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惺惺與赤裸裸

書桌上有一個三層小玻璃書架，我常把自己喜愛的的舊書或新書放在這里，便于隨手取閱。一部《古文觀止》我不知看過多少遍，總覺得常看常新。譬如宗臣寫的《報劉一丈書》，就是一篇具有深刻現實意義而又文筆雄放的傳世佳作。

在宗臣的筆下，權奸的惺惺作態，求謁者的卑躬屈膝，門子的狐假虎威，無不描繪得活靈活現，刻畫得淋漓盡致，如見其人，如聞其聲：“日夕策馬候權者之門，門者故不入，則甘言媚詞作婦人狀，袖金以私之”。因遞了門包，才打開了“后門”。“主者曰‘進’。”進“則再拜，故遲不起。起則上所上壽金，主者故不受，則固請，主者故固不受，則又固請，然后命吏納之。則又再拜，又故遲不起，起則五六揖，始出。”宗臣僅以“故、固”二字為文眼便勾勒出一幅官場行賄受賄、貪婪虛偽的三丑形象。

歷史與現實有驚人相似之處。宗臣筆下的三丑，如今并不少見，他們就在我們周圍重演著這類丑劇。但因時代不同，行賄受賄者的態度、手法更加現代化、當代化更加實際實惠，更符合“市場”經濟的特點，即連“故、固”那套假惺惺的遮羞布都不要了，而是赤裸裸的錢、權交易，公開索賄行賄、賣官買官。鄭元盛、鄭澤生之流就是此類人物的代表。

鄭元盛賣官：一是直接索賄，屢屢公開向當事人聲言“有開支要報銷”，買官者則心領神會，以“十倍擴大法”報而銷之。二是“清倉大拍賣”，明碼實價。他利用鄉鎮領導班子換屆時機，以副職轉正職兩千元，工商局長三千元，計委主任八千元的廉價，不惜犧牲人民的“血本”，銷售官爵。三是守株待兔，坐在家里等人上門買官。吳杰光想由副轉正。第一次空手請求謁見，吃了閉門羹；第二次以伍佰元換來鄭妻“一杯水”；第三次壹仟元買了一面。不久便如愿以償，當上了正鄉長。鄭澤生更是膽大妄為，居然敢把一個劣跡昭著的“老貪污”孟永明，“破格”任命為縣人民檢察院副檢察長兼反貪局局長。以老鼠去抓老鼠，豈非天下奇聞？利令智昏的鄭澤生伙同縣委其他成員公然集體賣官，制造了駭人視聽的奇恥大辱的“賣官鬻爵”事件！

這種不要遮羞布的裸貪群丑，其要害是變官場為市場。把“為人民服務”變成“為人民賣官”。貪官把人民給予的權力，廉價出售給污吏。貪官污吏集一方，為非作歹，稱王稱霸，魚肉百姓，吞噬人民錢財。權力異化為金錢，金錢異化為權力，權錢相互轉化。這就是市場經濟的條件下，行賄受賄、貪污腐敗、賣官鬻爵的新特點。

利旁有倚刀，貪人必自賊。“因嫌紗帽小，致使鎖枷杠”。朗朗乾坤，豈容群丑亂舞？裸貪群丑，已經一個個被端了出來，受到黨紀國法的制裁。可見，要杜絕“賣官鬻爵”，只有強化自上而下、自下而上的權力監督機制，特別是來自人大、政協和紀檢等監督部門的明察與剛直。“不明察，不能燭私”；“不勁直，不能矯奸”。法立于上，才能教弘于下、俗成于下。上下貫通才能對官門的權力進行嚴密、嚴格的共同監督，鏟除“賣官鬻爵”的病根；才能正本清源，挖出、暴露和懲罰群丑，倡導、宣傳和扶持群雄，建立真正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新秩序，讓群雄們在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宏偉舞臺上，大展雄才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