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后,黃侃任教于南京中央大學,綽號為“三不來教授”,即“下雨不來,降雪不來,刮風不來”。這是他與校方的約定,真夠牛氣的。每逢老天爺欲雨未雨、欲雪未雪時,學生便猜測黃侃會不會來上課,有人戲言“今天天氣黃不到”,往往是戲言成真。
黃侃自號“量守居士”,書齋名為“量守廬”,典出陶淵明詩:“量力守故轍,豈不寒與饑?知音茍不存,已矣何所悲。”量力守故轍也就是量力守法度。黃侃性格怪異,為人不拘細行瑣德,治學卻恪依師法,不敢失尺寸,見人持論不合古義,即瞪目而視,不與對方交談。黃侃讀書尤其精心,有始有終,見人讀書半途而廢,便會露出不悅之色,責備對方“殺書頭”。最絕的是,臨終之際,《唐文粹續編》尚有一卷沒有讀完,他吐著血,嘆息道:“我平生罵人殺書頭,毋令人罵我也。”
黃侃講課,總是信馬由韁,未入門者,不得要領;已入門者,則覺勝義紛呈。他治學,貴發明,不貴發現,因此聽其講學,常有新鮮感。馮友蘭在《三松堂自述》中有兩處提及黃侃,說是:“黃侃善于念書念文章,他講完一篇文章或一首詩,就高聲念一遍,聽起來抑揚頓挫,很好聽。他念的時候,下面的觀眾都高聲跟著念,當時稱為‘黃調’。當時的宿舍里,到晚上各處都可以聽到‘黃調’。”黃調與《廣韻》吻合,不差毫厘,自是古味十足。
(摘自《書屋》2006年第2期/小標題為編者所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