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月,維也納金色大廳舉行了一場“魅力東方——維也納·中國新春音樂會”。這是中國京劇、越劇、滬劇和豫劇四大劇種首次站在世界頂級音樂舞臺上,聯(lián)袂展示中國戲曲的藝術魅力。
史依弘:華麗貴妃堅持走圓場
每次和別人聊起這次訪問演出,史依弘總是很興奮:“在此之前,雖然著名京劇老生于魁智也曾到金色大廳表演過,但像這樣全方位展示中國戲曲的演出,還是頭一次。能通過我微薄的力量讓更多的西方觀眾了解并欣賞原汁原味的中國戲曲,我很驕傲。”
如今在各類電視節(jié)目上,觀眾總能看到一些黃頭發(fā)藍眼睛的外國人,操一口流利京話、穿全副京劇行頭開唱,似乎京劇已成為世人熟知的劇種了。可事實上國外對于京劇的了解還是非常有限的。“尤其是在奧地利等歐洲國家,了解的人少而又少,除了一些華裔觀眾,外國觀眾對于京劇幾乎一無所知。”正因如此,雖然此次演唱的只是《大唐貴妃》的選段,但史依弘堅持要穿京劇最正統(tǒng)的貴妃服裝。她說“我相信,對于第一次接觸京劇的外國人來說,最傳統(tǒng)的京劇服裝肯定具有最大的魅力,我希望他們能看到最古老、最美麗的中國文化。”
幾乎所有去國外演出的中國藝術團體都會遇到文化差異這一問題,此次也不例外。盡管演出組事先做足準備工作,不但帶上了琴師、化妝師,還將整套行頭也帶進了金色大廳,可還是遭遇了一些麻煩。
最大的問題在于“舞臺”。金色大廳是世界最古老的音樂廳,由于它是專門為音樂演奏建造的,所以原本不大的舞臺幾乎都劃給了樂隊,而提供給演員的僅有一平方米不到的站立臺。這方寸之地,連舞臺也稱不上。最麻煩的是,樂隊的位置在大廳建造初始就被牢牢鎖定在地上,不可能挪動。“當時我們的現(xiàn)場導演和大廳負責人協(xié)商時,雙方都不肯讓步,差點就演不成了。”史依弘激動地說:“我當時再三和他們解釋這是一次表演,我不是清唱,而是要穿著戲服演唱。京劇是唱做并重的表演,既然穿了戲服,就不能像歌劇演員那樣站在舞臺上傻唱,這不但對外國觀眾不尊重,對京劇本身也是一種糟踐,我最起碼要在出場時走個圓場吧!但是外國人不理解。在他們看來衣服僅僅代表一個角色,和唱本身沒有多大關系,只要在說明書里寫明角色出處、唱的是什么故事就成了。”
不過最終是劇院方讓了步。他們特意拆了三排觀眾席。“然后我就繞著樂隊象征性地走了個圓場作為出場。直到現(xiàn)在我仍然覺得這樣的堅持是必要的。”史依弘說。
雖然遭遇了一些磕絆,但中國演員的精彩表演還是征服了全場觀眾,全場掌聲經(jīng)久不息。中國駐奧地利大使盧永華在演出結束后連聲稱贊,并稱此次“維也納新春音樂會”為傳播中國優(yōu)秀文化做了一件好事。據(jù)奧中文化交流協(xié)會負責人介紹,由于演出當天引起巨大反響,第二天奧地利總理府許多官員紛紛打聽演出的盛況,為錯過觀看中國戲曲而感到懊喪。
還有一件事讓史依弘始科不及。“她是奧地利大使的一個朋友,服裝設計師。演出一結束,她沖到后臺要我把身上的戲服留給她做紀念,甚至當場就要掏錢買,說中國戲曲服飾的美讓她感到‘驚心動魄’。看她那么喜歡,我真的非常高興,但因為戲服是京劇院的,我只能告訴她可以去中國買。”有了這么個小插曲,史依弘更加堅信中國戲曲能為世界所接受:“其實中國戲曲的美就像是藏在深閨的女孩,只有讓她走出去,她的美才能被世界所認識。”
茅善玉:經(jīng)典的作品久演不衰
古樸寧靜的鄉(xiāng)村生活,白雪皚皚的冬日街景,古老威嚴的歐式建筑,讓茅善玉的首次奧地利之行充滿驚喜。可惜由于演出時間較緊,她沒來得及飽覽維也納的風光,而金色大廳成為她印象中最為深刻的地方。
茅善玉原本以為,金色大廳肯定是一座偉岸高大、金碧輝煌的音樂廳,但到了維也納,見到了“真面目”后,多少有些失望。“真的不是很大,演出場地也很狹窄,我們還抽空到臺下去看看座位,也是非常擁擠的,整體感覺甚至覺得陳舊。”
不過,當茅善玉站在金色大廳舞臺上演出的時候,才感受到了其雍容渾厚的“經(jīng)典”魅力。為何一座現(xiàn)在看來并非“出類拔萃”的音樂廳會依然風靡世界,每年觀眾絡繹不絕,這本身就足以證明其是一個經(jīng)典。茅善玉解釋道,“這其中有幾百年來歷史文化的沉淀,這些文化底蘊就是她的經(jīng)典所在,所以她可以一直保留下來,一直受到人們的崇拜仰慕。文藝作品也是一樣,施特勞斯的圓舞曲每年新年音樂會都演奏,但人們還是會去欣賞它,所以說經(jīng)典還是很有魅力和市場的。”
此次中國戲曲演出,吸引了大批觀眾的眼球,為金色大廳的新春舞臺增添了一道亮色,國內(nèi)的反響也很大。茅善玉非常高興地說“我每天回來都會接到各方朋友的來電,對演出表示祝賀和喜愛。”
然而,作為上海地方劇種的“掌門人”,她想得更多的是此行的意義。“喜新厭舊是人的本性。不過人們也喜歡經(jīng)典的東西,我們需要通過一代代演員的打磨,加深人們對經(jīng)典作品的印象。”
在金色大廳,茅善玉表演的《紫竹調(diào)》讓人難忘。為什么偏要選《紫竹調(diào)》呢?茅善玉坦言是看到了經(jīng)典的共通之處,認為即使對滬劇完全陌生的觀眾也會喜愛上《紫竹調(diào)》。“以前觀眾每次都會點唱《金絲鳥》,我一直擔心是否過于重復,可我現(xiàn)在認為,正是因為它的經(jīng)典,才會受到大家的喜愛。《紫竹調(diào)》、《金絲鳥》都是令人百聽不厭的作品,應該保留,而每個時代演員的詮釋和理解又是不同的,所以沒有必要擔心重復。”
對于國外演出的成功,茅善玉保持了冷靜的態(tài)度。“滬劇畢竟是地方戲,語言既是它的特色,也是障礙。我們還是要以上海為立足點,在這個基礎上向外發(fā)展。這次演出的《紫竹調(diào)》,雖然簡單,但旋律上口,傳唱面廣,我認為它能代表滬劇、代表上海。只有經(jīng)典的、民族的,才是世界的。”
單仰萍:想把《紅樓夢》搬過去
雖然登上了金色大廳的舞臺,但單仰萍仍然感到有點遺憾。這次她與錢惠麗合唱經(jīng)典唱段《天上掉下個林妹妹》,錢惠麗還另外表演了一段《金玉良緣》。“越劇的經(jīng)典唱段大都比較悲切,選這兩段主要是出于喜慶的考慮。雖然它們也能代表越劇的特色,但畢竟有點局限。”
與史依弘比,她們遇到的磕絆更大一些。她們這次帶去的版本是以前舊有的交響樂版本,在與國外樂隊合作中出現(xiàn)了麻煩。由于沒有民樂主音,她們不知從哪里開唱,增加了排練的難度,練了好幾遍還是沒感覺。“后來指揮說,上臺后我會給你們手勢的,我倆這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完成了演出。”如果說音樂的問題還能克服,那唱得少也是個大問題。“這次我就唱了四句,實在太少了!真希望下次能把整臺《紅樓夢》搬過去,將越劇魅力完整地呈現(xiàn)出來,彌補一下此次的遺憾。”
“在多瑙河旁,美麗的藍色多瑙河旁。”詩人卡爾貝克的詩句給了施特勞斯美麗的靈感,那首膾炙人口的《在美麗的藍色多瑙河旁》也成了奧地利一張無形的名片。單仰萍說,以前只是聽聞奧地利的音樂盛名,如今親見當?shù)厝宋娘L景,才深感音樂早已融入到奧地利人生活的各個層面。樂壇高手,美妙旋律,這只是其中一部分,而更多的則來自于音樂愛好者的欣賞、理解和尊重。“我覺得他們是真的愛藝術,所以才會自己花錢來欣賞,而且無論是從藝術素養(yǎng),還是鑒賞水平,他們都是最棒的。希望國內(nèi)如此優(yōu)秀的欣賞者多些、更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