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偉沛
亞洲存在著大量家族企業和國有企業,在上市公司的監管透明度不足的背景之下,大股東往往會利用企業在母公司與子公司之間轉移利潤或掩蓋虧損,甚至侵吞上市公司的利益。關聯交易可能成為企業身陷困境甚至倒閉的重要原因。因此,如何規范關聯交易已成為各國證券監管當局關注的焦點。
這方面,香港證券監管部門對于關聯交易的審核和信息披露采取了一套相對行之有效的措施,有效保護了投資者的利益。
監管差異
內地和香港兩地的交易所對關聯交易的定義、關聯各方的劃分、信息披露的適用范圍和交易回避制度都有很詳細的規定;然而,從一些細節的規則我們可以很容易發現兩地監管上的差異。
與上交所相比,香港聯交所對關聯交易的披露要求十分詳細:什么事項必須披露、什么事項必須事先披露、什么事項必須事后披露都有詳細、明確的規定,而且要求上市公司在進行交易前必須咨詢聯交所的意見。另外,上市公司某項交易是否屬于關聯交易,屬于哪一披露級別的交易以及上市公司豁免申請的審批等的最終決定權都由聯交所行使。從條文的內容來看,港交所條文的操作性很強,值得稱道。港交所還保留把任何人士納入關聯人士范圍內的“特權”,其目的是杜絕從法律定義上沒有關聯關系、但是又具有共同利益的人進行“隱性”關聯交易。這在保護上市公司利益、保證監管效果方面相當有效。
兩地的披露和審批門檻都相當低,但也有明顯差異。上交所的規定是總額高于300萬元,且高于上市公司最近經審計凈資產值的0.5%的關聯交易必須披露;總額高于3000萬元,或占上市公司最近一期經審計凈資產值5%以上,或占本年度凈利潤的5%以上,必須出具獨立財務顧問意見和得到獨立股東大會批準;而港交所的規定是高于100萬元,或者高于凈資產值的0.1%的關聯交易必須披露;高于1000萬元和高于資產凈值2.5%的關聯交易必須出具獨立財務顧問意見,并經獨立股東大會同意。港交所還規定,持續關聯交易的上限必須每年由股東大會審核批準。
兩地規則的差異產生了一些市場監管問題,例如,A+H上市的吉林化工就因為在2004年與大股東的關聯交易總額超越了股東大會的批準上限而遭到警告,港交所保留追究其相關責任的權力;但是內地的監管部門并未對此發表任何意見——同一公司在兩地的遭遇凸顯了監管差異。
棒輕失威
在上市公司的處罰方面, 香港的處罰特色一般是股票停牌和廉政公署(ICAC)的直接介入,作刑事調查。而中國《證券法》對內幕交易和違法信息披露行為的處罰主要是責令改正,處以行政性的警告和罰款,若構成犯罪,則最高可處10年刑期。實踐中,內地對信息披露違規的處罰形式多為交易所公開譴責及證監會對上市公司的行政處罰。然而,帶有欺騙性的關聯交易對上市公司的利益損害往往是毀滅性的,僅靠行政處分缺乏震懾力。
A股市場好像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停牌(退市)制度,很多經過虛假交易洗禮的巨虧公司依然活躍。相反,港股停牌制度的范圍則要寬得多,只要企業出現達不到上市規則要求的現象,或有侵害小股東權益的關聯交易,就會被強制停牌,而何時復牌要視違規行為是否得到糾正而定;有的香港上市公司因為違反《上市規則》被停牌數年之久,有的甚至直接被取消上市地位(退市)。如創維數碼控股(0751.HK)由于管理層涉嫌挪用上市公司的資金被ICAC調查,其股票即時被港交所停牌,而且必須重新審計過去兩年的財務報表;雖然公司換了管理層,但由于案件還沒有審結,股票一直沒有復牌。
對違規企業,實施“突然死亡”式的停牌是對它們最嚴厲的處罰措施,因為大股東可以在一夜之間“一無所有”。由此既震懾違法者,也警惕了投資者。久而久之,利于理智和公平的投資文化(環境)的形成。
“停牌”這根大棒被香港監管層運用十分得當。盡管兩地的體制和市場狀況有很大區別,不可以照搬香港的條文,但是,內地是否可以參考香港經驗,制定一些適用于內地體制特點的、更有震懾力的“停牌(退市)”制度呢?
作者供職于香港大福證券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