(yùn)用。了解這些修辭方式，自然有助于我們文言文閱讀能力的提高。以下簡單介紹幾種對文言文閱讀影響較大的修辭格。

1.借代

文言文中，借代修辭格運(yùn)用得相當(dāng)普遍，如果按字面翻譯，往往會造成誤解。如：“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陽。”（諸葛亮《出師表》）這里的“布衣”在古代不難理解，因?yàn)楣艜r平民多穿麻布衣服，用這一特征來代事物本身，是一種借代。如果不了解這一點(diǎn)，按字面譯，后面的“不以臣卑鄙”（不因我地位低、見識淺）就會使人產(chǎn)生疑問：“穿布衣服”，怎么就“地位低”呢？在翻譯時對這類地方應(yīng)采取意譯的方法，加以復(fù)原（譯為“平民百姓”），否則往往會使人莫名其妙。

2.互文

就是寫作時，為了某種需要，故意將一個完整的意思拆開，分別用兩部分或幾部分來表達(dá)，使上下文互相呼應(yīng)，互相補(bǔ)充，互相滲透，互相隱含，上文里省去了下文里將要出現(xiàn)的詞語，下文里省去了上文里已出現(xiàn)的詞語；理解時，必須把上下文拼合起來才能得出正確的認(rèn)識。這類句子， 在內(nèi)容上前后互相補(bǔ)充，常常可以收到言簡意賅的效果。如：“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范仲淹《岳陽樓記》）原意本是“不因外物環(huán)境和自己遭遇的好壞而高興或悲傷”，這里的“喜”，不僅指“物”，同時也指“己”，“悲”不僅指“己”，也指“物”。再如：

⑴秦時明月漢時關(guān)。（王昌齡《出塞》）

⑵有席卷天下，包舉宇內(nèi)，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賈誼《過秦論》）

例⑴不能簡單地理解為明月是秦時的，關(guān)隘是漢時的。而應(yīng)合起來理解為：秦漢時的明月，秦漢時的關(guān)隘。此句由于受音節(jié)和字?jǐn)?shù)的限制，前面省去了一個“漢”字，后面省去了一個“秦”字，詩句因而顯得含蓄凝練，這正是互文的修辭特點(diǎn)。例⑵“席卷”“包舉”“囊括”“并吞”構(gòu)成互文，“天下”“宇內(nèi)”“四海”“八荒”構(gòu)成互文，應(yīng)理解為：（秦孝公）有吞并天下的野心。作者通過互文的修辭方法，將一個意思分成幾個句子來表達(dá)，盡情鋪陳，更加鮮明有力地表現(xiàn)了秦孝公稱霸全國的野心。

3.合敘

文言文中，有一種與互文相對的修辭格，它把本應(yīng)分別敘述的改為合并敘寫，這種修辭方法叫合敘。合敘是古人常用的修辭方法，它變分為合，化簡為繁，使句子顯得較有變化。如歐陽修的《醉翁亭記》：“野芳發(fā)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陰，風(fēng)霜高潔，水落而石出者，山間之四時也。”這里的“風(fēng)霜高潔”便是“風(fēng)高霜潔”的合敘，意即“天氣高爽，霜色潔白”。韓愈《師說》：“句讀之不知，惑之不解，或師焉，或不焉。”此句用分?jǐn)⒔忉專褪恰熬渥x之不知，師焉，惑之不解，不焉”。再如蘇軾的《赤壁賦》中“況吾與子漁樵于江渚之上，侶魚蝦而友麋鹿。”這里的“漁樵于江渚之上”便是“漁于江之上，樵于渚之上”的合敘，意即“在江上打魚，在小洲上砍柴。”

對于合敘，理解時必須弄清楚前后成分的對應(yīng)關(guān)系，如上例中“風(fēng)”和“高”對應(yīng)，“霜”和“潔”對應(yīng)。“漁”和“江”對應(yīng)，“樵”與“渚”對應(yīng)。合敘的特征是前后雙雙并提，理解時必須前后分別相系。

4.委婉

在語文表述中，為了某種需要，對某件事情不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出來，而是換一種說法，這就是委婉。文言文中委婉修辭格常用于外交場合。如赤壁之戰(zhàn)中，曹操給東吳下戰(zhàn)書，“今治水軍八十萬眾，方與將軍會獵于吳。”這就是一種委婉說法。明明大兵壓境，殺氣騰騰，卻故意說得十分輕松自在。對這類句子的翻譯，則一定注意保持原文的修辭色彩。

5.諱飾

諱飾實(shí)際上也是一種委婉，往往是由于人的忌諱而改變了說法。 如對于“死”，帝王死叫“山陵崩”“宮車晏駕”“千秋之后”，老百姓死則稱為“填溝”。只有了解這些說法的真正含義，才能準(zhǔn)確地翻譯文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