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侃的脾氣古怪到什么程度,有一事可以說明。他借住過師弟吳承仕的房子。在此期間,他貧病交加,兒子又早殤,感到晦氣纏身,便左思右想,認定居處不祥。既然信風水,搬走就得了,可他偏偏要留下紀念,用毛筆蘸濃墨在房梁上揮寫“天下第一兇宅”,又在墻壁上畫滿帶“鬼”字旁(諸如“魑魅魍魎魃魈”之類)的大字,弄得陰森森滿室鬼氣,才擲筆而去。
陳獨秀曾被黃侃當面或背后惡聲惡氣地痛罵過多次,但這位火爆脾性的青年領袖居然雍容相加。1920年,陳獨秀在武漢高師演講時,感嘆道:“黃侃學術淵邃,惜不為吾黨用!”其服膺之情溢于言表。當年,大學生每屆畢業,照例要印制精美的同學錄,將師生的寫真、履歷匯為一集。印刷費用不低,通常都由教授捐助資金。惟獨黃侃對這種常例不以為然,他既不照相,又不捐錢,待到學譜印出,學校一視同仁,照樣送給黃侃一冊,留作紀念。黃侃收下冊子,卻將它丟入河中,忿然罵道:“一幫蠢貨,請飲臭水!”北大的另一位怪物辜鴻銘則與黃侃的做法不同,學生找他索要照片,刊于同學錄,他同樣感到生氣,說:“我不是娼妓者流,何用照片?你們要是不吝惜經費,何不鑄一座銅像作為紀念?”他這句話足可令阮囊羞澀的學生退避三舍。
(摘自《書屋》2006年第2期/小標題為編者所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