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長大了,說不愛與我這樣的小鬼頭胡混。我知道,他是打算和樓下剛搬來的采桑姐胡混。沒關系,我還有小哥,小哥從不叫我小鬼頭年紀大了一樣陪我玩。我是小哥的寶貝。 ”
秋千翻看以前的日記覺得好笑。那么小就懂得寫日記繞圈子酸人,跟個人精似的。反正小,倚小賣小也不為過。
佩姨喜歡秋千,也許是因為只有大哥小哥兩個兒子。她把秋千當作親生女兒來寵愛,秋千便真以為自己是她的女兒,整天膩在佩姨家樂不思蜀,惹得爸媽一嘆再嘆,這女兒養的!佩姨知道后愈加疼愛秋千,只怕沒疼得無法無天。
“我是誰?”
“秋十。”
“你是誰?”
“沈浩。”
“秋千是沈浩的什么?”
“秋千是沈浩的寶貝。”
“惟一的嗎?”
“惟一的。”
秋千愛與小哥玩快問快答游戲,樂此不疲。答案都在她掌握,只因問題問過千遍萬遍。原來那么個小人兒也懂得自小對小哥洗腦。
大哥偶爾會嫌秋千吵到他情書的發揮,便鼓動弟弟對她的無聊游戲罷工。小哥永遠中立,笑瞇瞇不置與否。秋千就會認為小哥和她是統一戰線便挑釁般仰著頭。怎樣,跟我斗,門都沒有。
其實大哥沒那么討厭,他總是能給秋千帶來驚喜。他會在秋千生日時送她親手雕成的木劍,舞起來虎虎生鳳;他喜歡把秋千拋得老高老高,得意地聽她害怕加興奮的尖叫;他會和秋千一塊用大白紙糊方腦袋的風箏。這一切,秋千都是那么喜悅。
所以,秋千不喜歡樓下的采桑姐。可是采桑姐好像很喜歡她,總是給她吃有漂亮糖紙的水果糖還送她愛看的連環畫。秋千覺得采桑姐是在賄賂她。證據就是每次采桑姐到她家總是裝做不經意地往隔壁瞟。一定是在瞄大哥,秋千忿忿地想。
事情沒有意外的發生,大哥成功與采桑姐胡混上并胡混出一個小人。這在當時是爆炸性新聞。事件以大哥與采桑姐的婚禮及大擺宴席告終。只是采桑姐的爸媽有半年不搭理大哥,即使他們住在樓上樓下。
這并不是這個夏天秋千最難受的事。難受的是小哥考上外地的大學,夏天一過就要離開。秋千充分發揮小孩特有的本事,大哭特哭驚天地泣鬼神,讓周圍的人哭笑不得。她就是要哭,誰讓小哥要離開。
可是不管怎么耍潑哭鬧,終究斗不過時間。分別很快來到,秋千也知道哭也是白哭,小哥不會留下來。
秋千送小哥到火車站,看到綠色的火車長得見不到盡頭。秋千一直憋著不哭,憋到臉紅紅。小哥笑著扯秋千的耳朵,“秋千,要乖,等我回來哦。”秋千把一顆頭搖得跟拔浪鼓似的,結果眼淚便稀里嘩啦地掉落。小哥的眼睛紅紅的,但是還是在笑,秋千也就跟著笑了,像個小傻瓜。
秋千一直等著,小哥回來又離開,夏天來了又去。秋千覺得小哥有些改變,開始抽煙了,說話中夾雜著些臟話,深夜才回家。“,卜哥,你是不是變壞了啊?”小哥聽了笑得喘不過氣,他拉起秋千的手,說“秋千,你還是個孩子,你不明白。等你長大就會明白。”
還是個孩子。秋千上初中了,收到過同班男生的情書,個子瘋長到160cm。她還是個孩子,所以不能喜歡大人,而小哥已經是一個大人了。是誰規定的?她不明白太多東西。
低頭看著自己的乎,小小的手和小哥大大的手交纏著,很膩很熱。
“我還是小哥的寶貝嗎?”秋千擔心地問。
“是啊,秋千永遠是小哥的寶貝。
“惟一的嗎?”
小哥沒有回答,只是摸摸秋千的頭淡笑。
秋千知道小哥已經不是那個紅著眼睛對她說讓她等他的那個小哥。所以,小哥畢業后決定留在讀書的那個城市的時候,秋千沒有哭。那是個很大的城市,有高聳的大樓寬闊的大街三更半夜街上依舊人來人往,那個城市和秋千自小生長的小鎮完全不同。
秋千考上市里的重點高中,大哥和采桑姐離婚,小哥和一個初中老師結婚,這個夏天發生了很多事。秋千撥通小哥在那個城市的電話,電話號碼早已熟記于心只是從沒打過。
接電話的是個溫柔的女子的聲音,是,卜嫂。秋千頓了一下,甜甜地說,“小哥在嗎?我是秋千。”
秋千沒見過小嫂,聽佩姨說是個很漂亮的人。但是她見過小哥的結婚照,女子的臉上涂著厚重的脂粉根本看不清本來面目。婚紗照中的新娘都是一個模樣,小哥笑得有點刺眼。
她只想問一個問題。
“小哥,我還是你的寶貝嗎?”
“是,永遠是。”
“惟一的嗎?”
小哥過了很久才回答:“秋千,你永遠都是我最寶貝的妹妹。”
不用再說了是嗎?一切早就很清楚了,秋千笑了,“你好狡猾,比我還狡猾。讓我等你,自己卻早早離開,,”
“我等過你,等你長到足夠大、,可是后來我發現時間刻在我們之間的溝渠大深,我等不了。”小哥用那么溫柔的聲音對秋千說。秋千覺得好疼,可是秋千已經不是孩子,不能動不動就哭了。
真是遺憾,為什么她一下子就不是孩子不能任意妄為了呢?
秋千仰著頭靠在陽臺上,草草走過來遞給她一杯可樂,問她“想什么呢?”秋千把頭埋在他懷里小聲問他“草草,我是不是你的寶貝?”
“還用問嗎?”
“惟一的嗎?”
“當然。”
答案很令人滿意。
總想有那么一個人對自己說自己是惟一的不可取代。只要有那么一個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