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人和鄉下人

我曾讀過一篇文章，說北京人看外地人全是他的臣民，上海人看外地人全是鄉巴佬。看來這種觀念不只是在皇城根和上海灘有，大凡城里人都有這種優越感，他們把城市看作了自己的領地，不容許他人進入，哪怕是作為臣民和鄉巴佬也不能進入。這有點動物情結，任何一種動物都有自己的領地，當然，它們沒有城市和鄉村的區別，多數是撒泡尿來劃定界限，來保持相對的平衡。但平衡也有被打破的時候，當另一只個體進入的時候，一場爭斗就會爆發，獲勝的一方將成為領地的盟主，失敗的一方要么被殺，要么遠走他鄉。

鄉下人為什么要往城里擠呢？不得已而為之。城里的世界雖然不屬于他們，但對他們有著極大的誘惑力，他們雖然還無法享受城里的紅燈綠火，但他們樸素地想在城里掙幾兩銀子回去養活家小，或是蓋間瓦房，或是買兩頭豬崽。他們始終是想著回家的，逢年過節他們扛著鋪蓋卷擠著火車南下北上，也是為了一個家。在城里他們做小工干苦力拉板車賣紅薯，城里的人需要他們的時候就招招手把他們叫來，不需要的時候就嫌他們阻塞交通有礙市容。當然，他們中間也有一些雞鳴狗盜之徒，殺人越貨擾亂治安，要知道任何事情都是利弊并存的。

鄉下人不滿足于祖祖輩輩那種把生命交給土地，種什么吃什么，種多少吃多少的生活，出來干活是一種進步，不能要求他們也能像西方的農夫一樣，白天在農莊干活，晚上換洗完畢開著私車進城。任何人都有選擇生活方式的自由，觀念的沖突是難免的。

我所生活的城市里也有城里人和鄉下人，似乎用“城里”和“鄉下”來區分人不太恰當，但又沒有合適的詞匯來科學地界定，或者就根本不需要界定，我們任何人都可因所在的地域不同成為“城里人”和“鄉下人”。昆明人在昆明就是“城里人”，到北京上海不就也是“鄉下人”了，因為那是別人撒過尿的領地，那也不是你的領地。相對“鄉下人”來講，我應該是一個“城里人”，相對“城里人”來講我又是一個“鄉下人”，我雖然還沒有到城里去奔波勞碌討生活的經歷，相反，我有被來打工的“鄉下人”騙過的經歷，但更多的時候我看重的是人的平等。無論你是誰，都不能獨立于他人而存在，都是要相互依存的。有些事情說不準，誰比誰優越，誰比誰高尚，誰比誰純粹？

——選自《生活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