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劫殺人“零痕跡現場”

破案最關鍵的是從現場提取痕跡物證，尋查因果關系，發現案件線索。如果一起暴力案件是“零痕跡現場”，兇手既沒有在現場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又是流竄作案且與被害人無任何關系，此案該如何偵破？日前，河北邯鄲警方就碰到了這樣一起搶劫殺人案。不出兩天民警就把案犯擒獲。面對突然而至的民警，連案犯都感到不可思議：“真快啊，奇啦怪了，我服了！你們咋知道是我干的？”

零痕跡現場

2004年2月22日下午2時15分，河北邯鄲市廣平縣公安局刑警一中隊接到縣醫院急救中心打來報警電話。接警后，中隊長李孟奎帶民警快速趕到急救中心，只見醫護人員正緊張地把一滿頭是血的傷者推進手術室。值班醫生截住匆忙趕來的民警小聲說，是一位客貨車司機把他送進醫院的，那人說他叫王海良，是出租車司機，一個小時前遭到兩個陌生人的搶劫，他駕駛的藍色桑塔納轎車被搶走。客貨車司機沒留姓名就走了，現在病人昏迷不醒，需要馬上做手術。

王海良頭部受到鐵器撞擊，8處受傷，經過醫護人員的緊急搶救，終于再次睜開了雙眼。可是令醫護人員和民警沒有想到的是，他蘇醒過來后大腦卻出現了瞬間失憶，醒來后直喊頭疼得厲害，對于發生了什么卻不記得了。

焦急萬分的民警只得一邊安慰王海良，一邊耐心提示。

過了一會兒，王海良像是受了刺激愣怔了一下，頭腦漸漸清醒了，他忍著頭部劇烈的疼痛斷斷續續地說：“雙廟鄉軍營村……至馮英村……鄉間公路……兩個人……”說完，又昏迷過去。

事不宜遲，劉朝彬局長、王洪臣副局長聽到匯報后帶領縣局民警迅速來到了雙廟鄉軍營村至馮英村的鄉間公路上。這是一條鄉間土路，全長2公里，民警沿著這條土路進行了幾番地毯式勘察，然而，他們沒有發現任何與案件相關的可疑物證。調查走訪過路行人和附近村莊的群眾也沒有找到案件目擊者。市縣兩地刑警分析，案犯膽敢光天化日之下租車并實施搶劫，很可能是外地人流竄作案，估計已經潛逃。

破案最關鍵的是從現場提取痕跡物證，尋查因果關系，發現案件線索。可本案卻是“零痕跡現場”。茫茫人海，如何尋找案犯的蹤跡？

作案者操外地口音

只要犯罪分子實施犯罪活動，就一定會在一定時空條件下留下罪證！市縣兩地警方決定，一方面通過受害人繼續獲取線索，另一方面調查走訪車站附近所有旅館、出租車司機，尋查案犯的影子。

23日早上，從醫院得來消息，王海良神志終于清醒！他激動地對聞訊趕來的縣公安局長劉朝彬訴說了自己的遭遇：22日中午，在魏縣汽車站，兩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招呼他的車，說要到馮營村招幾名勞務工。兩個人一胖一瘦，都是外地口音，上車后一個指點行進路線，另一個一直緘默不語。當車行至軍營村至馮英村的鄉間公路上時，兩個人說要下車方便一下，停車后他們又說不走了。就在接打車錢時他的后腦被硬東西狠砸了一下，下意識里他知道遇到搶劫的了，便順勢趴在汽車方向盤上“裝死”。隱隱約約覺得衣兜里的手機和錢被掏走后，自己又被拖下了車，拖到地上后腦袋又被狠狠地砸了一下，然后他就完全失去知覺昏死過去。

當問及兩人更詳盡的體貌特征時，王海良說，他沒有特別在意，具體長啥樣記不清了，但見了他們準能認出來！

就在這時，在汽車站調查走訪的民警也獲得一個重要情況，一張姓出租車司機說，案發前一天，他也在車站遇到兩個要租車下鄉招勞務工的年輕人。上車時，其中一個人手掂的塑料兜不小心“咣當”撞了車一下，看上去兜里像是裝著重物，當時感覺有些奇怪。后來問他倆去哪個村招工，他們的回答卻含糊不清，于是警惕起來。待行至一個村莊后司機對他們說，你們先下吧，我到村里辦個事兒，一會兒回來接你們。后來他們還打電話給張師傅，但司機覺得他倆不像是好人，就沒有回來接他們。

民警趕緊查看張師傅手機的來電顯示，來電手機號碼是：135****168。

看來，這兩個人就是要找的犯罪嫌疑人！民警問這兩個租車人的體貌特征，張師傅說，兩人都講普通話，自稱是保定的，一個是瘦矮個，身高1.60米左右，皮膚較白，短發，左臉頰下額處有疤痕；另一個身材稍胖，身高1.70米左右，膚色較黑，眉毛較濃且鼻跟兒處有些連眉，鬼鬼祟祟的，看上去不像什么好鳥！臨走時，張師傅又補充說：那天我還聽見兩個人小聲嘀咕過一個電話，北張村的，好像是其中一個住那兒，讓另一個回去時跟他打電話聯系。號碼前幾位記不得了，尾數好像是18！

土溝里挖出兇器

很快，市局通過電信部門查知號碼為135****168的手機號碼是北京地區的號碼。而廣平縣北張村的電話均是25*****，難道兩個操普通話的作案者一個是當地人或住在當地，另一個來自北京，兩人內外勾結聯手搶劫？據此推測，民警在北張村開始了秘密調查。一村民向民警舉報，北張村夏某家的電話號碼是25***18！民警遂把夏某劃為重點嫌疑人進行秘密調查，并帶受害人王海良和出租車司機張師傅暗中辨認，結果都予以否認。隨后，王洪臣副局長直接接觸夏某，夏某說，他家電話號碼是25***08。王副局長問，村里誰家與北京有來往，夏某說，蘇某的女兒在北京打工，聽說處了個北京的對象，已經結婚了，前幾天我在村里還看見北京來的小伙子呢。

王副局長一驚，問：“小伙子長什么樣？現在還在他家嗎？”夏某答：“在，挺不錯的，1米70左右……”

此人正符合案犯的特征，再問，蘇家的電話號碼末了就是18！民警馬上帶王海良和張師傅再次暗中辨認，確認蘇家那個北京女婿就是嫌疑人之一。經審訊，此人叫陳立柱，26歲，現在鴻運快運公司當司機。但這位遠道而來的“不速之客”拒不承認與案件有任何關系。問其2月22日活動情況，陳一口咬定去廣平縣城買東西去了，并傲慢地要民警拿出懷疑他的證據。

民警并不知道，偏巧就在這時候，北張村一村民從村外的土溝里意外地挖出一個黑色手提包，打開一看，赫然發現沉甸甸的皮包里原來裝的是一個用報紙包著的帶血的鐵扳手！

村民大吃一驚，馬上向派出所報了案。經辨認，這個黑色手提包就是受害人王海良的。據此判斷，這個鐵扳手一定是“2·22”出租車搶劫案的作案兇器！

審訊中的“玄機”

兇器找到，要使案犯認罪服法，坦白罪行，供出同案犯，必須首先打消其僥幸心理，制造出足夠的心理壓力。劉局長、王副局長找來幾名經驗豐富的辦案人員，經過一番精心策劃準備后，審訊前的一場心理較量像演戲一般開始了：傍晚，天剛一擦黑，教導員馬金國就進屋問陳立柱，考慮好了嗎？陳立柱抬抬眼還是一口咬定他沒有作案。這時，劉局長走進來，對陳立柱說：“其實我們是給你最后的機會，你不說別人說照樣定案。”陳立柱正低頭琢磨劉局長話的含義，劉局長轉身對馬金國說：“將他帶回縣局！”

話音剛落，立刻有民警過來給陳戴上手銬，并把他拽出屋子押上警車。接著，馬達轟鳴，幾輛警車魚貫駛出派出所大院。被押在車內的陳立柱見外面這陣勢，心里沒了底，正犯嘀咕，抬頭忽然看見一輛藍色桑塔納轎車行駛在前面，他定睛一看，頓時大吃一驚，慌了神兒，額頭冒出冷汗。恰在這時，前面的民警給馬金國打來電話問：“鐵板手在你車上嗎？”馬金國很隨意地答：“在！”陳立柱憋住呼吸支棱著耳朵，手機里傳出的聲音清晰可辨，聽得陳立柱如五雷轟頂戰栗不安。

車到縣局，陳立柱一進審訊室就主動對辦案民警說：“我交代，我全交代！”陳立柱以為警方已經人贓俱獲，他哪里知道這其中的“玄機”：押解途中故意讓陳立柱突然看見又看不清楚的藍色桑塔納轎車和馬金國教導員接聽電話的細節都是事先導演好的“鏡頭”。

陳立柱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后，交代了與另一名案犯靳歆（男，28歲，北京昌平人，也在北京鴻運快運公司當司機）共同搶劫出租車的犯罪事實。并稱，靳歆已于2月23日駕車逃回北京。

得此消息，劉局長當即與北京市公安局昌平分局取得了聯系，請求協助抓捕。隨后，刑警隊民警連夜動身趕赴北京執行抓捕。

遠逃千里夢中被捉

經過一番調查，2月24日夜里，靳歆正在家里酣睡，全副武裝的昌平分局特警翻墻入院將其從被窩里抓獲。從夢里驚醒的靳歆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23日夜里12點半才逃回北京，24日夜里就被抓獲。被移交給邯鄲警方后，面對不遠千里而至的民警，靳歆一臉疑惑：“真快啊，真是奇啦怪了，我服了！你們咋知道是我干的？”

靳歆被押回邯鄲后，交代了作案的全部經過，與陳立柱的供述基本一致。原來，2月19日，靳歆和陳立柱從北京來到邯鄲。兩個一心想暴富開上私家車的家伙，決定借來邯鄲幫陳立柱媳婦辦戶口遷移的機會，順便搶輛車回去。

靳歆和陳立柱在被押送看守所前說，那天（搶車）也挺怪的，大白天路上沒碰到一個人，心想真是老天助我，現場沒留下任何東西，一下子又躲到千里之外了，警察怎么能找到我們？可做夢都沒有想到，公安局這么快就把這個案子破了。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啊……