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星照
當今對當代詩詞的創作在用語上有兩種觀點:一是認為當代詩詞就是傳統詩詞,它的創作應當遵循格律,但在詞語的運用上應適時應世,在使用具有生命力的舊詞語的同時,擷取現代詞語甚至流行的口語入詩,這樣才能貼近生活,走向大眾。一是認為當代詩詞既是傳統詩詞,那就應當嚴格遵守傳統詩詞格律,在用語上力求文字深奧,追求“典雅”,律詩一定用典,“無典不成詩”,費盡心機復古,回避用現代語言入詩,并熱衷用典。
有人將傳統詩詞創作比作“舊瓶裝新酒”,筆者認為這個比喻是恰當的。從詩詞格律方面來看,它是“舊瓶”,從意境、用語方面來看,應是“新酒”。既是新酒那就應當出新。已故著名詩人臧克家先生對詩詞創作提出“三新”,即思想新、感情新、語言新。單就語言來說,在用語方面自當以現代語言、通俗語言、流行口語入詩為好。遺憾的是,現在有的詩作者以通俗語言、流行口語入詩為恥,把它斥之為淺薄、庸俗、無詩味,好像用詞越古、越奧、越難懂越有水平,詩才含蓄,才有嚼味。故有的喜歡用冷僻字,濫用典故。如老友稱“舊雨”,學校稱“黌宮”,燈光用“紅燭”,時間用“更漏”,詩作中竟出出“銅壺滴漏三更盡”,“西窗剪燭夜沉沉”這樣的詩句。如今時代不同了,計時還有什么“銅壺滴漏”?都用電燈照明,誰還來“剪燭”?時代在前進,事物在變化,詞語在出新,我們為什么還對那些過時的、被淘汰的陳詞舍不得丟棄?語言的陳舊、泥古不化,這樣的詩風有悖于我們時代,有悖于人民大眾,與時代不相符。
清代詩人趙翼在《論詩絕句》中說:“詩文隨世運,無日不趨新。”它說出了詩歌和文章的發展規律。“世運”就是世情的發展,這個世情它包括政治、經濟、文化、風俗、情感、思想等,也包括詩歌和文章中的語言。語言是隨著時代前進而發生變化,新事物不斷涌現,新詞語也不斷出現,可舊詞語有的已被淘汰。在這種情況下,我們詩作者應適應時代,應當運用現代詞語,這樣才具有時代色彩,更容易被讀者所接受,深入讀者心扉。
其實,以明白通俗的口語入詩,古已有之。如李白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劉禹錫的竹枝詞中“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情卻有情。”李紳“憫農”詩“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等等。古人都用通俗語言、口語入詩,今人為什么用口語入詩而成了淺薄、庸俗呢?
好在筆者近年來所接觸到的當代詩詞作品中,也不乏以通俗語言乃至口語入詩之作。使用現代詞語,明白曉暢,時代氣息很強,試舉數例:
香港回歸口號[賀蘇]
七月珠還日,百年恥雪時。
老夫今有幸,不寫示兒詩。
七夕“紅豆”相思節[甄秀榮]
南國春風路幾千,驪歌聲里柳含煙。
夕陽一點如紅豆,已把相思寫滿天。
以上兩首詩用詞口語化,語言清新,自然流暢,均分別獲得全國詩賽二等獎。
我縣詩詞協會會長張維德先生寫的《鵲橋仙·觀黃家壩水庫賽艇皮劃艇訓練》也給人留下頗深的印象。請看:
群山深處,黃家水庫,鎖住九龍風雨。良田萬頃稻花香,百姓樂,千家笑語。浩波碧綠,少男少女,破浪輕舟競渡。憑舷擊水望青山,卻驚起、沙鷗無數。
這首詞無深奧詞語,全是現代語,卻寫得情景交融,選入了《當代詩壇百杰佳作選》。
我縣詩詞協會青年會員羅琦同志寫的幾首山鄉竹枝詞:
新農村
不復工分換口糧,山歌已改舊時腔。
一支科技興農曲,唱富神州千萬莊。
新農居
紅樓綠樹一排排,村道修成合面街。
若要投親尋故舊,須從居委問名牌。
以上詩詞掙脫了陳詞濫調的羈絆,積極擷取當代用語,通俗易懂,讓讀者感到親切、順暢,被《中華詩詞》刊登。
現代口語,當然不能隨意收入詩中,有些口語含義豐富,形象生動,但需要通過加工、提煉、改造才能既保持口語化特色,又能成其為詩的語言。
以上只是個人想法,一孔之見,不當之處,敬請方家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