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經濟

全球經濟似乎走在薄薄的冰面上，對飛漲的油價、歐洲的政策僵局、美國不可持續的巨額債務和歷史高點的房價置之不理。是否真像8國集團領導人想讓我們相信的那樣，造成目前狀況的原因是由于投資者熱情高漲，對全球經濟的管理狀況充滿信心？還是變態的恐懼影響了長期利率，從而掩蓋了很多即將爆發的問題？

扣除物價上漲因素后的長期利率低得令人難以置信，這樣的利率掩蓋了全球經濟的眾多問題，這一點已經再明顯不過。全球范圍內飛漲的房價支持了很多國家的消費需求，而且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最近進行的研究顯示，持續下降的長期利率占導致全球價格上漲因素的2/3多。雖然歐洲獲利較少，但如果長期利率回漲到25年來的平均水平，那么歐洲的經濟狀況就會大大惡化。

與此相似，盡管債臺高筑、政治改革眾說紛紜，但拉丁美洲近年來仍然獲得了長足的發展。較低的長期利率使該地區債務尚可控制，同時消費需求高漲使得該地區的出口商品價格猛增。

油價的巨大漲幅為什么沒有像以前發生過的那樣，使世界各國背上難以承受的負擔？答案還是低利率。通常狀況下，油價的快速上漲會很快帶來人們對高通脹的預期，隨之而來的就是利率快速攀升。但是這次，即便美聯儲為了控制通脹不斷調高短期貸款利率，重要性遠遠超過短期利率的長期利率卻像施了魔法般不斷下降。

事實上，美國是這種畸形的低利率環境最大的受益者，人們都拼命借貸，這種狀況早已不再新鮮。房主們有飛漲的房價撐腰，正在累積起越來越多的債務。聯邦政府早已把謹慎的財務原則丟到了窗外。美國吸收了全球超額儲蓄的3/4，這的確令人目瞪口呆。但只要利率水平低而增長水平高，美國人就可以對預測這種瘋狂借貸會埋下禍根的人嗤之以鼻。

但如果低水平的長期利率幫助這么多國家維持著脆弱的平衡，那么利率為什么會這么低，這種狀況又能持續多久？也許實際情況遠比很多決策者希望我們相信的要脆弱很多。無論根源在于恐怖主義、流行疾病還是金融危機的嚴重威脅，人們對長遠未來的安全感也許在日益減弱，而不是增強。

我不是說投資者都變得歇斯底里，他們也許只是更關注長遠的未來。因此，他們一窩蜂地撲向公債和債券等所謂安全的投資工具，無論對錯，至少他們認為這些產品更加安全，此外沒有其他令人信服的解釋。可以肯定的是，新興市場極其熱衷于積累財富，重建儲備和改善收支平衡，但沒有人認為可以永遠這樣繼續下去。即便是在利率問題上素有先知之稱的美聯儲主席格林斯潘，也公開聲稱目前的形勢是個“難題”。

全球科技繁榮所帶來的經濟影響還遠未結束，美國生產率的增長很有可能輻射到世界各地，帶來增長率的普遍提高。通常狀況下，快速的全球增長會伴隨著較高的長期利率，除非人們內心深處對經濟發展的前景感到不安。

假設未來5—10年間發生災難的幾率使投資者憂心忡忡——核恐怖及流行病領域的專家們認為，這樣的危險切實存在；假設投資者相信增長有可能繼續保持強勢，但也有可能有一天會土崩瓦解。在這種情況下，強勁增長伴隨著低迷利率是完全可能的。

是的，有些經濟學家以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平穩增長期為例，那時歐洲、美國和日本一派繁榮，但利率水平卻遠遠低于經濟的增長率。既然那是全球增長的黃金時期，那么今天又出現同樣的現象有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呢？

樂觀主義者們恐怕忘了，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同時也是極端動蕩的時期，很多人都對爆發第三次世界大戰感到由衷的恐懼。那時候，災難的幽靈壓制了借貸的成本。令人高興的是，投資者最深的恐懼沒有變為現實，我們只能期望這次也能有同樣的好運。

但如果今天利率達到歷史低點的潛臺詞是缺乏安全感，那么8國集團的領導人沾沾自喜的時候就需要保持謹慎。投資群體的心理是出了名的脆弱，一旦他們放下心來，利率就會迅速攀升，而這也會使全球經濟中涌動的不平衡因素突然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