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多了,眼見奧運臨近,地鐵口邊的施工圍欄始終不能拆下,數百米見方、十幾米的大坑,始終填不平。
2006年2月21日,北京奧運會900天倒計時牌揭牌,北京市市長王岐山要求北京奧運工程必須嚴格按工期完成。
而就在此時,奧運配套工程之一的東直門交通樞紐工程東牛廣場項目(以下簡稱“東華項目”)卻陷入了一場突然襲來的危機。一起涉及15億元騙貸案的訴訟與此關聯在一起。
東華項目地處北京“黃金地段”,號稱是“地產蛋糕”上的“櫻桃”。商業價值毋庸置疑,更重要的是這里還是北京東北部最重要的交通樞紐,聯接著北京環線地鐵、13號地鐵,數十條公共電汽車線路,每天有十幾萬人在此轉車。
可自從2000年項目啟動以后,由于資金頻頻告急,工程始終進展緩慢,每天在這里集散的上班族飽受繞道之苦。五年多了,眼見奧運臨近,地鐵口邊的施工圍欄始終不能拆下,數百米見方、十幾米的大坑,始終填不平。
《英才》記者多方走訪,試圖理清個中緣由,卻看到了一個公益項目被當作有利可圖的“地產蛋糕”倒來倒去,而經過多方博弈,各種利益群體越來越糾葛不清,工程前景儼然變成了一個謎局。
北大青鳥成了冤大頭?
事情的發端是2006年1月10日深發展的一則公告,公告稱“該行于2003年8月向中財國企投資有限公司、首創網絡有限公司及其系列企業發放的共計15億元貸款,大部分資金被挪用于北京東直門交通樞紐項目,項目權益人北京東華廣場置業有限公司為該15億貸款提供了不可撤銷的連帶保證擔保。
“鑒于東華置業將其享有的東直門項目權益在未獲合理對價的前提下轉讓給北京城建東華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為保全債權,該行于2005年11月7日向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請求法院依法撤銷東華置業向城建東華轉讓東直門項目土地使用權的資格行為。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于2005年11月10日正式立案,并于11月17日依法查封了東直門項目土地使用權。”
城建東華與東華置業這兩個公司現在均為北大青鳥實際控制,青鳥分別在城建東華和東華置業占有90%和51%的股權。
公告直接將奧運項目工程身陷貸款丑聞公知于天下,也讓北大青鳥感到自己成了冤大頭,因為他們只是半路被拉進來的當事人。
東華項目肇始于2000年,當時,北京城建投資發展股份有限公司與海南京灝實業有限公司等從北京市東城區政府取得這一項目的開發權,并為此成立了項目公司——城建東華,其中北京城建占54%的股權,海南京灝大約持有35%的股權,另一位股東持有剩下的股權。
據了解,海南京灝公司和另一位股東又都與時任北京城建集團總經理郁志桐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
拿下項目之后,城建東華并未自行開發建設,因為這個一本萬利的項目,只需協議轉讓一倒手,利潤就是巨大的。
2002年,城建東華與香港康實投資有限公司共同設立了一家項目公司,即東華置業,開始合作開發這一項目,并約定了項目權益的歸屬。東華置業于2002年4月30日完成工商注冊登記。
協議簽訂后香港康實當時也無資金實力操作這一項目,挖好的大坑又擱置了一年多。
時間到了2003年,時任香港康實股東的陳達成(陳達成當時既是香港康實的股東,同時也是三九汽車發展有限公司總經理,現在正因“三九”趙新先案被羈押)搞定了一筆來自深發展的15億貸款,擱置了三年的東華項目出現了轉機。
無奈,此時香港康實內部又發生了股東間的糾紛。康實的三個股東中,大股東康實集團占51%,另兩家注冊在處女島的公司“Rainbow”和“美譽”合計占49%。Rainbow和美譽的實際所有者都是陳達成。
陳認為東華項目起死回生完全是因為自己周轉而來的深發展貸款,因此要求在香港康實中擁有更多的權益。
就在雙方爭執不下的時候,國土資源部出臺了新土地政策:2004年8月31日后,土地一級市場不再實行協議出讓,而全部實行掛牌交易,就是所謂的“8·31大限”。
“新政”讓東華項目面臨著掛牌交易,而且土地成本也大大提高,協議轉讓已經無利可圖。再加上有人向有關政府部門舉報,稱東華項目造成了數億國有資產流失,于是東華置業被迫轉讓了這個為各界所看好的項目。
2004年6月8日,北京城建(600266)發布公告稱,6月3日公司已與北京市華遠地產股份有限公司簽署了《股權及相關權益轉讓意向書》。
此時,北大青鳥總裁許振東開始置身于東華項目之中。因為在2003年底左右,北大青鳥收購了康實集團100%的股權,進而持有香港康實51%的股權及其在東華置業中的相應權益。據說,康實集團此前對北大青鳥存有負債,所以,北大青鳥的收購代價僅為億元左右。
至此,分別控股了東華置業和城建東華的北大青鳥和北京華遠開始產生糾紛,都聲稱享有對東直門項目的開發權,一度還對簿公堂爭奪土地使用證。
最終,在“大限”之前,爭議各方終于達成了“五方協議”,暫時和解。隨后,深發展開始介入糾紛,東華項目又被擱置。
北大青鳥和深發展的分歧在于對五方協議的執行和理解上,北大青鳥認為,東直門項目在2005年又經過了重新立項,已與東華置業無關;深發展則認為,這是北大青鳥利用同時控股兩家公司的便利,將本屬東華置業的項目無償轉讓給了城建東華。
又經過一年多的扯皮,東華項目的進展仍然十分緩慢。其間,東華項目已經變身為了奧運配套工程項目,而深發展由于被美國新橋投資集團收購,成為了建國以來國內的第一家外資銀行。
外資銀行只能按照國際的慣例經營,因此不諳“中國式沉默原則”的深發展行長韋杰夫把這15億貸款糾紛公知于眾,這就是1月10日公告的由來。
可自從2000年項目啟動以后,由于資金頻頻告急,工程始終進展緩慢,每天在這里集散的上班族飽受繞道之苦。五年多了,眼見奧運臨近,地鐵口邊的施工圍欄始終不能拆下,數百米見方、十幾米的大坑,始終填不平。
《英才》記者多方走訪,試圖理清個中緣由,卻看到了一個公益項目被當作有利可圖的“地產蛋糕”倒來倒去,而經過多方博弈,各種利益群體越來越糾葛不清,工程前景儼然變成了一個謎局。
北大青鳥成了冤大頭?
事情的發端是2006年1月10日深發展的一則公告,公告稱“該行于2003年8月向中財國企投資有限公司、首創網絡有限公司及其系列企業發放的共計15億元貸款,大部分資金被挪用于北京東直門交通樞紐項目,項目權益人北京東華廣場置業有限公司為該15億貸款提供了不可撤銷的連帶保證擔保。
“鑒于東華置業將其享有的東直門項目權益在未獲合理對價的前提下轉讓給北京城建東華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為保全債權,該行于2005年11月7日向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請求法院依法撤銷東華置業向城建東華轉讓東直門項目土地使用權的資格行為。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于2005年11月10日正式立案,并于11月17日依法查封了東直門項目土地使用權。”
城建東華與東華置業這兩個公司現在均為北大青鳥實際控制,青鳥分別在城建東華和東華置業占有90%和51%的股權。
公告直接將奧運項目工程身陷貸款丑聞公知于天下,也讓北大青鳥感到自己成了冤大頭,因為他們只是半路被拉進來的當事人。
東華項目肇始于2000年,當時,北京城建投資發展股份有限公司與海南京灝實業有限公司等從北京市東城區政府取得這一項目的開發權,并為此成立了項目公司——城建東華,其中北京城建占54%的股權,海南京灝大約持有35%的股權,另一位股東持有剩下的股權。
據了解,海南京灝公司和另一位股東又都與時任北京城建集團總經理郁志桐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
拿下項目之后,城建東華并未自行開發建設,因為這個一本萬利的項目,只需協議轉讓一倒手,利潤就是巨大的。
2002年,城建東華與香港康實投資有限公司共同設立了一家項目公司,即東華置業,開始合作開發這一項目,并約定了項目權益的歸屬。東華置業于2002年4月30日完成工商注冊登記。
協議簽訂后香港康實當時也無資金實力操作這一項目,挖好的大坑又擱置了一年多。
時間到了2003年,時任香港康實股東的陳達成(陳達成當時既是香港康實的股東,同時也是三九汽車發展有限公司總經理,現在正因“三九”趙新先案被羈押)搞定了一筆來自深發展的15億貸款,擱置了三年的東華項目出現了轉機。
無奈,此時香港康實內部又發生了股東間的糾紛。康實的三個股東中,大股東康實集團占51%,另兩家注冊在處女島的公司“Rainbow”和“美譽”合計占49%。Rainbow和美譽的實際所有者都是陳達成。
陳認為東華項目起死回生完全是因為自己周轉而來的深發展貸款,因此要求在香港康實中擁有更多的權益。
就在雙方爭執不下的時候,國土資源部出臺了新土地政策:2004年8月31日后,土地一級市場不再實行協議出讓,而全部實行掛牌交易,就是所謂的“8·31大限”。
“新政”讓東華項目面臨著掛牌交易,而且土地成本也大大提高,協議轉讓已經無利可圖。再加上有人向有關政府部門舉報,稱東華項目造成了數億國有資產流失,于是東華置業被迫轉讓了這個為各界所看好的項目。
2004年6月8日,北京城建(600266)發布公告稱,6月3日公司已與北京市華遠地產股份有限公司簽署了《股權及相關權益轉讓意向書》。
此時,北大青鳥總裁許振東開始置身于東華項目之中。因為在2003年底左右,北大青鳥收購了康實集團100%的股權,進而持有香港康實5l%的股權及其在東華置業中的相應權益。據說,康實集團此前對北大青鳥存有負債,所以,北大青鳥的收購代價僅為億元左右。
至此,分別控股了東華置業和城建東華的北大青鳥和北京華遠開始產生糾紛,都聲稱享有對東直門項目的開發權,一度還對簿公堂爭奪土地使用證。
最終,在“大限”之前,爭議各方終于達成了“五方協議”,暫時和解。隨后,深發展開始介入糾紛,東華項目又被擱置。
北大青鳥和深發展的分歧在于對五方協議的執行和理解上,北大青鳥認為,東直門項目在2005年又經過了重新立項,已與東華置業無關;深發展則認為,這是北大青鳥利用同時控股兩家公司的便利,將本屬東華置業的項目無償轉讓給了城建東華。
又經過一年多的扯皮,東華項目的進展仍然十分緩慢。其間,東華項目已經變身為了奧運配套工程項目,而深發展由于被美國新橋投資集團收購,成為了建國以來國內的第一家外資銀行。
外資銀行只能按照國際的慣例經營,因此不諳“中國式沉默原則”的深發展行長韋杰夫把這15億貸款糾紛公知于眾,這就是1月10日公告的由來。
一場暗戰在法庭外開打
深發展這一紙在許振東看來極不和諧的公告,讓本已平息的項目糾紛再起波瀾。所以,作為項目實際控制人的北大青鳥在第一時間發起了反擊。
1月16日,由北大青鳥旗下北大文化控制的媒體載文稱,“目前北京東直門交通樞紐項目并沒有深發展的貸款,這15億元資金已經陷入了一起惡性騙貸案件”;“深發展完全是惡意訴訟”。
文章稱,深發展的貸款合同本身即屬違規,屬于刑事案件;東華置業的擔保從屬合同作為民事糾紛,應依“先刑后民”的受理順序進行處理。
隨后,針對這一報道,深發展再度發布公告,稱相關報道失實,且指上述媒體是“被告人的關聯人”。之后,又連續發布公告澄清深發展前任行長周林與15億貸款案的關聯,并同時在深圳羅湖區法院提起民事侵權訴訟。
無論各方誰對誰錯,眼下,東華這個奧運配套項目的如期竣工卻是著實打上了問號。
在東華項目被查封后,《英才》記者曾致電2008北京奧組委媒體運行部部長、新聞發言人孫維佳,他告訴記者:“目前新聞部還不知道此事,也沒有對媒體要表的態度。如果法院的判決下達,對奧運工程產生了實際影響,奧組委會對此是會發表聲明的。至于具體細節,建議你去問工程部。”
隨后,《英才》記者又分別致電了深發展總行以及北大青鳥總裁許振東,盡管都表示對媒體沒什么好說的,主要看法院的判決,可兩家都看不出和解的跡象,一場暗戰正在法庭外進行著。
2月底,北京市高院發出民事裁定書,裁定解除對東直門交通樞紐及東華廣場面積9.13萬平方米土地的查封。
而正當許振東以為暫時擺脫了深發展的糾纏時,一封蹊蹺的警示函又打亂了這一切。3月1日開始,一份名為“深圳發展銀行北京代表處”的函件開始在國內銀行界流轉。
函件的題目為“關于東直門交通樞紐及東華廣場商務區項目土地使用權涉嫌為贓物的函”,該函件注明的接收人為“國家開發銀行、中國工商銀行、中國農業銀行、中國銀行、中國建設銀行、交通銀行”,該函件還同時注明抄送單位為“中國人民銀行、中國銀行業監督管理委員會”。
函件擺明了是讓其他銀行不要趟這渾水,不要借給北大青鳥錢。誰都知道北大青鳥資金緊張,許振東剛剛賣掉自己的所有廣電產業,就為了力保東華項目。而這封函件無異于釜底抽薪,著實讓許氣憤不已。
《英才》記者隨后致電深發展總行的董辦秘書徐進、總行辦公室以及新聞處,得到的答復是:“關于那封警示函,總行這邊并不知情,至于這種做法,業界是有慣例的。”同時,辦公室人員還告訴記者,“幾起訴訟都在進行過程中,實在是沒有辦法對媒體發表意見,怕會影響法院的公正判斷。”
而深發展的獨立董事郝珠江律師也對《英才》記者坦言:“盡管我們是獨立董事,可以發表獨立意見,但是,我們已經與董事會有了約定,對于目前的訴訟,完全要配合行里的法律行動,不能單獨發表意見給媒體。”
而青鳥一方的態度也很堅決,“眼下最關鍵的是奧運工程如何順利進行”,許振東說,“無論如何,東華項目一定要力保。”
眼見該案就將于3月底正式開庭,看來他們是注定要拿奧運工程相互要挾,拼個你死我活了。
誰能將東華項目進行到底?
雙方現在的爭議就是15億貸款的用途,而東華項目卻是關乎奧運工程能否如期完工,東直門大坑能否在2008年前順利填平的大事。所以,工程的進展更令人關注。
許振東能把這個項目進行下去嗎?
一位同為北大校企的另一家企業的知情人對《英才》記者說:“警示函一出,現在各家銀行都開始警惕起來,本來青鳥這幾年的名聲就臭了,現在更不會有人貸款給青鳥了。而現在依靠青鳥的實力根本單獨做不下去這個項目,而有關部門也不會拿奧運工程冒險。所以,青鳥的前途堪憂。”
這一邊兒,許振東也的確急了。警示函事件后,許再次通過自己控制的媒體聲稱:“保留起訴權。”
“可對方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先是許振東不按套路出牌,用控制的媒體發出失去客觀公正的聲音,才有了后來的警示函事件。”上述知情人說。
據《英才》記者了解,青鳥集團的資金緊張也是許振東這些年一意搞資本運作造成的。青鳥集團是北大校企的四大名旦之一,本來是為實現科技成果產業化的“青鳥工程”而設立的,可這些年青鳥集團在北大的科技成果產業化方面沒有什么突出貢獻,倒是在資本市場上聲名遠播。
從1994年借殼天橋百貨上市以后,在海南證券工作過的許振東就一直引領青鳥在資本的道路上狂奔。通過幾年的資本擴張,旗下直接或間接控股的上市公司已達8家,分別是北大青鳥、青鳥環宇、青鳥天橋、青鳥華光、北大高科、中芯國際、光電股份、沈陽公用、大通證券。
而這些年收購搜狐,布局廣電,再到一系列上市公司財務丑聞曝光,青鳥幾乎成了媒體每月都要敲打的“垃圾公司”,其財務問題不斷受到各方質疑。
2006年1月25日,青鳥旗下的青鳥華光發布重大資產出售公告,宣布將子公司北京北大文化發展有限公司80%的股權,北大高科技產業投資有限公司57.69%的股權出售給北京四海博業有限公司,轉讓價款共計5200萬元。
此后,許又陸續轉讓了所有的廣電項目,并對媒體表示,已準備了20億來力保東直門項目。而對此,熟悉青鳥內情的人士還是嗤之以鼻,“青鳥又在玩財技了。”
此次收購北大文化的公司是北京四海博業,其旗下還有以四海冠名的其他餐飲等多家公司。而四海的實際控制人是陳廣田和陳倩倩兩個自然人,分別占有70%和30%的股份。
《英才》記者遍查此二人的身世履歷,卻是一無所獲。有知情人告訴記者,其實這些名義上的股東都是幌子,因為一些有公開身份的人,無法經商,所以只能做隱名股東,在前面擺上幾個傀儡而已。
盡管憑空跳出來一個四海博業為許振東助陣,但賣北大文化的幾千萬也不足以幫助之前早已捉襟見肘的北大青鳥資金困境。
對于東華事件的解決,上述知情人預測到,最終許會放棄這個項目的,并笑道:“因為他是許振東。”校企五宗罪
的確,依靠北大青鳥這個校企來挽救東華項目的危局,確實有些冒險。
校辦企業,這個從未在國外出現的事物,是轉軌時期中國特有的現象。
盡管有豐厚的財力和人力資源,但連年的發展卻步履維艱。中關村管委會專職調研員趙慕蘭這樣分析道,“國有企業有的毛病,校企都有;國有企業沒有的毛病,校企也有。”
有學者總結了校企的“五宗罪”:其一,產權關系上權責不明確;其二,人事關系上,難以得到有效實施;其三,忽視與市場需求的聯系,其競爭能力顯然不如其他企業;其四,“掛羊頭賣狗肉”,不少掛著“高科技”招牌的校企,主要利潤來源卻是房地產;其五,以行政方式管理校辦企業,比國企還國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